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后退着,他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防身用的大砍刀。
这次。林峰有了防备,怀中的轩辕剑早已捏在手中,一招“风卷残云”直向老者的胸口刺去,速度当真快捷。
老者也真了得,微晃一下身子,贴着墙壁去抓墙壁上挂着的砍骨头用的斧头。斧头与轩辕剑剧烈相撞,“嗡”的一声,斧头被削为两截。
老者知道林峰手上是个利器,只是仓促间用斧头挡了一下,没有想到,林峰的宝剑那么锋利。他想,九楼的大门只是两面铁皮中间加了个发射弹簧的机关制成的,根本没有斧头那么陈实,不想竟也挡不住轩辕剑的一削。
老者震惊之余,身子已像飞蛇一般游到墙壁的上端。
林峰身边的那个叫圣书的厨师的砍刀已砍向林峰的后背。
风声逼近林峰的后背,林峰趁着轩辕剑下泄的惯性,回剑一格。“锵然”一声大响,厨师的大砍刀被萧为两截。
林峰一个前扑,急速回转身子,身子平射,举剑向厨师直刺过去。
厨师惊呆之余,意想不到,林峰能平射而出,只愣神之间,林峰的轩辕剑已洞穿了他的前胸。
林峰脑后的破空风声已到,断定一定是老者的致命书页。
林峰已无暇向后张望,只得将轩辕剑在身后挽了一片剑影。“丝”的一声,身后传来书页翻飞的声音。
老者此时已落到厨房的地面上,怀中的铁书脱手飞出,直削林峰的腰际。
林峰一个鸽子翻身,也转过脸来,手中的轩辕剑泛着寒光猛削老者的铁书。
老者的铁书书页原是合在一起,及至林峰的腰际时,突然张开,书页里几十枚黄雾齐向林峰射来。
林峰只得急急收住削势,在自己身前挥剑一阵乱打。
一阵叮叮当当过后,那些黄雾被一一打落。原来是几十枚有毒的飞针。
可老者的铁书一边急速向林峰飞来,一边张开着薄如刀刃的书页,速度极快。
林峰急切间向那书页削去。耳旁只听“叮”“叮”有声。那本书页竟未动分毫。
林峰吃了一惊,暗想:“这本书页非铜非铁,不知是什么制成,我的轩辕剑也削不动它!”
正思念着,老者铁书的书页迎着劲风“呼啦呼啦”乱响,以贴近林峰的腰际。
林峰情急之下,一错身,躲到一块木板后面,可那铁书顷刻间穿透木板,又飞向林峰。
厨房里没有窗户,四面都是墙。仅有的两扇门也被老者把住。
林峰看得出来,老者想把自己困死在屋里。
两匹马后是个老妪,昏眼蓬头,拄着拐杖,哼哼唧唧地路过,一边蹒跚着步法,一边嘟哝着什么,没有人能听得懂。
老者也钻出墙洞,站在墙角极欣赏似的,看着他的铁书,对削掉马头的主人不理不问。
那本铁书余势未减直向老妪飞去,因为林峰就躲在老妪的身后。
“什么……东西?”老妪听到惊呼声,张开眼帘,将手中的拐杖迎着铁书轻轻一磕,“啪”的一声,铁书被打下地来。
断马头的那位跑过来想拿那本铁书,却怎么也拿不起来。
“二百八十斤,你能拿起来?”老者冷笑了一下,飞身去拿他的铁书。同时右手一扬,一页书直向老妪身后的林峰的脖颈切去。
老妪又将拐杖向上顶了一下,那页纸迅疾被击穿,晃悠悠地套在拐杖上,打着旋儿。
“丑婆子!”老者怒道:“你不要倚老卖老,当心我碰断了你的骨头。”
老妪老脸对着林峰道:“你是他的孙子?”
街道上已聚集了几十个人,人们张目以待,很多是看笑话的。
断马头的那个黑衣青年冲着老者骂道:“是你倚老卖老,你砍死了我的马,为什么不道歉?”
