林峰、海葵儿从楼道内向楼室内观看,耳房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宽大的床铺,床铺上两件普通的枕头,一床青布被子,一帧清凉竹席。床边的檀木盆架上放着几件干净的草花毛巾。相临盆架的,是一张雕花古装桌子,桌子的一头一只瓷碗里放置着几盘原装檀香,另一头的铜质基座上端坐一尊敞怀露乳的弥勒佛,弥勒佛盈盈地笑着,极开心地望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那画是镌刻在粉墙上的,色彩明丽,线条粗放,构思奇特,是一幅山色近景图,图的大半个部分被一个古墓石穴占据着,**的棺材石板上的一堆花草间卧着两只刚出生不久的狼崽,一只母狼斜躺在棺盖旁,仰头嘶鸣。画的左边有两行娟秀的字迹,写的是:日间紫气恨心凝,结为玉滴庆光华。
“这间是耳房。主人颇有一副书卷气。”欧阳珊跟在林峰身后,说道。
“这幅画勾勒出一段岁月,一个心酸的岁月。”林峰道。“其中的内涵只有主人知晓。”
欧阳春道:“这是再寻常不过的画,也许是主人轻描淡写的随意之笔,你们却肆意发挥,乱加猜测。无味!”
“这可能是画主人真实所见的一幕,平常人见了不足为奇,而画主人却多愁善感,尽情恣意煽情而已。”欧阳珊道。
海葵儿道:“也许是画主人有感而发的作品。我们却不知她的内心世界里装着什么。”
林峰、海葵儿、欧阳春、欧阳珊来到正房的窗子旁,窗子的帘布没有拉开,檀木的大门只是轻轻关闭着,门上画着两个小女子仰着脸在听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讲着什么,老者的身后是一棵乌桕树。乌桕树的上方是一抹蓝天。树旁也有一行小字:乌桕树旁聆炫音,安知他年妒芳尘。
林峰道:“看来这幅画也有寓意,画中的情景一定是画主人的真实写照吧。”
“这两个女子可能是一双亲姐妹,老头可能是她们的老父亲。”欧阳春猜想道。
“两个异姓女子同拜画中的一个老头为师,正听着他讲解什么要领呢。”海葵儿紧盯着画,似有所悟。
欧阳珊轻轻说道:“我也这么想的。这个老头是谁呢?这两个女子又是谁呢?难道其中一个女子是这集贤庄的主人吗?如果是,那么另一个女子的修为也定当了不起了。”
“也许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我们怎么能知道。”欧阳春笑道。“反正,过了今晚,我们不在这里了。”
“你们要到哪里去?”海葵儿问道。
“浪迹天涯!”欧阳珊道。“我们萍踪无定。也许会在你们不经意走过的地方出现。”
“师父,我想跟着林峰一程,和他说说话。”欧阳春央求道。
“你自然有机会见到他。真有缘分,我也不分开你们。师父是过来人,这在上面栽了跟头,自会撮合你们的。”
海葵儿道:“欧阳春你不要忘了,认祖归宗的事儿。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海菊儿——我的姐姐。”
“你想认欧阳春也行,必得你祖母出面,否则免谈!”欧阳珊的脸拉了下来。
“我这次回去就禀报祖母。让她向您求情。”
“这样最好。”欧阳珊脸色又晴了。
林峰道:“这间正房的摆设一定令人大开眼界,听了不如一见。”
“谁……敢……进去!”一个声音隔空传来,那声音力道十分充沛,几人耳膜都为之一震,震得隐隐发疼。
四人寻声望去,见木桥上一人黑衣黑裤肋下似乎夹着什么东西正向这边急掠。
“这人是……”林峰不敢多说。“他肋下是师母……”
“你们最好不要进去!”那人说话间已飞速掠到四人面前的一桩三层楼的瓦楞上。速度极快,只一眨眼间。
“为什么?”欧阳珊定向发功,幽幽地问道。她想给来人一个下马威。
那人声音很粗,似乎压着嗓子,道:“原来是媚姐!请不要擅自进入这间卧室。那是一个女人的卧室!”
“你到底是谁?”欧阳珊见媚功不起作用。语声惊诧,禁不住暗想:能躲过她的媚功的,她至今还没遇到。此刻,她有点恼怒,但又有一点畏惧。她极怕在小辈面前丢人,特别是自己的徒儿欧阳春面前丢人。
“你成名不易,我不想伤害你。”那个高大的男人轻声慢语地说道。他不情愿说出他的姓名。
欧阳珊再次发动媚功,笑吟吟地一叠声说道:“多谢……你的……美意。”
“……你媚不到我的!”那男人又轻声说道。“可能天下只有我一个男人能躲过阁下的媚功。你不要浪费精力了。”
欧阳珊这次真的傻了。自己多年的媚功被人破了,而且还是一个大男人。她此刻心里极为不爽,以至于气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你走吧。免费的旅店你已住过了,还想怎样?”男人轻声说道。“换成旁人早就没命了。”
欧阳珊有点绝望了。那人根本不想告诉她的名字。她也许是第一次遭受这不算难堪的难堪!武功不如人的人享受这种待遇已是不错的了。
而欧阳春傻愣愣地站在窗前,没有说一句话。自己心目中的武功超绝的高大师父的形象,瞬间倒塌了。她第一次见到师父这么怂,怂得她满脸燥热,心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点不假!”
欧阳珊已挪动脚步。欧阳春也跟着挪动脚步。师徒俩一晃眼间消失在夜幕里。
林峰站着没动。海葵儿有点发呆,心想:“那个高大的男人好厉害,几句话就把欧阳珊吓走了。欧阳珊可是轻飘飘地将白无常请走的人。而白无常也绝非等闲之辈。”
“你小子居然敢不走?”男人又轻声说道。“那个女娃也走吧。我不想杀你们。你们怪年轻的……”
“你肋下是我的师母?”林峰问道。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武功太高了,自己甚至经不起他的一击。
“我把她安顿好了。你小子还有孝心。我这里只是几张人皮!”男人道。他指了指肋下的夹着的包裹。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林峰问道。“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一个大男人!”男人又轻声说道。“我叫大男人!”男人肯定说的不是真话。他对林峰也不愿说真话。能对林峰说是“大男人”也一定算是开恩的了。
“你是集贤庄的庄主吗?”海葵儿问道。她想,男人一定是庄主无疑了。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看客,一个男看客!”男人平静地说道。
林峰、海葵儿内心极为震惊:这所庄主是谁呢?一个超人吗?
“我只在这逗留一会儿。马上就走。”男人道。“你们最好快走。云龙山现在正热闹着呢。”
林峰、海葵儿回到松林里,马文龙、马小五还没有睡。老妖怪却鼾声如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