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杀了人,你却来当英雄。你不是找死吗?”一处幽暗的草甸子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浪里跳一惊,道:“阁下是谁?又是被谁带进来的?”他不信那人也识得天罡阵法,语气之中带着轻蔑。
老头冷笑道:“你草窝子难道能挡得住我飞云车?哈哈哈,做梦去吧。”
“什么鬼云车?奶奶的!”浪里跳因为没听过老头的大名,竟然骂了起来。
“那是云岭的飞云车前辈,你可不能有失做人的操守?”林峰有点儿发怒了。
浪里跳冷笑道:“你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你的话有谁信?而那个老头难道不是先伤了我?”
飞云车道:“打住,打住!我先问你,林峰何曾做过小人?我哪一点儿先伤了你?”
浪里跳隐隐听见飞云车身旁“嗡嗡”的声响,道:“什么声音?你难道要发劲弩伤我?”
燕儿道:“不是要发劲弩,好像摩擦什么东西。”
突然飞云车人在空中,说道:“我来了。”
浪里跳吃了一惊,道:“来……”突见地上落下一个大风筝。而大风筝里跳出一个老头。
“前辈!”林峰上前施礼。
“你……认识他?”燕儿问道。此刻,她才看清林峰的一张脸。
林峰似乎和燕儿碰了个正面,道:“认识!他是个江湖宿老。我们年轻人没有几个能认出他来。”
飞云车问浪里跳,道:“是不是林峰得罪你了?”
“我和他约定好了。若能识得草窝子捷径,应该回来,和我们碰个头。他却失信在先。”
“哈哈哈,我说是什么事呢。不怪他,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飞云车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说我找死,是何用意?”浪里跳不依不饶。
“你们草窝子杀人,不但不认错,反而振振有词。我听了实在憋不住气,所以才骂了你一句,你如果不服气,可以过来过过招!”
浪里跳怒道:“你有何能耐,不就凭着一面风筝吗?”说着,就要上前。
林峰道:“浪里跳。千万不可!你就是动起了手,我也不会帮你的。”
“对,我也不会帮你的。”燕儿说道:“人家可是长辈,来到你的地盘上,你应该略尽地主之谊,让我们见见你的师父。”
浪里跳道:“我们草窝子除去内奸,你们外人何必要说三道四。我们杀人也不是乱杀的。”
飞云车走到尸体边,一眼就看见死者衣服后背上那个怪怪的人头,大声道:“这个瘦猴子是魔云飞的人,恐在你们草窝子也不短了。究竟凭什么杀他?”
浪里跳道:“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他不但是魔云飞的人,更是飞鸿的人。师父杀了他,就是因为他投靠了飞鸿!”
林峰听了大吃一惊,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他是飞鸿的人?”
浪里跳道:“从‘枯树岭’到‘断魂谷’。从‘鼓石岭’再到‘草窝子’。你们难道没见过他的影子?”
林峰听了,觉得有些印象,道:“他不是管灯的吗?也有分身术?”言下之意,也有时间去那些地方。
浪里跳道:“我们关公庙里的清油灯每三个月才换一次,你们想想,他没有时间吗?”
“那……魔云飞知道不知道出了内奸?”燕儿问道。
浪里跳道:“魔云飞已经在禅堂寺庙里关着呢。出了个假魔云飞,你们一定不知道吧!”
飞云车微微一愣,自言自语道:“怪不得魔云飞对我暗下杀手,幸好我反应迅速,不然……”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林峰问道。
“就在草窝子岸边。据此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燕儿惊叫道:“假魔云飞难道也想来草窝子?”
“一定,一定!你们都要提防着。我见他出手极为狠辣,魔云飞就是被他俘获的。至于为什么要把他关进禅堂寺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峰听了道:“我们大家都误会了。你们不说,险些铸成大错。”
燕儿道:“到时候弄个两败俱伤,再知道了,岂不后悔!”