另一个和他一起的青衣青年道:“我们的马是上等的西凉马,你最少要陪我们五千两银子!”
“天然居”内走出不少人,个个猩红的脸上透着满足的光,里面的一个大汉认得老者,走向前来道:“书圣老板的钱,我付好了。”
老妪捏着嗓子,道:“你是书圣?这个孩子吓坏了,我问他,他也不敢搭理我,你书圣怎么欺负一个孩子?竟还对我不敬?”
其实,老者就是书圣!
“你是什么东西?充其量,一个二流乞丐而已。”书圣骂道。其实他见老妪出手狠辣,只两个举动就化解了他的凌厉攻势。他之所以骂她是用激将法,让老偶说出自己的身份。
老妪当然知道书圣的用意,只笑笑道:“我的孙子都比你大,那句骂,我难道承受不起吗?”她对着那个黑衣青年道:“明天晚上,你们到磨盘顶上,我会让他给你银子的。”
黑衣青年吃了一惊,道:“前辈也去磨盘顶?只怕人太多,你年老体衰,上不去!”
“上得去,上得去!”老妪笑道。
两个年轻人极知道火候,黑衣人陪笑道:“一切还望前辈关照。晚辈这厢有礼了。”说着,两人同骑一匹马,继续前行。
林峰在老妪身后道:“这个书圣不是个好东西,他捉了我两个伙伴——两个女的。”
老妪生气道:“你的伙伴也不大吧。能和你一起玩的当然都年轻。你为什么让他抓住?”
“这……”林峰不想说明白,只支吾了一声。
“看来是你欺负人了!”老妪将拐杖向地下一戳,青石铺成的街面立刻被戳了个洞。
“天然居”的顾客看了这一幕都不禁伸出了舌头。他们这才知道眼前的老妪不是寻常看到的村妇,而是一个武林高手。
“这是我的孙子。”老妪指着林峰说道:“铁书是你拿走,还是那个长毛拿走?”
“他拿走吧。可我的两个伙伴呢。”林峰见老妪极为厉害,又听说她也要去磨盘顶,知道她并不是去热闹的,只得寻求她帮忙。
“你杀了她们?”老妪的眼睛里有种光放了出来,很是怕人!
“她们跑了!”书圣有点儿报亏似的说道:“明晚我们磨盘顶上相见。丑婆子!”
“也好。”老妪笑道:“事情都集中在那儿,一下子解决最好不过,可你不能反悔?!”
“我就是冲着明晚才去的,哈哈哈,我怎么能辜负武林众人!”
老妪道:“好口气。明晚再会。”
书圣一瞬间不见了。
老妪道:“这本铁书,他不要,我只好自己留着了。”
老妪用拐杖将铁书勾起来,拿在手中,道:“书圣还有铁书,这本铁书也许是最轻的,明晚一定热闹了。”
林峰道:“前辈往哪里去?”
“该往我走的地方去。”老妪又哼哼唧唧地迈着摇摆不定的步子。
林峰抢上前来,道:“我……我可否给前辈领路?”
“最好不过了。”老妪笑道:“给我领路的人走得太慢,几个都被我打走了。”
“真的?”林峰笑道。
“你也许打不走我。”
老妪惊讶地道:“除非你走得快……”
林峰在前走着。老妪将拐棍伸过来,道:“孙儿,你抓住拐杖的那一头,领着!”
几十匹快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飞起的尘土飘在他们身上。林峰用手拍了拍。老妪却道:“你拍它干什么?我们这样挺好的。”
“前面有个鸳鸯楼,你知道吗?”老妪突然问道。
林峰道:“不知道!前辈去鸳鸯楼找谁?”
“不找谁。我去看看鸳鸯在不在。”老妪颤巍巍地道。
林峰很纳闷,问道:“鸳鸯是人吗?”
