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缔出租车公司！打倒资本！”
口号声此起彼伏，在整个楼前广场上回荡。
老王吓得浑身发抖，这些人哪儿是在伸张正义？
他们分明是在砸掉自己的饭碗！
人群堵住了附近的马路，他们将自己车辆堵在路口，不让其他社会车辆来到广场附近。
老王将车子停在路边，三步两步爬到车顶，大声吼叫着。
“各位，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好嘛？”
老王的声音在众人的口号声中，显得十分渺小。老王急了，他几个飞跳，踩在不同的车顶，迫使车子开始发出防盗警报。
终于，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老王的身上。
老王深吸一口气，他可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他双腿有些发颤，可是为了自己的饭碗、为了自己的公司，他必须说几句公道话。
“各位，我知道大家很生气。
可是我想说一句话，你们堵住我们的公司，破坏我们的App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如果你们把公司冲烂了，我们还上哪儿讨生活？我们一家子可都是指着我拉客养活呢。
我没有别的手艺，也没有什么文化，只能靠开车赚钱。大家行行好，别再难为我们出租车了，好吗？”
人群陷入短暂沉默，接着就是一片骂声。
老王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一个带头的年轻人拿起大喇叭，他站在了路边的报刊亭上，比老王还要高过一头。
“这位朋友，我们不怪你。请你要记住，你也是被资本压迫的一方。我们不是在和你作对，相反我们是在帮助你。
你也应该和我们站在同一边，和我们一起争斗，向那些剥削你的人反抗，向那些吸血鬼们反抗。”
老王愣了一下，怒吼道：
“放屁，你都让我干不了活儿了，还说是在帮助我？”
“难道不是吗？消灭了所有吸血鬼，我们所有人就都能自由了。现在只是阵痛期，只要熬过这段难熬的时间，你会发现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你说这些话良心不痛吗？如果不是你们天天在网上讨伐这、讨伐那，我们的工作会出现那么多烦琐的细节吗？”
“朋友，看来你还不太清醒。”年轻人摇了摇头道，“这家伙是个工贼，他居然为资本家说话，把他给我赶下去！”
“噢噢噢噢！”
大伙儿一拥而上，将老王从车顶拽了下来。
车子发出了叮叮咣咣的哀鸣声，好好的车子被众人活生生压塌了车顶棚。老王被大伙儿举过头顶，像抛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哎哟！”
老王摔在地上，磕破了嘴唇，血水哗啦啦地往下流淌，染红了自己的白色衬衫。
人群再次欢呼雀跃，又一次开始喊起了刚才的口号。
“取缔出租车公司！打倒资本！”
老王的嘴巴上下开合，可是他的声音淹没在了山呼海啸之中，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魏来和百特曼站在了一边的房顶上，他们看向楼下疯狂的人群，啧啧称奇。
“好厉害。”百特曼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会干出这种事情？”
“极端，极端是这个世界的第二条准则。
民众的舆论力量被无限放大，人民的思想非常容易走极端，否则这些人也不会出来闹事，出租车公司也不会出现那么奇葩的规定。
我只是在这里煽风点火，让这个社会破灭的进度加快而已。”
“哈哈哈，说得可有道理了。”百特曼嘲笑道，“你看看那个小伙子，他居然还说是为了抵抗资本，麻痹的，笑死了，哈哈……”
“可不是，抵抗资本也是某种‘正确’，就像女权运动，它也是‘正确’，环保也是‘正确’。”
魏来咧嘴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他知道，这都是反社会人格给他带来的快乐。
百特曼嗑完了最后一片瓜子，站在栏杆边拍了拍手，将垃圾随意地丢到了楼下。
“看戏看够了，回去吧。”
“嗯。”
魏来点点头，与百特曼走下楼梯。
此时，蹭热度的网红们已经来到了写字楼前，许多拿着自拍杆的网红正在表情夸张地向直播间的水友介绍现场情况。
还有网红和大伙儿一起跳上了车顶，欢呼雀跃地和大家一起喊口号，可他们甚至连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聚集在一起都不知道。
魏来四处乱飘，果然看见了那个名叫波波的网红，跟在她身后的正是那天在健身房一起拍照的小姐妹。
魏来赶紧拍了拍百特曼的肩膀。
“哥们，给我一颗药。”
“什么？”
“波波在那边。”
