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从后背衣带中掏出药锄,只几下,就将眼前的坟茔刨开。
红色的棺椁赫然露了出来。那上面的油漆清楚可见。
林峰见土中的棺椁小巧玲珑,只有北方民俗的棺椁一半大小,说道:“这样的棺椁里只怕只能容纳下一个人,其陪葬品就不可能再放下去了。”
药王道:“师弟本身没有什么陪葬的东西。可以说他赤条条的来,也是赤条条的去。这种葬法也是师父生前的意思。”
“棺椁似乎没有被撬动的迹象。”老妇看了一下露出来的半截棺椁,说道。
“不对!”药王惊叫了一声:“棺椁被人倒放了!我没有记错!大头就对着石碑,怎么掉了头?”药王一阵惊愕,声音似乎都变了。
林峰已经觉察药王的异动,说道:“开开看看吧。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里面应该有一件东西和尸骨差不多!”
“什么东西?”老妇惊讶万分,急忙在林峰手心里,写着:“什么东西?”
“一节竹杖!很可能有一节竹杖!”林峰用力将棺椁的盖子打开。
药王和老妇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棺椁里的一件东西。那件东西真的是竹杖!
“是那个老鸹的竹杖?”老妇一脸震惊:“难道老鸹真的来过?他……他比我们先走了一步。”
“他一定知道了我们要来师弟的坟茔,所以事先来了。他……他真实的目的是什么?”药王惊魂未定。
林峰将竹杖拿在手里,审视了良久,说道:“的确是老鸹的竹杖!看来,老鸹并不是打不过毒菊花而逃跑的。他之所以逃跑是有深意的。”
老妇凌厉的眼光扫视了四周,说道:“老鸹可能就在附近。”
“老鸹一定不寂寞!他的身边一定还有其他的人。不然他匆匆赶来干什么?”药王说道。
林峰重新将竹杖放在棺椁里,打算合上棺椁的盖子,突然听到一个阴深深的声音:“你们将药王的师弟抛尸意欲何为?”
老妇闻声,身子迅疾一转,朝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老鸹站在山坡上的一株大树下,抱着膀子,正朝着这边张望呢。
“老鸹!”药王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师弟的坟茔?”
“他怎么不知道?”山坡后飘来一个声音:“哈哈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此时,林峰已经看见老鸹站在树下。山坡后的那个人声,他根本听不见。
“呼延睿!”药王和老妇同时惊叫道。
“我知道你们一定要来这儿,所以预先设置了圈套,可惜没有困住你!”呼延睿身子一掠,纵到坡下。
“呼延睿!”林峰叫道:“我早知是你!不过,老鸹设计的那些条条道道根本束不住我们!”
“你逃脱了那个坎儿,能逃脱得了我的手心?林峰,这次你还能有活命?”呼延睿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林峰听不见呼延睿所说的话,于是问道。
“当然知道啦!”
“不要和他多说,我干脆杀了他!”老鸹抢前一步,做了个拼杀的姿势。
“老鸹!你先退后!”呼延睿整整衣襟:“林峰虽然耳聋,但不至于绝命。我这次要他的命来了。当然,药王母子也不例外!”
药王笑道:“你却杀不了我们?”
“为何?”呼延睿一愣:“你下了毒?没有……那么快吧。”
“我儿已经在这坟墓四周布置了陷阱。哈哈哈!你呼延睿就过来吧。”老妇大笑道。其实,她知道药王根本没有时间那么做,只不过故弄玄虚而已。
“呼延睿!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毒。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的。”老鸹笑道。
“我知道!”呼延睿笑道:“下毒总有瓶瓶罐罐。药王你下的毒的瓶子罐子在哪里啊?”
药王一惊,自知身上真的没有毒药。毒药已经被大蝉衣“空手一夺”夺了去。当时他万般无奈之下,四处躲藏,不想听到了母亲在酒楼说话的声音,才算脱离了大蝉衣的搜索。
可这,老妇是不知道的!