浪里跳道:“刚才呼延睿进来,我就疑惑。我们前脚打死了一个内奸,后脚他就进来了。我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可还是要和他过上几招,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哈哈哈。知道,知道!”林峰笑道:“我和一个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
浪里跳和燕儿同时问道:“那人是谁?”
“我!”海葵儿从那堆泥土里钻了出来。
灯光下,海葵儿一脸迷人地走到众人面前。“我和林峰早看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你们打斗。那个人可能想从呼延睿的打法中看出破绽,可惜,他根本看不出来。”
浪里跳吃惊道:“你们看出那人是谁?在什么地方?”
“就在倒塌的土墙后面十丈之外的一个假山层里。我们不知是谁,但从那人的行迹来看,他应该是个中年蹩脚人。”海葵儿说道:“那人一直等到呼延睿走后,在悄悄离开。”
浪里跳急问:“你是何人?为什么和林峰在一起,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我在对面的村子里几天了。早知道毒菊花和林峰在一起。”海葵儿说到这里,有意朝林峰看了一眼,接着又道:“对于阵法,却有一个小册子。那上面都有记载。横竖就那些招数,只不过,我靠着它小心翼翼的前来罢了。”
林峰这才想起海葵儿为什么能进到草窝子的原因。
原来林峰和海葵儿在一起时,海葵儿每每问及阵法的要领。林峰早把海葵儿当成了知己,总实言相告,而且有时候还附加了自己的独到的思路。
而海葵儿是个有心的姑娘,每次听到林峰的讲解都将记忆的东西写在一个小册子上,于是天长日久,竟然积累了厚厚的一本。由于海葵儿勤奋的缘故,林峰讲解的那些阵法的妙诀,她全然记在脑海中了。
不想这次,海葵儿靠它全排上了用场,虽几经辗转,终于走到了险象环生的草窝子中心。
飞云车听了笑道:“你那本小册子只怕进到你的记忆里了。”
“正是那样!”海葵儿道:“没想到,我结结实实地试验了一把。还好,有惊无险!”
燕儿酸溜溜地道:“林峰是你的男朋友?他懂了阵法,能把它全交给你,足见你们的关系不一般!”
海葵儿不置可否!
燕儿突然一步贴在林峰的身前,道:“林峰。我对阵法,可有研究了。我们何不在一起切磋切磋。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当你的下手。你看怎么样?”说完,有意在林峰的前胸蹭了蹭。
飞云车笑道:“我看很好。不过,你必须把你师父叫来。”
浪里跳道:“为何?”
“追云叟和飞鸿是一对死对头。只要追云叟能出力,岂不更好!”
浪里跳吃惊道:“难道飞鸿也来草窝子?”
“早晚要来,该来的必来!我说得是大实话!况且,他飞鸿的所指,你心里难道不明白?”
“他所指的是什么?”浪里跳似乎在五里云雾。
“紫——髯——龙——君!”飞云车一字一顿地拉长了音。
浪里跳道:“谁是紫髯龙君?紫髯龙君又是谁?”
燕儿道:“你连紫髯龙君都不知道,还在草窝子里混什么?”
林峰道:“飞鸿定要来草窝子,目的就想找紫髯龙君。而紫髯龙君就在你们草窝子内。飞云车前辈让燕儿叫师父追云叟前来,目的就是对付飞鸿,你难道没听清楚吗?”
浪里跳愣了一会儿道:“我们草窝子并没有什么紫髯龙君。”
燕儿道:“你师父的师父是谁?”
“啊哦!”浪里跳笑了:“它是一只长臂老猿。难道它是紫髯龙君?”
飞云车、林峰、燕儿三人面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
浪里跳接着道:“师父的武功就是跟老猿学的,而我和云里滚却是跟师父学的,就这样,难道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吗?”
林峰道:“老猿能会棋子?那么它的技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浪里跳道:“谁知道?也许什么高人传授给它的吧。不但我们不知,连师父也不知。”
飞云车道:“可否让我们见一见你的师父?”
