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三十一次见到那团小火光之后,三人再也没见到那个神秘的红衣人。那团火光永远不见了。留下的只是隧道内寂然无声的混黑。这期间,隧道已经转换了很多个弯儿了。
最终,三人几乎摸着石壁前行,因为他们发觉两边的石壁越来越窄!
前边隐隐传来“嗡嗡”声,越来越强烈,整个隧道几乎都被震动了。
“隧道的出口可能就在瀑布边,不然,这里怎么能听到轰鸣声?”林峰在药王身前说道。
此时的三人几乎就是鱼贯而出。隧道内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瀑布?”老妇突然明白似的说道:“难道我们到了黄河边上?因为黄河那个瀑布太凶险了。”
药王吃惊道:“难道我们在隧洞内走了一百多里?”
“足有一百里之多!”林峰说道:“我已经数了自己的脚步。”
“轰鸣中有种奇异的声音。”林峰停下脚步,好像在辨别其中的细微的差别。“好像有马蹄子声!”
“有点儿像!”老妇似乎也听出了轰鸣之声里掺杂的声音。
可是药王压根没听出一点儿头绪。
伴随轰鸣之声的是一片久违的亮光。
轰鸣声震天价的响,两面的石壁几乎崩塌。外面飞溅的水珠早已将隧道内的地面飘透。汩汩细流向两侧的石壁的缝隙里。
一帧巨大的水帘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的光亮穿透瀑布,泻在隧洞口,忽明忽暗。
三人站在隧洞口遐想万千:“造物主真的太神奇了!竟然造出这么个境界来!”
那帧瀑布足有十米厚,三人飞掠出来后,全身都湿透了。
瀑布外围是个湍急的河流,浑浊的湍流一泻千里,大有不可阻挡之势。两岸间巍峨的山石相距只有三十米,突兀的龛岩斑斑驳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水花飞溅冲击所致。
三人都是武林高手之中的高手,那八十米的距离在他们的脚下不过就是个小沟沟。
两匹黄骠马上端坐两个黑衣黑裤的人。那两匹马正在右岸的一块平地上来回兜着圈子。
嘚嘚的马蹄声敲打着石面,声音掺杂在轰鸣的落水声里久久回荡!
“浩的!”“浩的!”……
骑马的人距离三人足有五百米!烟云一样的水汽弥漫着四周,三人有点儿看不清两人是男是女。
两人的对岸是一只木船。一个戴着斗笠的艄公正劈浪斩波向两人身边驶来。
看得出,两个黑衣人正在等渡船。
木船在鸿涛里来势甚急,几乎贴着浪尖滑行。
“又是一个了得之人!只怕浪里白条也没有这样的驾驭技术。”老妇出口称赞。她发动的内功已经将湿透的衣服烘干了。
药王和林峰的衣服还有点儿潮湿的痕迹。河面上的冷风一吹,他们不禁有点儿发抖。
“我们到了对岸才好。”老妇观察了一下地形:“这是黄水北岸,去禅堂,渡河是少不了的。只是下游河面宽了不少。”
“渡河,渡河!”药王说道:“不就浪费一点儿银子吗?”说着向两个黑衣人奔去。
两匹马略显慌张,见了箭一般飞来的木船,不住踢踢后蹄。
“船家!再快点!”一个瘦小的黑衣人扯着嗓子叫着。
老妇笑道:“这么快的船,还要快!你来驶船!”
“你是何人?”瘦小黑衣人身边的黑衣人不冷不热。随即转过头,微微一愣,见走近了的药王,惊喜道:“药王!林峰!怎么是你们?哈哈哈!真是无处不相逢啊!”
林峰和药王听见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正在发愣,突见两个黑衣人摘掉了面具,不禁大喜。
“马小五?”林峰一惊,急忙喊道:“马小五!马叔!”
“马文龙老弟。哎呀呀是你们父子!”药王欢喜得了不得。
“你们这是……”马文龙话声未落,只听木船“咔”的一声停在水边突出的一块方岩前。
“上船!”艄公摘下斗笠,一头黑发随风飘洒,矮矮的身材极为壮实,就像一头公牛。
“这船……”马文龙迟疑着。因为船舱只能容纳三个人,其中包括艄公在内。如果只是马文龙父子那就正好,现在可又无巧不巧地添了三个人。
“要不,我们下一渡吧。”药王谦恭地笑了。“反正,我们也不急在一时!”