“你……”药王脸色已经变了。没有毒药,就凭药王那几下子,根本不管事。药王心里最是清楚的。不过,药王还是药王,药王灵机一动,说道:“你呼延睿以为我的毒药只装进瓶子里、罐子里?”
“那能装进哪里?”呼延睿狐疑着双眼。此刻,他真的拿捏不定药王的身上还有没有毒药!
“我的毒药遍布全身都有,就连这红胡子里也有!”药王说着,一个飞身向呼延睿扑去。
呼延睿倒掠十几丈,急急避开药王,心想:“他难道真的还有毒药?可大蝉衣明明将他的毒药都夺了。我是亲眼看见的。”
药王飞扑的同时,假意在头发、红胡子里一阵捣鼓,又将手向四周的地面上挥洒了几下,停住了脚步,身子朝向老鸹,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与我药王过意不去?”
“只因你母亲极力想医治林峰的耳聋,所以,我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老鸹冷笑着。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老妇问道:“你是海灵儿的人,难道也想杀林峰不成?”
老鸹一惊,没有想到老妇能知道他是东海的人,惊诧之余,稳了稳惊恐的心情,说道:“我老鸹焉能是她的人。老子是南关的老鸹也!”
老鸹的话音刚落,一团白色的影子瞬间向这边扑来。影子未到,影子上的人却说话了:“你不是南关的老鸹,哈哈哈!你没有想到吧。”
一只白鹤展开巨大的翅膀降落在坟茔前。白鹤上跳下一个白胡子老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醉天翁!
“师父!”林峰扑进醉天翁的怀里。
“我找你好久了。打听到你和药王母子匆忙走了。说什么药王母亲要医你的耳聋。先去了药王的家。可药王的小童说,还没有回来。我琢磨着,你们一定来这里了。这不,正好碰上了。”
呼延睿见是醉天翁,心里一紧,心想:“醉天翁和父亲半斤八两。他此番前来,我要杀林峰定是不可能了。”让他心惊的是醉天翁说眼前的老鸹不是南关的老鸹。
“老鸹就是老鸹!怎么不是?”呼延睿冷笑道:“莫不是你挑拨离间!”
“老鸹明明死了近一年了。你呼延睿难道不知?”醉天翁笑道:“南关的老鸹可是飞天大盗。他的死,虽没有传遍整个江湖,最起码消息灵通的人不会不知!”
“怎么死的?”呼延睿仍然不信。
“老鸹被困在‘飞侠楼’里,整整十五天。……后来尸体都风干了。哈哈!”醉天翁笑道。
“你说的可是临安的‘飞侠楼’?”呼延睿警惕地望着老鸹,问醉天翁。
“天下还有第二个‘飞侠楼’?想不到你呼延睿栽得那么重!哈哈哈!”醉天翁笑道:“他可在身边卧了一段时间。”
“醉天翁!”老鸹叫道:“你没有被飞鸿师父打死,到这里离间来了。我何曾去过临安的‘飞侠楼’?呼延睿,你不能听信他的谣言。你我合计的大事,你可不能坏了?”
药王笑道:“老鸹是南关的人。南关的风土人情,他自然清楚不过。你说说南关的老九是谁?”
“老九?”老鸹心里茫然了。“老九是何许人也!”但他不能说出来,只得说道:“老九就是老九!怎么是谁?”
“你定个假的!”老妇哈哈哈大笑:“老鸹不知老九,你还能继续装下去吗?”
“你到底是谁?”呼延睿怒发冲冠:“你假借着老鸹之名前来卧底,目的何在?”
醉天翁道:“我没有说错的话,此人就是东海的人。”
“的确像东海的人。”药王说道:“林峰也这么说。”
醉天翁道:“林峰说的大概不会错。”
“林峰一连识破了老鸹的几个设计的陷阱。早已断定眼前的老鸹是东海的人了。”老妇笑着说道。
“还有何话说?”呼延睿冷笑道:“你自己公开自己的身份吧。老鸹子!”
“哈哈哈!”老鸹纵声长笑道:“我早知有今天,没想到这么快!也罢,也罢!”
