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蝉衣走后的一段时间,大蝉衣一直在四马马车里呆着。她希望小蝉衣马上回来。在此时、此地没有了小蝉衣,她几乎生之渺茫。小蝉衣平时和大蝉衣走得很近,两人很要好,虽然小蝉衣比大蝉衣小那么五六岁,可凭机灵程度,大蝉衣是远远比不上的。可以说,在四个蝉衣之中,小蝉衣的智商算得最高的。所以,一旦外面有了警讯,瑶宫宫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小蝉衣。可小蝉衣自从遇到小林峰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为了情爱,小蝉衣竟然要林峰带她远走高飞,从这点上来说,小蝉衣是属于敢爱敢恨的那种女子。
小蝉衣直到太阳落尽依然没有回来。大蝉衣心里预料的事情真的出现了。黑色的夜幕慢慢拉上来了,空气中那种凛然之气突然从不知名的地方透了出来。起初夜凉似水,之后是夜冷侵骨,再后来变成了夜寒入髓。
四马马车里的大蝉衣已经冻成了一团。无边的黑暗笼罩着沙地上的四马马车。凛冽的寒气从裹车黑布的无数的细小缝隙中恣意侵入,丝丝像一把利刀,割得大蝉衣几乎全身痉挛。
大蝉衣正襟危坐,极力倾听黑夜里荒漠的动静。沙漠的也很静,静的周围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大蝉衣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嘭”“嘭”跳动的声音。
真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整个沙漠的寂静得出奇,好像任何一个角落里的微弱动静都会将这静得可怕的夜撕裂。大蝉衣想:“还不如来一场沙尘暴,狂野的沙尘暴最起码能将带给她的荒野里的恐惧淹没掉。”
可大蝉衣只是臆想。大自然的东西不会随随便便地顺从着人意。
沙漠的夜依然彻寒,大蝉衣几乎绝望了。
“这会儿,那个大眼睛的少年在身边多么好。至少他的心里是有温度的。”大蝉衣想:“尽管他不知道她和他好了。即使以后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我……我是个单纯的一张白纸一样的女孩儿,怎么说也对得起他?可对得起又有什么用!关键他有那颗心吗?也许他会对她不屑一顾,也许他知道了会歇斯底里……也许……”
一个瑶宫的大蝉衣的情谊爱恋,他会珍惜吗?她们可是名副其实的假瑶宫宫主的侍从。自从去年的某一天四个蝉衣知道了自己的主子是假瑶宫宫主之后,除了三蝉衣之外,其余的三个蝉衣突然好像大病了一场。小蝉衣更是。主子的葫芦里的药只露出了一些药粉子,就将几个蝉衣惊得够呛,可假瑶宫宫主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她是真的不知,还是有意装糊涂?没有人能知道!
“要是自己在此地死了呢?”大蝉衣想:“小蝉衣危难之时,主子会及时救她,而我此时呢。”
大蝉衣向四马马车的车外看去。她真的希望主子能从某个角落里出现,然后凶巴巴地对她嚷道:“你还是个老大,这点儿常识都不懂,你能在沙漠里独自一人过夜吗?脑子呢,心呢,为什么小蝉衣比你小几岁,她没有这么做?你……你好叫我失望啊!啊?”