飞云车话声刚落,只听一百米外的一处草甸子上,一人答道:“有何不可?”
浪里跳听出是师父的声音,叫道:“这些人要见你?”
“到‘寸草堂’相见吧。”
浪里跳道:“师父请你们去‘寸草堂’。不过,你们可不能胆怯!”
飞云车将车子折叠好,装进随身的挎包里,道:“水里,还是泥里?”因为飞云车知道草窝子四周非水即泥,所以才如此说。
“泥沼里!”浪里跳说着,将随身携带的连体皮衣分给了几人。
燕儿拿在手里,掂掂分量,道:“太轻了,薄的像个蝉翼,能行吗?”
浪里跳冷笑道:“这是东海的海丝做就,刀枪不入,却极为柔软。你试试就知道了。”
几人跟随浪里跳到了一处黑黝黝的去处。
浪里跳道:“这是个泥潭。深达万丈。不过一处很浅,周围都是坚硬不过水的磊土筑成。中心有个方格,就是‘寸草堂’。”
林峰道:“那地方一定是个好所在!”
浪里跳指使几人将皮衣穿了,道:“这个地方是老猿三年前带我们找到的。泥潭上摆的也是天罡阵法。只不过和那边不同,不知为什么!”
几人从一个拐角蛙跳而入,进到里面,恍然大悟。
灯光摇曳之下,几人原来从顶棚的水泡间坠入。周身并没有什么污泥。只是顶棚中央的缺口太小了而已。
脚下是硬硬的磊土,一条三米见方的过道向内延伸,里面的灯光不停晃动,似乎受风吹拂似的。
过道尽头是一间五米见方的房间。房间内有三张床铺。一个泥土做就的桌子。三张泥土敦实的土凳子。
中间的一张大床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颌下无须,长眉冷目,紫色的脸膛,手里不停地转动着一枚小扣碗大小,黑黝黝的棋子。他虽是坐着,也显得魁梧。
“师父!”浪里跳躬身叫道:“他们来啦。”
林峰再此看见浪里跳后背上那个大大的“帅”字。
中年男子刚想起身。飞云车一个健步上前,拱手道:“特来拜访!先生就不要起来了。”
林峰、燕儿分别向中年人行了礼。
中年男子脸上一红,道:“坐,坐!让各位见笑了。”
飞云车落座之后,道:“先生是这儿的主人!过得好雅兴!”
男子笑道:“哪里,哪里!说个见笑的话,我……我并不是这儿的主人。”
“谦虚了,谦虚了。”飞云车笑道:“以草窝子恢弘的布局,险象环生的设计,只怕江湖之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此智慧!敢问先生大名,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脸上又是一红,道:“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江州剑客铁血子!”
飞云车吃惊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到了这里?”
铁血子惨然一笑道:“从岁数上看,你应该是个前辈,但不知你是谁?你……能……竟然能知道我的故事?”
“飞云车大侠就是他。”林峰说道。
铁血子听了赶忙起身,却被飞云车按住了。
“想不到前辈至此。晚辈实在折寿了。”铁血子道:“晚辈十八岁沦落此地,算来已经四十年了。”
飞云车岔过话头,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主人又是谁呢?”
“应该是老猿!”铁血子心有不甘地说道:“不过,我每每怀疑不是它,可这里再没有什么高人了。”
“你怀疑老猿背后有人?”林峰突然问道。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可是我始终找不到什么证据。老猿的棋子技艺之谜,我始终解不开!哎,恕我愚钝,我只学了老猿的十分之一,恐怕十分之一也没有!”
飞云车道:“飞鸿不日就要进来。你应该知道飞鸿这个人。”
“知道!怎么不知道?他是紫髯龙君的徒弟,徒弟追杀师父,只怕江湖之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吗?”燕儿不冷不热地问道。
“难道……难道紫髯龙君在这里?”铁血子大惊失色,几乎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