醉天翁道:“呼延睿,你眼前的老鸹是个欺世盗名的人。他不知从你那里得到了多少有用的信息。希望你今后不要在为难我们。”
呼延睿道:“老鸹你自己速死,还是我动手?”
“哈哈哈!你呼延睿又能怎么我?”老鸹话未说完,双手一翻朝着呼延睿就是一推。
一阵汹涌的气浪瞬间向呼延睿扑来。呼延睿万没有想到假老鸹有此凌厉的一掌,身子竟然被推翻数丈。
林峰、老妇、药王都大吃一惊。眼前的假老鸹的掌力太厉害了,似乎连呼延睿都不敌。
醉天翁道:“你们不要相信呼延睿不敌。他是不防备。以呼延睿的《秦王扫六合神掌》,还能不敌他的推浪掌。”
林峰觉得假老鸹的掌很是眼熟,暗想道:“这掌……这掌和海葵儿的掌一模一样,难道他是海葵儿的父亲?”
老妇道:“江湖里可没有什么推浪掌。这个掌有点像海灵儿独创的掌法!”
呼延睿大叫道:“你是海星儿!哈哈哈!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没认出你这个贼?”说着,一掌向海星儿击来。
这一掌力道甚猛,用了九成的功力。
那人正是海星儿!为了卧底,他已经藏在呼延睿身边近一年时间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海星儿得知南关的老鸹身死“飞侠楼”。在探知呼延睿、黑疯子‘野骆驼、飞鸿等人不知老鸹死亡的讯息之后,决定铤而走险,冒名老鸹之名,打探呼延睿、飞鸿的底细。由于海星儿设计得很周密,近一年,呼延睿和飞鸿竟然没有看出破绽。
老鸹是个飞天大盗,尽管名声很劣,但他性情耿直,做的都是偷盗朝廷、官宦之家的大案。朝廷每每设计抓捕他,却屡屡落空。
三年前,他曾和神偷女妖在西夏王宫里打了个照面。当时,他很惊讶,世间竟出现一对孪生的姊妹专做偷盗的勾当,而且本领还比他强!
从西夏回来的路上,神偷女妖又意外和他见面了。
那是在一个巨大的树洞里。外边的风雪几乎埋了树身一米高。
神偷女妖最先占据了树洞。等她们饮着美酒,啃着烤鸡时,见山坡方向传来一声哀嚎。
两人一惊,飞掠到近前时,发现雪里埋着一个人。那人被人五花大绑,丢在那里。已经奄奄一息。那个人正是老鸹,他冻得快不行了。
那次是神偷女妖救了他。
他的死也许因为神偷女妖。因为他听说神偷女妖被困在“飞侠楼”里。为了报恩,他上了“飞侠楼”。没成想,竟被里边的机关锁在里边,活活夹死!
对于老鸹的死。朝廷千方百计地遮掩。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内皇宫里也不乏强身练武之人。最终还是泄露出去了。所以,江湖人知道的不多。呼延睿父子和黑疯子、野骆驼等人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此刻,海星儿见呼延睿像是发了疯一般向自己猛推了一掌,知道他力道加大,不敢硬碰,立即一个游龙蛇行,钻入深不见底的泥沼里。
呼延睿一推不着,见海星儿跌入泥沼,心里高兴,一掠身形,就去抓海星儿露在泥沼之上的衣服。
可泥沼根本站不住人,相反暗含巨大的吸力。呼延睿借着飞掠的那股惯性才去抓的。
他见抓的是海星儿的一件空空的上衣,海星儿却不见了踪影,疑心海星儿已经死亡。不禁大笑,想抽回急急下沉的身子。
突然,海星儿沉下去的泥沼里,飞出一张细小的网。不偏不倚将呼延睿套了个结实。
眼前的一幕,变化得太快。
药王、老妇和林峰都屏住呼吸,紧张地嗓子快提到嗓子眼!
可能那面网太过结实,也可能呼延睿的反弹之力已经黔驴尽穷了。总之,呼延睿像个蹦跳的泥鳅一样,一翻身钻进深不见底的泥沼里了。
泥沼上头冒了几个泡,一会儿工夫,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