大蝉衣的视线里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她真的绝望了。
四匹马早已不停的挪动着几乎冻僵的蹄子。这些训练有素的马不知花费了大蝉衣多少心血。
“马的天性是怕狼的。万一遭遇了群狼怎么办?那时,它们还听使唤吗?”大蝉衣一阵恐惧般的乱想。
正当大蝉衣乱想的当口,突然大蝉衣所在位置的东北角,现出一片极为微弱的火光。那片火光在暗夜里极为明亮,照得大蝉衣心里亮堂堂的。
火光距离大蝉衣很远。目视距离大概二十里之外。
“哈哈哈!我……我大蝉衣终有救星啦。有火就有人,不管是敌是友,有人什么也不用怕。”大蝉衣在四马马车里放声大笑。突然的笑声将四匹冻僵的马吓得一哆嗦。
“咴”“咴”……四匹马仰头嘶鸣着,声音震得四野震颤不已。
四匹马的鸣叫刚过,突然遥远的空际传来一声狼嚎,紧接着四周沙漠里传来了几十只狼的回应。东南西北方都传来了头狼的叫声。黑夜的沙漠里,狼的叫声此起彼伏,令人毛孔悚然。
四匹马此时焦躁不安,几乎乱了队形。
狼声越来越近,渐渐地围拢在大蝉衣不到一公里的四周。
野狼是功于心计的智者。它们明显地感觉到了猎物就在不远的前方。四个方向的头狼彼此联络着。眼下是四匹健硕的马,它们从声音就能判断出来,所以它们打破常规,觉定强强联合,猎杀那四匹马,然后分而食之。
大蝉衣遥望那突然出现的火光,可出奇的是那片火竟然慢慢熄灭了。
黑夜,黑夜,漆黑一般的黑夜!四周越来越近的狼嚎声震耳欲聋。四匹马中的一位实在支持不住了,“咴”的一声挣断缰绳,落荒逃去。
大蝉衣一惊,再想控制其它三匹马的时候,三匹马的一匹也挣断缰绳,跑了。
“该死的吗!”大蝉衣一声大喝。剩下的两匹马大吃了一惊,“咴”“咴”嘶叫不已。身子没动,蹄子已乱了套。
狼声叫得更厉害了。两匹马的奔跑声,嘶叫声几乎没有大乱它们计划的节奏。
一匹早跑的马企图突破狼的包围圈,等到跑到弧形圈的群狼面前时才知是枉然。
头狼一阵嚎叫,立即有五六只狼扑了上去。其中的一只已经死死咬住了马的马肚子。紧接着那五只狼极其凶猛地扑了上去。很快那匹最早跑的马躺倒在地不动了。
第二只马却跑向了另一个方向。它的结局比第一批更惨。它刚想突围就遇到了另一只头狼。结果,一瞬间就被头狼咬破了脖子,倒地身亡了。
四周的狼群越来越近,狼嚎声也越来越剧烈。奇怪的是那些狼群并没有抢食那两匹死马。
大蝉衣的手里紧紧握着剩下的两匹马的缰绳。虽然那算不得缰绳,可控制在大蝉衣的手里,那比缰绳还缰绳。
剩下的两匹马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咴”“咴”,它们绝望地嘶鸣着,马眼里已经充满了血。
四方的头狼听到了两匹马悲凉的叫声,叫得更狂躁了。
“扑通”一声,其中一匹站着的马竟然被头狼的嚎叫声吓破了胆,绝气而亡,另一四肢颤抖,几乎摇摇欲倒。
大蝉衣感觉那匹马也快完蛋,立即松开马的缰绳。那匹马似乎呆了一呆,又一声长长地嘶鸣,向前小跑了几步。
“咣当”,马车前把突然着地,大蝉衣一个前倾,措手不及,几乎栽了下来。
“胆小鬼!你们这些臭马!老子白白驯养了你们!走吧!你……”大蝉衣因为找不到出气筒,竟然将自己的马骂个狗血喷头。
那匹马向前小跑了几步之后,微微一愣。大概是想缓冲一下恐惧的心里,随即四蹄翻花,向那片息了的火光之处跑去。
群狼一阵骚动,立即有几十只狼迎了上去。因为距离很近,那匹马的速度刚提到极限就迎头撞向对面几只狼。几只狼见迎头的马风驰电挚般的飞来,似乎不把群狼放在眼里,竟然吓得闪开一个缺口。
那马见状一阵欣喜,使出挥身解数。“踏踏”“踏踏”一路狂奔,跑得无影无踪。
几十只狼追了几十米,见没有希望,立即折回,将大蝉衣的马车团团围住。
此时的狼群却不怎么嚎叫了。它们偶尔只叫了一两声,尽量将包围圈缩小了些。
大蝉衣几乎能闻到狼身上的阵阵骚臭之气。她一阵恶心,几乎呕吐了。
进了,进了!大蝉衣在马车里已经能见到幢幢黑影。
突然,一只胆大的狼跳上了马车,锋利的牙齿已经咬到大蝉衣座垫子的后背。“丝”的一声,后背的皮子被拽下了一大块。接着,第二只狼也窜上了马车。
大蝉衣忍无可忍,脚尖一点窜出了四马马车。寒意立即迎面扑来。她在空中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大喝一声,手掌向马车四周一扫。立即有几十只狼哀嚎几声,被掌力震飞,倒地身亡。
狼最听不得哀嚎声,遥远的天际,立即传来了狼的呼应声。它们知道需要救兵,所以即使上百里的狼也会赶来。
大蝉衣一阵心悸,身子刚落地,挥手折断一根车把,牢牢地握在手里,眼见一群黑乎乎的东西接近自己,身子一旋,车把到处,又是一片哀嚎。
狼群似乎被激怒了。纷纷嚎叫不已。它们离大蝉衣不过三丈之遥。呼呼的喘息声,充耳可闻。
大蝉衣听了群狼的叫声,立即判断,四周有上千只狼。外处的小股的狼正源源不断地加入群狼队伍里。大蝉衣从狼叫的远近就能判断出。
没有马,大蝉衣想挣脱狼群是不可能的。人的奔跑速度即使是武功超群的人能耐得过狼群?况且,四周的沙地也极为凶险,稍不留意,就会陷进去。真的陷进去,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大蝉衣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只能选择在马车里呆着,即使往回驾驶马车逃走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看不见回去的路基。
狼群很聪明,立即停止了进攻。它们好像在揣测着眼前对手的实力。它们也许会想:“乖乖!这个小胖子倒比那匹大马凶狠!”