“下一渡?”马文龙差点儿没有笑出来:“这风陵渡十天一渡的规矩从没有人打破。你药王怎么?”
此刻,马文龙是心里话,不敢当面说出来。一则怕艄公生气,二则怕药王多心。
“只怕没有下一渡!”药王的娘低吼了一声,显然她很生气药王的无知。
其实,也难怪,像风陵渡这样绝险的渡口,药王连听说也没有,怎么知道其中的规矩?
矮个子艄公嘿嘿干笑了两声,拿眼不定地扫视着马文龙父子:“你们来过多次了。规矩自然懂,可人家是刚来!依我说,我先渡了他们之中的两人,最后再渡你们!”
“你愿意三渡?哈哈!好好!”马文龙情不自禁,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错了!”艄公一边说着,一边极力控制着一不小心就冲下去的木船。
“十天一渡的老规矩不能改!你马文龙要等到第二十天!”矮艄公顷刻之间发起了公牛脾气。
马文龙心里一紧,他担心艄公会报复他。报复他两年前和梦瑞鸾的女徒弟拼杀在渡口时,差点弄翻了他的木船。
可黄河天险,再没有第二条船可渡。怎么办?你马文龙还得粘着脸央求矮艄公。
不过,这次,他不是贩马坐他的船,而是从漠北回来不得已坐他的船。
怎么不得已?马文龙父子听毒菊花说:“不日,宋玉会到禅堂。而且消息真实可靠。林峰一干人都急匆匆地赶往禅堂而来了。”
为了个宋玉,马文龙父子几乎伤透了脑筋:明明看见就是宋玉,怎么成了六个指头的神秘人?这次他们父子一定要弄个清楚,不然一生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林峰看见木船只能容纳三个人,又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话,只得笑着说道:“还是马叔你们先渡吧。”
马小五已经知道林峰的情况,在他手心里写着:“十天才一渡啊!”
“十天?”林峰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十天?谁的规定?!”
“都几十年了。”马小五在林峰的手下里接着写道。
“为什么要十天!不是五天!矮子!你的主人是谁?”林峰咆哮着。
矮艄公已经注意后来来的一个少年竟然是个聋子,不觉暗笑:“聋子可比他们其他几人要强!就凭着脾气,我们很是相投!可是我说了,他也听不见。可惜了,可惜了!”
林峰见矮艄公不搭理,认为欺他耳聋,不觉大怒:“矮鬼!你渡还是不渡?”
“你骂谁?”一团红影在众人眼前一花。几人身前突地站着一个妙龄女子,最多十四五岁。
“欢儿!”艄公温和地叫着:“你干什么呀?我……我在摆渡!”
“你为什么不还口?”欢儿指了指林峰的后背:“我打死他!”
“只怕你打不死他?哎呀呀!”艄公急了。
“我……”欢儿带风的一只手掌几乎落到林峰的左脸颊上,立马住了手。
“打死他!”艄公弯着身子极力就全着几乎偏转的船头,笑着道:“为什么不打了?哈哈哈!舍不得吧。你看人家那眉眼,那脸蛋。哈哈!还有那鼻梁……就想我早年一模一样啊!”
药王想笑,却笑不出来。马文龙父子看花了眼。老妇心里乐开了花。
“你是谁呀?说话不能温柔一点儿?他可是我的唯一父亲!”欢儿那双几乎贴在林峰脸颊上的手掌像凝固了似的,不打不好,离开也不对!
“你难道有两个父亲?”马小五笑道:“父亲多了,也不好!”
