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依旧是黑!杳杳冥冥,如进鬼门关!
海葵儿奋力拖着林峰的躯体向那声音挪去。也许还有三百米,也许还有二百米。林峰已在生死线上。他的手掌只是下意识的贴在海葵儿的后背上,仅有的一点残存的体力只能维持着自己的生命。那只握着海葵儿的手,变得更冷了。
旋风依旧肆虐,寒冷铺天盖地,即使人世间的南极的极顶也要逊色的多!
林峰贴着海葵儿的手掌终于垂了下来。另一只握着海葵儿的手瞬间也耷拉了。
这是死亡前的征讯,海葵儿知道林峰快完了。而自己也绝难走过这心里的百米路程去。
突然,林峰像个冰棍一样倒在冰块一样的地面上。海葵儿马上将他拼命地拖起。他知道,林峰一旦跌入极寒的地面,意味着什么。紫武也许就是这么死去的,可是他没有帮手。
自己是帮手吗?
自己是个累赘!如果自己不逞能前来,也许林峰会绝地逢生。是……是我害了他。
海葵儿尽力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挪去。
濒临死亡的人极容易后悔,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海葵儿、林峰也一样。
再不能行走了。
林峰似乎没有了呼吸。
海葵儿绝望地目视着周身的黑暗,感受着因剧烈的旋风给他带来的身体剧痛。
她的身体能量快要消耗殆尽,眼睛模糊,感觉瞳孔正慢慢变大。
“啊——”
海葵儿绝望地惨叫了一声。那是死亡前的呼叫。那种呼叫的威力出人意料的大,以至于连狂飙一般的飓风的声音也被掩盖住了。
生命体有时候能爆发出超人的能量!
朦胧中,海葵儿听到一个声音:“谁呀——”顿时陷入了混沌。
……………………
等海葵儿渐渐恢复了意识时,她发觉一团温暖的气息正笼罩在自己身边。她不敢睁眼去看。心想:“这就是鬼门关?鬼门关里竟也温暖无比,和广为传颂的地狱寒冷却极不相符,想来,人世间的人们没经历过,只是胡乱瞎编瞎猜。”
“她……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呼吸声极急促。
海葵儿想:“一定是自己死了。地狱的人说话也和活人的声音差不多,还能听得懂,只不过太苍老了。”
“她还没有恢复感觉。”一个女子叫道,声音极尖细的,像花丽之的声音。
花丽之也死了。在这阴间作伴,自己不冷清,不更好吗?可林峰哪里去了,他没死?
海葵儿闭着的眼里一股清流夺眶而出。阴阳相隔呀!
“她流眼泪了。”刚才发声的女子又叫道。的确是花丽之的声音。“活啦!”
林峰的内功体质比自己的好,抵御寒气的本领比她强,不然,他怎能给自己发送真气?他也许被风吹到什么角落里,意外苏醒了,而后,意外地找到了出口。
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海葵儿还在胡思乱想。
“不要……说话!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便于……病人……尽快地……恢复。”那个苍老的声音,喘息着,像拉风箱。
是……男……是女?海葵儿依旧闭着眼。地狱内的男女老人说话都是这种声音吗?是的,这样很接地气,不然,怎么叫地狱呢。
有人拿了一件毛巾样的东西给海葵儿轻轻擦拭着眼睑部。那毛巾样的东西似从热水里拧出来的,海葵儿能感到温暖的热气扑鼻而来。地狱里的一切也和人间差不多,也够温馨的。海葵儿禁不住感叹。
有人试图给她解上衣,那只手极为温韵,可一碰到海葵儿的胸部,海葵儿马上反弹起来。
“啪!”那人的脸颊结结实实地被海葵儿打了个正着。海葵儿听声辨物的本领本来就炉火纯青的。这回正好派上了用场。
“龌龊!不要脸!”海葵儿慌不择言地怒骂了一句。
与此同时,她的眼睛睁开了。
眼前的一幕让海葵儿极为震惊。
石头墙角的小石槽内的一节灯芯发出昏黄的光,照得石室不明不暗。
自己躺在一卷破棉絮上,棉絮下是一节溜滑的石墩。花丽之像个弃儿浑身衣衫褴褛地站在她面前,旁边的石头架子上放着一个瓜瓢,瓜瓢里的水正冒着热气,一节黑布样的东西从瓜瓢里耷拉出来,往下“啪嗒”“啪嗒”地滴着水。
大约五六十平米的石头房子里的一个拐角,胡乱地堆放着一地干枯的树叶。树叶上坐着一位白发过膝的老人!
那是床铺?
海葵儿一阵眩晕。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还疼,不像是在地狱。而分明极像地狱呀!
海葵儿因为先前的惊吓,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只是眼睛四处瞟瞟,没有说话。
“一定……是……吓傻……了。”树叶上的老人费力地呼吸着,“呼”“呼”,之后似是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可能她喉咙干极了。
花丽之的裤管已分了叉,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慢慢端起那个盛着黑布的瓜瓢,向老人走去。
海葵儿想说什么,不知怎么的,住了口。
老人还能动,极努力地端起花丽之手中的瓜瓢,饮了一小口。
“一……定……是……吓……傻……了。”老人又重复了一句。
“我没有吓傻!这是哪里?地狱吗?”海葵儿坐了起来。
“哈哈,哈哈,啊哈哈!”花丽之大笑着。
“哼!脑子……还……坏了!”老人剧烈喘息着,几乎不能说完整的一句话。
任何人经历了海葵儿一样的遭遇都那么想,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么一幕,谁都转不过弯!
“这是人间!”花丽之笑道。“人间地狱!”
她突然不说了。因为,她看见老人白了她一眼。
老人的树叶床铺对面是一个隧洞,里面有个光影慢慢向这边移动。
“他回来了。”花丽之颇为高兴。
海葵儿惊奇地看见老人也把头转过来迎着那个光亮,埋在长发里的凹陷的眼睛发了光。
“谁……谁回来了。”海葵儿问道。这时她才感到自己真的在人世间。
“傻……小……子。”老人沙哑着嗓音,继续喘息着,并不住地向隧洞里张望。
隧洞里的光影慢慢向这边移动。
花丽之走到隧洞口,也向里张望。也许,隧洞极为漫长,也许隧洞极为拥挤,也许隧洞的路极为不平,那道光影仍不紧不慢地向这边移动。
“太远了?”花丽之问。
“哎……远……远!”老人喘息着。“能……采……回来……就好!”
“采什么?谁采什么?”海葵儿从破棉絮里滚出来,从地上爬起来。
她身子虚弱,踉踉跄跄地走到隧洞口,手扶着洞壁往里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