大蝉衣想:“这样不是个办法,黑夜我不能看清东西,而狼的视力比我强多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悔不该让小蝉衣一个人离去。她如果在,我们还有个伴儿,最万难的是,她点子多,总能想出一个解脱的办法。……如果我和她一起去也不会遇到今夜这档子事,一切的一切都太晚了。”
大蝉衣正想之间,一只狼突然窜到自己的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大蝉衣车把一扫,那只狼哀嚎一声,被扫出五六丈开外,死了。
群狼一阵咆哮,四下里一齐向大蝉衣进攻。又是一阵猛扫,一片哀嚎声中,一大片狼又被击死。
第二批狼又近了,它们呲着牙,牙齿几乎咬到大蝉衣手里攥着的车把。
大蝉衣大怒,将车把轮成了一个圆圈。她飞身进击,手臂一扫,几十只狼应声而倒。可后面的狼前赴后继,一往直前,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把中间这个手持车把的女子拿下。
群狼突然又停止了进攻。它们静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一只狼轻轻地叫了一声,立即有一只狼从大蝉衣的身后偷袭。大蝉衣挥动车把一扫,竟然没有扫到它,接着另一只狼从另一个方向偷袭了。大蝉衣又是一个急扫,堪堪将那只狼打死,可前方的一只狼又扑来了。
“乖乖!和我打游击!不是团队进攻了。好聪明的家伙。”大蝉衣立即明白刚才那只狼名叫的意思了。“难道它们之中也有谋略家?哈哈哈!”大蝉衣一阵冷笑。
又是上百次猛扫,大蝉衣几乎打死了几百只狼。远方的狼已经在近处低低地嘶吼。
大蝉衣已经精疲力尽了,这样下去,她是必死无疑!
马车棚子已经被狼群占据了。大蝉衣的四周只是个五六米方圆的空地。只要她一疏忽,就会被狼群吞噬。
此时的她全身是汗,恐惧的、愤怒的、后悔的、绝望的、伤心的……汗,汇聚成汗滴顺着发髻无声地滴落在黑夜的沙地上。
“啊——”大蝉衣绝望地嚎叫着。四周狼群似乎被吓了一跳,进攻的势头停了一下。
东北角的那个息了的火光,不知怎么的,突然移到了大蝉衣前方一里左右的地方。
大蝉衣顺着火光看去,发现自己身前的狼急速回头张望。
火光之处,丝丝笛音横穿而来。那笛音似梦似幻,又虚无缥缈,听得大蝉衣心里一荡,不禁脱口而出,道:“是什么人?”
群狼也一惊,竟然面面相觑,立即回退了几步,好像被笛音陶醉了,提不起杀伐的决心。
吹笛子的人正是音魔。她也是闻讯“断魂谷”有一场厮杀,所以特地赶来。不想也恰好夜宿了沙漠。
音魔手掌之上的那只短笛已然在握。只见她轻轻地在嘴唇之上肆意吹奏着。夜空之中的笛音划破寂静。一道音壁迅速地将大蝉衣圈起来。
群狼一阵陶醉,竟然伏地不起。
大蝉衣大为震惊,从没有听过如此骇人的笛音。
“吹笛子的人是谁?在沙漠里居住吗?主子怎么没有告诉过我们?难道是隐居的高人又复出了?一定是的!‘断魂谷’马上又是一场厮杀了。吹笛子的人实在憋不住了才出来显露本领的。”大蝉衣一阵惊喜。
笛音继续在大蝉衣身边飘荡着。大蝉衣不知不觉地向笛声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