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于明朝其他军队的日常训练方法,长生岛教导营的训练被陈楚加入了许多后世的影子,但主要核心仍然以“鸳鸯阵”为主,由赵福负责训练。
陈楚则编订了一整套士兵体能训练手册,将后世的训练器械尽可能地仿造了出来,并规定了每天5公里的负重越野,又几乎魔怔地重视军士队列与行军,使得教导营每个军士硬生生练出了一副铁脚板。
鸳鸯阵被魔改后,却让赵福伤透了脑筋,只得连夜测试新装备,乃至每天夜里野外空地时不时会传来各种爆炸声。
校场高台上,看着似乎有了“火力不足恐惧症”的教导营军士们,陈楚有些得意,人人背着一副手弩,腰间挂满了手雷,手上兵刃之外每人又配备了三把匕首以及六柄飞刀。
“这一人得花多少银子啊”在一旁参观的孟长柱感慨不已。
“战法与装备就是要与时俱进,我恨不得给他们每个人都披上三层重甲。”
在赵福的一声声号令中,教导营将各种训练用木雷如雨点般抛射到远处的标靶中。
“未来咱有条件了,人人还要装备最好的鸟铳。”陈楚说道。
孟长柱则看着眼前的景象,神情严肃。
陈楚也觉察到了孟长柱的神情,于是也一转轻松的神情,却并没有开口。
“所以说,你觉得努尔哈赤要动手了?”孟长柱首先发问。
“建奴连番大胜,大明一败再败,以努尔哈赤的性格,是不会给对手太多喘息的机会的。”
“可是春季正是马匹最瘦的时候。”
“唯独此次与季节无关,熊廷弼去职了,袁应泰上来又搞成这样,弄得辽东关防漏洞百出,努尔哈赤想必已经知道朝廷已经开始准备重新启用那头老熊了。”
陈楚说话间,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啸,一只海东青如闪电般划过天际……
“况且建奴本就是渔猎为主,他们的骑兵远不如蒙古鞑子,主要还是靠着重甲步兵。”
“所谓骑射……”
陈楚不屑道:“不过是蒙古八旗给他们撑得场面罢了,说来不过还是山里的野人成了精罢了。”
孟长柱虽不敢苟同,却没有再继续反驳。
“如果等到熊廷弼再次起复,那建奴再度入寇会困难许多,而且这种苦寒的天气,努尔哈赤也没有多少粮食了,只有拿下辽东,才能喂饱他的金国。”陈楚继续说道。
“要我做什么?”孟长柱问。
“帮我,帮所有人!”
“怎么帮?我不过就一人而已。”
“民团。”陈楚说着,指向远处一群群正在登记入户的流民。
“教导营只是核心军官,而他们才是军队主力,训练他们方阵作战,让他们在战场上能活下去。”
“社学怎么办?”
“哪怕最后彻底失败,我也会想办法在死前让他们逃到江南,我的手段这几日你应该见识了,你应该相信我。”
孟长柱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犹豫,转身向陈楚拱手。
“原抚顺城马营把总孟长柱,见过长生岛营官陈大人!”
陈楚听了大笑道:“我可没朝廷任命文书,你叫我大人?”
孟长柱抬头看向陈楚,神色格外认真,“谁杀贼,我认谁!”
“好!”
陈楚大声应允,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孟长柱,“今后我若苟且偷生,可用此剑斩我头颅!”
孟长柱双手接过佩剑,看着台下训练的教导营军士说道:“这百人的教导营,赵福练的不错,架子都搭起来了,再加上新式火器,虽没有经过战阵厮杀,但面对奴骑应也有一战之力。”
孟长柱又看向远处的流民,见刚换好新衣服的流民正一队队入住临时搭建的帐篷,一时沉默不语,良久才继续说道:“寻常百姓只靠一腔血勇,却是顶不了奴骑一轮箭雨与一轮冲击的。”
陈楚同样看着远处的流民若有所思。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战,那胆气应该不成问题,当下需要让他们从普通百姓快速变为合格的军士!”陈楚说道。
校场上,教导营结束了骆式手弩的操练,赵福又是一声令下,抛射完毕的十个鸳鸯阵小队各自开始变阵。
变为纵队时,狼筅手,长枪手,掷弹手在前,盾牌手在侧后护卫,是谓“二才阵”。
变为横队时则盾牌手在两侧,长枪兵依次居中,后方是队长与掷弹手,是谓“三才阵”。
“鸳鸯阵虽能克敌,但训练时间与要求太高了。”
陈楚看着教导营的演练,轻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孟长柱,“目前没有再组织一支标营骑兵的条件与时间,长生岛需要的是能够结呆阵,打呆仗的方阵营作为中军主力。”
陈楚停顿了片刻,又轻叹了一声。
“当下教导营暂时也不能抽调去普通方阵之中,而是要作为精锐力量突袭到敌人后方,伺机斩首或者袭扰,如此才有机会在面对三五倍之敌时,打开局面。”
孟长柱见陈楚一脸悲壮,不由得笑了笑。
“末将虽是标营骑兵出身,却也是步战为主,毕竟整个抚顺标营军马被克扣了一半,那李永芳常年吃空饷,我们早就习惯了。”
这算什么,自己亲兵的军需也贪?怪不得会光速投敌,陈楚一时觉得无语。
原本他还想着怎么说服孟长柱改行当下马骑兵,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人家本来就是下马骑兵营出身。
“奴贼原是渔猎为主,本身骑射不如蒙古鞑子,战阵主要是靠的枪骑冲击以及重步兵,盾车推进。”陈楚说着,从怀中拿出了研究了很久的空心方阵图,直接摊在地上,用石块压住四角。
“长柱,战阵之事我虽有方法,但是还缺少具体实操,我的这个法子你且看看,若是能用就用在方阵操练上,不能用就再想办法。”
陈楚画阵图时觉得自己仿佛军神附体,如被孙武托梦指导,然而画完了却发现阵图似乎有点太过“漂亮”了。
比起阵法图,更像是一幅装饰画。
猛地突然想起了宋朝那位“高粱河车神”阵图微操的美名,联想自己也有可能在辽东驾驶驴车飘移,瞬间就丧失了信心。
孟长柱看着阵图,思考良久,还不时还微微点头,陈楚则担忧着自己会不会变成第二个赵光义或者常凯申。
“直言无妨,千万不要被我影响了你的练兵安排。”
“大人的阵法,虽说有几处明显的缺失……”
孟长柱回答道,而后意识到自己失言,随即闭口不言。
“不要有顾虑,我们这里历来实行军事民主。”
孟长柱不解地看向陈楚,似乎是不懂什么叫所谓的“军事民主”。
“意思就是上到营官,下到伙夫,只要有对战阵之事有见解,都可以随时提出,随时讨论。”
孟长柱听罢,朝陈楚抱拳一礼,内心虽然不习惯这种规矩,但还是继续说道:“大人的阵法虽有缺失之处,但如果能完全展开,确实能够克制贼奴骑兵,不过……”
孟长柱又思索了一番。
“正面没有重火器与骑兵与配合,防守虽有余但进攻不足,特别是远程火力有所欠缺。”
“你的方阵当前的任务就是背靠工事坚守,消耗贼奴冲击兵力,具体的实操演训细节,你可以自己安排,我绝不干涉。”
陈楚说罢,暗暗决定再也不插手孟长柱的练兵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