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的问话是赌石人最常见的心态。
准备赌石的人虽然对自己选的石头很心仪，但实际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乱打鼓，这时候他们非常希望或者渴望外人给自己信心，说石头一定能切涨。
李老师即使是大学老师，也逃不过这种心态的折磨。
夏风对李老师的印象很好，看着就是文质彬彬的学者风度，他试探着说道：
“我觉得应该先不切，再擦一擦。”
边上的杨总追问道：“为什么？”
所谓的擦石头是处理翡翠原石的一个手段：
翡翠原石在地下被挖出来的时候，沾满了各种泥土和沙粒碎石，这就需要把这些东西去掉，一个办法就是用高压水枪清洗，另一个就是用铁刷子一点点往下刷。
一般情况下，擦石头是擦到翡翠原石的原生皮壳露出来就算完成任务，但有些翡翠原石风化层非常厚，压灯看不到里面翡翠肉质的表现，就得用铁刷子往下一点一点刷，这个活非常累人还枯燥。
夏风看着工人正在油切锯上忙活，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有几个面似乎还没擦出来，沙粒的颜色大小有点细微不同。”
李老师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学问的，应该是很严谨的人，他一听夏风的话，连忙朝着工人喊道：
“先别动，我再看看。”
工人回头望着几个老板，他现在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白苏阳也听到了夏风的话，他回想了一下，似乎没注意到夏风说的情况。
张总是急性子，他反驳道：“反正都得切开，擦不擦意义不大。”
夏风没敢吱声。
李老师却说：“先拿下来，再研究一下，时间有的是，也不差这一会儿。”
白苏阳心中一动，对工人说道：“小李，把石头拿下来放在茶几上。”
工人连忙往下卸石头。
这次，夏风是主角了，他蹲在地上说道：
“白叔，几位老板，你们看这里…”
他指着石头上一条暗暗的痕迹说道：“这是原来擦石头的痕迹，从这里分出两个不同的状况，这边黄色深一点，但松花少，另一边松花多的地方色浅一点，你们再看…”
他手指着那条暗暗的痕迹，把石头翻动了一圈，那条暗暗的痕迹都在，几乎快绕石头一圈了。
“擦石头的人也没注意到这点，他就理所当然认为已经擦到位了。”
“实际上，现在两边沙粒都很像，但仔细看大小颜色还是有差别的，我觉得，如果再擦一下，松花少的这边也许跟那边一样，也是布满了松花。”
夏风说完，直盯着几个人看，见没人搭腔，他只好站到一边等着几个人的结论。
白苏阳是这里水平最高的，他认真看着石头，不时还停下思索一下，几个人都大眼瞪小眼看着他。
良久，白苏阳长出一口气，大声喊道：
“小李，过来擦石头！”
工人连忙过来，问清楚擦什么地方，直接抱着石头走了。
几个人都有点期待，白苏阳笑着说道：
“过去喝茶吧，我多盯着点，估计得晚上才能擦出来，这石头太硬了。”
说着，白苏阳拍了拍夏风的肩膀，这就说明，夏风发现的问题很重要。
几个人往外走，这时，夏风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电话，就听见李俊海大声喊道：
“夏风，你去哪儿了？赶紧来友谊宾馆，这里有块石头，不过有点贵，快点！”
夏风一听，连忙对白苏阳说道：“白叔，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杨总在一边说道：“帅哥，晚上一起吃饭，别客气。”
夏风连忙推辞。
这种事情要是旁人巴不得认识这些内地的老板，这些人都是最优质的客源，但白苏阳不开口，夏天根本不敢答应，犯大忌的事。
他客气了一下，转头就走了。
夏风一出门，李老师说：“这小伙子不错，人很实在。”
白苏阳笑道：“夏风是我的一个小老乡，大学毕业还没两年，家里出了点变故，他迫不得已才来到瑞宁。”
杨总说：“来瑞宁的人都有故事，老白你是怎么来的？”
“我是家里的老大，就那么几亩地，兄弟姊妹都不够种，我只好出来打工了，唉，一晃将近三十年了。”
李老师笑道：“幸亏你出来了，否则怎么能积攒这么大的家业。”
白苏阳得意一笑。
……
夏风风风火火地又来到友谊宾馆那家店铺，一进门就看见李俊海正低头看着一块大石头，他凑过去一看，是块莫西沙的老橡皮，灰白的皮壳，表面到处都是犹如刀砍斧剁一般的沟壑。
夏风问道：“石头真不错，要多少钱？”
李俊海说道：“老板要十万，七公斤，很少看见这么好的料子了。”
夏风接过石头仔细看了起来，石头非常压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皮壳结实，局部还有不少刀砍纹，这就表明这块石头种分很老。
夏风把手电压在石头的表面，有些地方能打进去一分水，但绝大部分看不到任何表现，刀砍纹的地方水超长，看那样子，冰种能到了。
夏风小声问道：“你能看到多少？”
李俊海摇摇头，有点犹豫的说：“三四万是值了，但赌性不小。”
莫西沙场口是最近几年才出来的矿口，产量很大，以出种水料为主。
莫西沙的石头最好的就是脱沙料，不论多大，几乎所有的外皮都风化掉了，基本都是冰种以上，甚至有些能出到玻璃种。
另一种皮壳就是老象皮，看着像大象皮一样，斑驳陆离，紧密度极高，硬，扎手，这种皮壳也能出玻璃种，但出糯种可能性也有，赌性极大。
“夏风，我看好了，但价格太高，要不我们俩和赌？”
夏风心中一动，老橡皮的石头很少见，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夏风抱歉地说：“俊海，不是信不过你，我没钱。”
李俊海急了：“先别说没钱，你看没看好这块石头？”
“我…”夏风有点语塞，他随即说道：
“我再看看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