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出了弄堂,早被村里的一阵喧闹声吸引。等到他靠近喧闹声中,不提防有人呐喊了几声:“抓住这个小贼!”
人群越围越紧,渐渐把一个小孩儿围在核心。
小男孩冷笑一声,一个空翻落到圈外。
“这里狭窄。那边宽敞。杀我者,来吧。”小男孩向村外掠去。他不疾不慢,似乎引诱着后面追赶而来的人。
林峰夹在众人之中,一股脑儿跟着小男孩。
林峰向周围一扫,冷不丁地发现一个屋脊上卧着一个人。
那人见小男孩走了。身子一飘下了屋脊,这期间,林峰看见他后背心上有个大大的“帅”字。
那人一瞬间消失在夜幕下。
而林峰却震惊不小。“又是一个‘帅’字。看来江湖出现这样的标志越来越多了。”
小男孩越过了一棵参天大树,距离大树不远停了下来。
众人一呼啦地又将小男孩围在核心。
林峰正好在内侧,火把之下,没有发现小孩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周围的人说他是小贼,他心里一百个不承认。
小男孩个头比林峰稍微矮一点。黑黑的面庞,一身青色的衣裤,显得很干练。他的手里似乎捏着一个东西,却看不清。
“小贼!”林峰身边的一个鹰眼大汉窜了出去,大叫:“你偷了主子的银子!”
“银子?”小男孩笑道:“什么银子?莫不是呼延睿的银子?”
鹰眼大汉的秃头在火把的光照之下,泛着光。他阴深深地道:“你是给还是不给?”
“你叫呼延睿来!呼延睿的东西,应该由他自己来取。你是什么人?”小男孩根本没把大汉放在眼里。
因为小男孩在徐州城一家客厅里当着呼延睿的面拿走了他面前桌子上的一两纹银。气得呼延睿哇哇大叫,却没有追上小男孩,反而被小男孩一石子打中了左臂,虽然受伤不重,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固然失了不少面子。
呼延睿指使下属几乎将徐州城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也没有找到小男孩的影子。不想在这个村里,呼延睿的人认出了小男孩。
本来呼延睿的人在这个村里极多。那人一喊,自然围拢了许多人。
而这一切,林峰是不知道的。
“瞎眼秃驴。那块纹银也不是他呼延睿的。你喊什么喊!”小男孩骂道。
鹰眼大汉反手就是一剑。他距离小男孩如此之近,突然出招,却出手狠辣。
林峰大惊,刚想去救小男孩,不料小男孩手掌一翻,一枚黑色的东西带着风声直向那近在咫尺的剑刃上击去。
“嗡”的一声大响。大汉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那枚黑色的如蛋糕一样的东西余势未减,“噗”的一声,将大汉穿个透心凉。
小男孩身子一旋,前出数步,稳稳地接住仍在飞旋的那个黑色的东西。
围着小男孩的人一阵骚乱。他们不分前后,一拥而上,尽数出招一齐朝小男孩身上招呼。
小男孩身子一颤,纵高数丈,身上五六枚黑色的东西如五六只小铁锤不停地在人群里左打右碰。碰到的人非死即伤。
而小男孩一会儿落到周围的人头上,一会儿又窜到空中。
那枚黑色的东西,有几次在林峰的鼻子尖掠过。
借着周围忽明忽暗的火把,林峰终于看清那是一枚棋子。黑黑的棋子。
小男孩出手的姿势和自己从丰子恺那儿学到的一模一样。
有一次,一枚小棋子差点被一个中年人接住了。幸亏林峰纵身一跃接住了棋子,也反手一抛将棋子扔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接住微微一愣,于嘈杂声中,贴近林峰,道:“我眼见不支了,兄台何不相助?再说,我们都是一门子人。”
“兄弟是哪里人?我好羡慕!”林峰和小男孩肩并肩了。
“帮我杀了这些人。我带你去草窝子。”小男孩将五六个黑色的棋子收回在怀中,小声说道。
“他们是什么人?”林峰问道:“难道真是呼延睿的人?”