“怎么会是人?鸳鸯,你没有见过?”老妪笑道。
“对,是一种水鸟,很和谐的夫妻鸟,据说,一生生死相随,永不分离!”林峰说道:“对吗?前辈!”
老妪沉默了一会,道:“那是活鸟,我去看的只是一对死鸟!”
“什么人将鸳鸯弄死了,是他杀,还是自杀?”林峰说道。
老妪哆嗦着拐杖,道:“两者都不是啦!”
“那……那我就猜不出来了。”林峰说道。
老妪道:“你再往深度猜测,也许能猜得出来。”
“啊,也许是那样。”林峰道:“我记得民间有棒打鸳鸯的传说。两个鸳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在一起,他们却苦苦爱恋着,一直到老。”
老妪道:“你猜得差不多。基本就是那样的。我去看的只是个木头雕刻的鸳鸯!”
“鸳鸯木刻?”
“对!就是鸳鸯木刻。其实,那座鸳鸯楼也是他建的。”老妪道。
林峰心想:“老妪定是身怀忧思了。她说的鸳鸯中的一个也许是她自己。时光荏苒,黑发少年转瞬变成了白发的婆婆,往日的爱恋却阴差阳错,没有实现,作为有感情的她来说,定当是一份难舍的记挂。我本人有何尝不是呢。毒菊花、上官盈盈、神偷女妖、海葵儿、紫嫣、梅子、窈窕、小蝉衣……这些女子,哪一个才是我的真爱?”
老妪见林峰沉思不语,道:“我去鸳鸯楼也是去见一个古怪的人。”
“谁?”林峰问道。
“你到那就知道了。”老妪道:“那个古怪的人平常是不在那儿的。因为看热闹的缘故,他兴许会来。”
几个骑骆驼的少女从后面晃晃悠悠地走来。其中一个道:“前面的老太太快要一百岁了,怎么也在赶路?”
另一个道:“你眼拙!你看她走路,身后却不起尘土,定是个武林高手。今天全天下的武林人士快都到了徐州城了吧。”
刚才说话的那人道:“并不是人人都来。每个来的人都掂量着自己的分量。掂量不好,就会送命!”
林峰回过头,看时,是两个打扮时髦的黄衣人。她们一身黄衣在街道上极为显眼。说话的两个女子生得蛾眉粉颈,面如桃花。其她几人身姿诱人,长相妩媚。
说话的两个女子见林峰侧过头看她们,不觉咯咯喜笑,到林峰身边时,有意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并用鞭子轻轻抽打一下林峰的后背。
“我先打到了!”“我先打到了!”两个女子抢着说笑道。
骑在最后的一个中年黄衣女子,训斥道:“大蕊、二蕊不要生事!你们没看见他们都是武林高手吗?你们如此不敬,人家也不生气,足见人家涵养极深,你们以后要学乖一点儿。若是碰到性情乖张的人,我们岂不是又耽误了?”
说话的两个女子才止住了轻佻的举动。
前面拐了个弯。
“鸳鸯楼!鸳鸯楼!”林峰道:“前面就是鸳鸯楼!”临街的九层高楼,楼前挂着一排红灯笼,灯笼上都写着“鸳鸯楼”几个大字。
林峰走到鸳鸯楼前,抬头观看,只见七楼的硕大的门楣上,悬着一块黑漆方匾,匾上三个鎏金大字:“鸳鸯楼”。每个字都有笆斗那么大。字写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
鸳鸯楼前早有两个头扎鸳鸯蝴蝶结的少女在迎客。
“客官请——”两个女子道了个万福,脸上荡漾着魅人的笑意。
“这是茶馆。来品茶的人大多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武林人物却不光顾这里。”老妪小声道。
门里旁的一位少女将林峰两人迎入鸳鸯楼里。
林峰见门里一角的板凳上坐着十几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其中的一个走来带着他们往鸳鸯楼里去。
女子边走边问:“两位要上几楼?”