“‘啪’!找贱!”欢儿的另一掌不见动作地打在马小五的有脸上。
“五儿!退后!”马文龙怒喝了一声。
欢儿的手掌此刻几乎滑到了林峰的鼻子上。
少女手心里不知涂抹着什么好闻的香气。香气直往林峰的鼻子眼里钻。
林峰最怕理亏。不知怎么的,自从耳聋以来。他莫名地发怒,发怒地不符合常理。像这种临场面的话,他能那样说,几乎和恶人差不多,让身边的几个人都震惊了。不过,还好,总算他没有还手。
“他是个聋子?可惜了呀!我的天!”矮艄公似乎带着哭腔。
“不可能!不可能!”欢儿望着林峰微微发红的脸,两潭黑水银似的眼睛慢慢低语:“即使是个聋子也是半路得的。”
“小姐神算!”药王的娘上前一步说道:“他的确是半路得的,而且就发生在这一个月之内。”
“谁那么混蛋!”艄公跳上了岸,将木船的船头的铁链拴在突出的岩石的一个楞上。
“飞鸿!”药王说道:“世间只有他们父子作的孽!别人恐怕没有那个份!”
“那个老小子!”艄公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他的儿子呼延睿不弱其父啊!”
药王道:“你也知道呼延睿的为人?”
“丰姚、丰子楷数次坐我的船,我还能不知道吗?不过,那些都是烟云了。”
“父亲!他既然是半路得来的耳聋,你可否请请药王。他可是连死的人都能医好的呀。”
“我怎么知道谁是药王?听说他去了漠北还没有回来。”
欢儿瞅了瞅药王,惊奇地道:“这个人也长了红胡子,莫不是就是药王?”
“不像,不像!”艄公眯着眼说道:“药王不会走这条路回去的。再说,红胡子的人多得是。漠西之西尽是些红胡子、蓝眼睛的人。你少见多怪!”
药王母子、马文龙父子默不作声,且听他们父女说些什么。再做计较。
“药王师弟可是埋在那边的山里。他们不会绕道这里烧个纸什么的。”欢儿手掌已经贴在林峰的鼻子上了。
林峰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呆在那儿,温顺地像个小猫。
“你净听海星儿话。他一半的话都是假的!哈哈!不过,要是他的话是真的,你们就要希望了。”
“父……亲!”欢儿撒娇着,说道:“听苗琳说,林峰有几个女人了。”
“瞎说,瞎说!苗琳的师父疯疯癫癫的,她的徒儿的话,你也能信?我十天前摆渡将风打球摆出去落个什么好。唉唉,不提了!那么你长了红胡子只怕是红颜料染的。”艄公指了指药王的红胡子笑道。
马文龙父子可不知什么海星儿从此经过。他们更不知风打球也来过风陵渡的渡口。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欢儿怎么认识了苗琳。
“你看我像谁?”老妇突然笑嘻嘻地说道。同时闪电一般拿开了欢儿贴在林峰鼻子上的手掌。
“你像这个红胡子的娘!一样的眉眼,谁看不出来?”欢儿怒不可遏地盯着老妇:“他难道是你的孙儿?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关照他?”
“你也不关照我们吗?”老妇仍然笑道,几乎眉眼都笑开了。他怎么不笑?
眼前的小女子欢儿可是最倾慕林峰的少女。从他们的话音,老妇已经知道。自从艄公的女儿听了苗琳的话,几乎被女儿缠得焦头烂额。女儿日思夜想着没见过面的林峰;艄公被其所逼,只得默默忍受,心想巴不得早一天见到那个从没有谋面的未来的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的女婿。
“他怎么关照了你们?”艄公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
“欢儿!你……哎呀呀!”艄公笑了:“你听了海星儿的话,去了隧道?哎呀呀!你……”
“父……亲!我不那样,怎么知道海星儿说的是真是假?!”
药王吃惊地道:“你就是引导我们出来的那个红衣人?啊,谢谢!谢谢!”
“你不要谢谢我,你要谢谢林峰,就是我眼前的这个聋子!”欢儿撇着嘴儿笑道:“小林峰,我早知道是你。为了救你,我百里冒险,差点儿出不来了。”
隧道内弯道很多,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有此胆量,的确令人敬服。
药王道:“我真是药王!”
“哈哈哈,你不是药王,难道是个鬼吗?我们父女演了个双人剧,你们还中意吗?”矮艄公蹭的一声,跳上了木船:“今天,为了女儿,我要破了那个破规矩……还有倒贴一个女儿!不过,我明白人有言在先,女儿去了‘鼓石山’,你林峰还要给我送回来。迎娶的日子,我再送回去。这一来一往就叫礼节,你们可听好了。”
“包在我身上,就这么定了。”老妇喜不自胜,大叫一声:“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