“错不了。不过,呼延睿没在村里。”小男孩已经跳出了圈子。
林峰暗想:“小男孩既然能使用棋子,草窝子里的人一定有个使用棋子的高人。他杀了这么多呼延睿的人,想必和呼延睿结下了梁子。我何不帮他伤几个人,以博得小男孩的认可,和他一同到草窝子中心再说。”
想到此间,林峰从怀中将装着轩辕剑的剑鞘一扫,扫到了十几个人。那些被林峰扫到的人正是中了林峰学到的烟袋头子的点穴手法。
不小片刻,林峰扫倒了上百人。其余的人见了,发一声喊,四下逃命去了。
周围树上挂着参差不全,火苗四处晃动的火把。这些火把是躺倒在地上的人胡乱挂上去的。
“兄台,真有你的。”小男孩高兴地叫道:“你既会棋子,又会点穴,而且点穴手法如此绝伦,真让我打开眼界了。走!”
“到哪里去?”林峰很茫然。
小男孩用手一指,“他在等着我!”
这时,林峰才看见小男孩所指的那棵大树丫杈间卧着一个人。
那人见林峰发现了自己,急忙从树上溜了下来。
小男孩和林峰也到了树下。
“师兄,这位兄台不错。”小男孩笑道:“他运动棋子的手法和我的一样。莫不是我们一家人?”
“哈哈,我已经看出来了。”那人说道。
“你何不将他带到草窝子中心去?”小男孩问道:“师父肯定也很高兴的。”
“是啊,是啊!”那人显得很激动。
林峰从侧面刚好看到那个大大的“帅”字。
“你是谁?”林峰指着那人后心的字迹说道:“这个‘帅子’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道:“糟了,糟了!要是师父知道了。不囚禁你才怪!”
“嘘!保密!千万保密!”那人似乎吓得不轻。
“你们是紫髯龙君什么人?”林峰突然问道。
小男孩、那人吃了一惊。
那人道:“我们且到水边再说。”
三人走到水边时,林峰看见一人潜伏在岸边的水草边。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有人找那位前辈很多年,一直未找到。今夜你这个‘帅’字,突然使我想起了前辈。”林峰说道:“前辈真的在草窝子里?”
“哈哈哈!”那人一阵大笑:“你不妨跟我去草窝子看看。一切不都明了了吗?”
“你是什么人?小男孩你呢?”
那人道:“既然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如实相告吧。我叫浪里跳,他叫云里滚,都是草窝子里的人。”
林峰道:“我也是草窝子周边的人,自小就熟悉这里的水草。可从没有听说过草窝子里住着人?你显然在说谎!”
浪里跳道:“你说的也对,也错!草窝子几十年前就住着人。只不过近年才住着我们。”
林峰还想说话,浪里跳拽着林峰如飞一般向草窝子中心飞掠而去。后面云里滚紧紧相随。
眼前是黑压压的水草。浪里跳如履平地一般地在上边似乎任意疾走。一点儿也不慌张。
“停下来!”林峰说道:“可以停下来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能?”浪里跳已经停在一个稍微大一点儿的草甸子上。
林峰回头已经看不见树丫间的火把了,感觉脚下很实落,问道:“这一路走来,走的是不是天罡阵法的大踏步?”
浪里跳道:“我的天!你怎么知道?我们走的的确就是那个步法!”
林峰道:“我们既然是一家人,难道不知道吗?”
浪里跳道:“这个阵法只是五年前师父才交给我们的。我们在地上不知模仿了多少遍。开始的一次还是师父带着我们走的。你竟然能知道,真的不简单!”
林峰道:“除了大踏步,还有小踏步。我们走小踏步,路肯定会近不少。”
浪里跳惊喜地道:“的确有小踏步。师父说要等十年后才能交给我们。我们都很纳闷,怎么用那么久?”