“顶楼!”老妪道。
女子笑道:“顶楼不载客!还望见谅。”
“难道不载我吗?”老妪晃了晃拐杖道。
林峰几乎被老妪的拐杖晃倒,立即站稳了脚跟。他知道老妪明显生气了。
“任何人都不行!”女子依旧笑着,但态度很坚决。
“是我——”老妪把“我”字拉得很长。“这儿不是鸳鸯楼吗?”
女子笑道:“是鸳鸯楼!可不是十天前的鸳鸯楼了。你可要看清了。”
老妪将拐杖挣脱了林峰的手,吃惊地问道:“我怎么没看清?”
“这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里面的人也没有换。换的只是招牌!”女子笑道:“说明白点,楼主人换了!”
老妪睁开昏黄的老眼,一丝冷电在她眼睑回旋,道:“怎么换了招牌?你们的主人是谁?”
女子微笑道:“我是谋生的人,一切都是人家的安排,都与我们无关。原来的招牌是金底黑子,现在正好相反。原来的灯笼上的字是红字,现在改为了金字!这些都是变化,你怎么看不出来?”
老妪道:“你知道鸳鸯楼的主人是谁吗?”
“当然知道!”女子笑道:“原来的主人是桂子,可现在的主人是瑶宫宫主!”
林峰听了大吃一惊,心道:“哪个瑶宫宫主?为什么她们要这个鸳鸯楼?老妪来鸳鸯楼真的来看鸳鸯木刻吗?”
“十天前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妪问道。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女子说道:“只是桂子说要将鸳鸯楼转给瑶宫宫主,就这样。过了两天,那些该换的地方就换了。”
“瑶宫宫主来过吗?”老妪问道。
“没有。至今我也不知瑶宫宫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皇帝的女儿吗?我们都猜想她是皇帝的女儿,都巴不得她早一天来呢。”女子笑道。
“我知道了。我们走!”老妪将拐杖伸给林峰。
林峰道:“如果瑶宫宫主要来,就说我林峰来过。”
“你一个小蜱虫有什么用?!”老妪干笑了一声:“走吧。”
林峰把老妪领到大街上。
“这个瑶宫宫主是另有其人啊。”老妪突然说道。
林峰道:“据我所知,江湖上有两个瑶宫宫主,我不知是哪一个来做茶馆生意的。”
老妪看了一眼林峰,道:“假的断不能来。真的却见不着,看了只有等明天晚上了。”
林峰想:“真的是那个东海海底的那个瑶宫宫主吗?如果是她,她为什么要接手鸳鸯楼?接手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妪问林峰道:“明晚你来不来?”
“你不是让我一直领着你的吗?怎么?你打算不要我了?”
“一个小孩儿在我身边时间长了,会害怕的。”
“你难道要杀人?”林峰问道。
老妪笑道:“尽量不杀人。如果遇着书圣那样的人,你不想杀吗?”
“我……我杀不了他!”
“有人能杀得了他。”老妪道。
林峰问道:“梦瑞鸾能杀得了他吗?”
“明天晚上就一切真相大白了。你不用那么急嘛。”老妪大笑。
林峰也笑道:“前辈明天晚上去磨盘顶,我当然也会去的。再说,那个梦瑞鸾还和我有一面之缘呢。”
老妪道:“听说梦瑞鸾的魔琴很厉害,不知能不能战胜她的仇人?如果梦瑞鸾死了,那她的家仇就永远无法报了。那样岂不可惜?”
林峰道:“前辈打算帮助她吗?”
“我为什么要帮助她?,我一个老妪连走路也困难,有谁帮我?”老妪哈哈笑道。
“反正,我要帮!那个杀害梦瑞鸾全家的凶手,太嚣张了。不要说我,江湖的人都很气愤!”林峰说道。
老妪笑道:“气愤是没有用的。杀人要靠实力,报仇也要靠实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