“其实,天罡阵法,陆地上也有。不同的人摆法不一样,但都大同小异。像这种大踏步和小踏步只能用在泥沼、水草繁茂之地。当然在沙漠里也可用。”
浪里跳和云里滚都笑了。并且不住地道:“罕闻,罕闻!”
“当然,还有许多。到了再说吧。”林峰要走。
浪里跳笑道:“你真是一位奇人。看样子你年龄不大。怎么连这样古怪的东西也了如指掌?”
林峰道:“兄台不要高抬。我和你们师父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浪里跳道:“依你之见,这片草窝子还有什么妙法?”
“我只能走走再说。现在瞎说,也是无益!”
云里滚笑道:“师兄,我有个笑的建议。”
浪里跳道:“什么建议?你只管说!”
“我们趁着天黑,不如请他走一走这片草窝子,看看有什么大发现!”
“不可,不可!”浪里跳道:“这片水域也是我们玩的?你没看见这里死了多少江湖人?万一我们有个闪失,也对不住师父。”
云里滚道:“不走一圈子。只随意走,不行吗?”
浪里跳想了一会儿道:“谁能保证不会出事?这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云里滚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在这儿先等着,如果他能转回来,我们在跟着他走!”
“也行,也行!不过,有点儿缺德了。”
林峰听了,道:“这没有什么。你让我想一想。这里究竟还有什么别的法门!”
“好。我试一试。万一我回不来,说明我死了。你们千万不要声张。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林峰道。
“当然,当然!”浪里跳道:“你要小心。可不是玩的!”
林峰暗想:“我可不能托大了。这片水域的确是按照天罡阵法排布的。但暗里却藏着‘枯竹令’里的招数。如果我说了,他们又不知怎么想。只是这‘枯竹令’里的‘卒’在哪里?”
“枯竹令”是残棋中的一种经典秘籍,为对弈时的绝杀。林峰已经看出水草间暗藏“枯竹令”里的绝杀布局显然是对的。但他一时看不出一个牵头的“卒”在哪里。所以,一筹莫展。
浪里跳见林峰不动,似乎看出林峰的无奈,说道:“你如果看不出,就算了。”
林峰突然想起“枯竹令”开头的一句谏言:“缝‘卒’必阴!对!卒应该草甸子的北方。”
林峰抬头看了看方位,确定七星北斗的位置,笑道:“可以了。”
浪里跳道:“小心呀。”
云里滚道:“不然,白天再说吧。”
“越是白天,越看不出方位。我走了。”话音未完,林峰已经飘到左侧的那个草甸子的北侧。
果然,脚下似乎碰到了硬物,很有触摸感。
林峰的脚趾挫了挫,找准“卒”的头部。几个飞掠,又向“马”营飘去。
林峰脚踏着“马”的背部,感觉背脊的方向,又几个飞掠向“炮”塔上落去。
这时,林峰距离浪里跳、云里滚已经有五六里了。
林峰暗想:“怪不得这儿死了这么多的江湖人。摆这个绝阵的难道是紫髯龙君?他还活着吗?除了我之外,瑶宫宫主也能进得来。呼延睿不识阵法,他不会进来的。其他的人,还有谁能进得来?”
下一个就是“相”的田园。不过,距离有一里。
林峰只得在“炮”塔上休息一会儿。
“毒菊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也不会怪我不辞而别。”林峰心里想着。他又想起了海葵儿。一种浓浓的思念情绪立即弥漫在他的心头。
突然一里之外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啜泣声。尽管声音不大,但夜深人静,又在水草之上,隔着水皮子,听得清清楚楚。
女子边啜泣,边自言自语:“儿啦。你还活着吗?为娘成天找你,你……你究竟在哪里?”
林峰听了一惊:“一个母亲夜晚在这里思念着自己亲生的儿子,真是奇怪?她的儿子是谁?难道是在这儿不见了的?”
林峰从女子的声音方位判断,不觉震惊了。因为她发声的位置正好在“相”的田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