百特曼看见了那个女主播，眼睛咕噜一转，拿出了整容药塞进魏来手里。
“一颗两万。”
“怎么涨价了？”
“就问你要不要吧。”
“在我最终收益里扣除吧，给我两颗。”
“成交。”
魏来立刻吞下一粒药丸，将自己的鼻子往上提拉，把自己的眼角往后牵扯，立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波波拿着手机凑热闹，她看向人群中间，脸色立刻变化。
“那个男人是不是那天在健身房看见的？”
“好像是。”
“上去看看！”
波波举着手机，冲到了魏来面前，毫不客气地拍打着魏来的肩膀。
“渣男！”
魏来转过头去，皱着眉头看向波波，“你打我干嘛？”
“呃……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切。”
“你这是什么态度？”波波柳眉倒竖，“不过就是认错人了而已，你没认错人吗？”
“噗嗤……”
百特曼率先憋不住笑，捂着嘴巴看向波波。
波波气坏了，立刻把摄像头对准了百特曼。
“你又笑什么？你是在嘲笑我们几个小姐妹吗？”
“不不不，我哪敢？”
百特曼眼睛不自觉地上下扫了一眼。波波今天穿着一身肉色瑜伽裤，走在大街上怎么看怎么像是光着腚上大街。
“你的眼睛往哪儿看呢？”
“我没往哪看呀？”
“你刚才在看我大腿。”波波指着手机说道，“一百万的观众都看见了，你装什么逼呀？”
百特曼装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张证件。
“这是我的残疾人证，我是盲人。”
“盲人？”
波波愣了一下，一把抢过百特曼的证件打开查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魏来勾着脖子看了一眼。
那证件根本就是一张写着几行字的大白纸而已，看来百特曼耍了一些小手段，成功催眠了波波和观众。
“这还真是……”
波波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拳了。
百特曼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正在和魏来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波波的小姐妹见了，赶紧上前救场。
“好小子，瞎了也要耍流氓？”
波波听到姐妹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三字经张口就来。
“家人们看见没有？这就是国男的基本盘啊，彻底烂透了呀，家人们。看到没有呀，家人们。一个盲人都会耍流氓了，一整个无语住了家人们。”
波波一边说着，一边掐着手指，冲着百特曼指指点点。
百特曼愣在原地，求救似的看向魏来。
谁知道，这孙子早就跑得没影儿，正乐呵呵地躲在街角看热闹。
“你他妈……”
百特曼远远对着魏来动嘴唇。
魏来全当看不见，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白板，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字。
——快跑！
“什么鸡掰……”
百特曼赶紧低下头，转身要走。
波波不依不饶地冲了上来，拦住了百特曼。
“等等，你不是说你是盲人吗？你怎么还能看见路？”
“我虽然瞎，但我还是有光感的。”
“那你就不是全瞎，对吗？”
“我就是瞎了。”
“你就不是全瞎！家人们看到没有？这个家伙哪怕眼睛瞎了，也不忘耍流氓啊，家人们呀，家人们！
我们女生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啊，就连底层的流浪汉都能欺负我们！残疾人也能对我们耍流氓。
家人们，社会什么时候才能保护我们女性的权益呀，家人们！”
波波和两个小姐妹，声泪俱下地在直播间控诉着。波波伸出手，向前一抓，却发现百特曼居然消失不见了。
“唉？那个盲人呢？”
“不是，盲人凭什么跑那么快呀？”
波波听到这话，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给自己送活儿吗？
“家人们家人们，你们都看见了吧？那个人跑得飞快，这也是残疾人？那家伙假装残疾人呀家人们，我们赶紧去把他抓起来呀！”
波波此时也不直播抗议现场了，立刻带着两个小姐妹顺着街道往外狂奔。
百特曼摘下了脸上的蝙蝠面具，从街灯后面冒出头来。
魏来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百特曼的面具。
“你怎么办到的？”
“这叫认知障碍。”百特曼推开魏来的手，“这面具给你，你也不会用。省省吧，妈的，你也太不讲义气了，怎么能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挨骂？”
“那你漫天要价，多收我五千就讲义气了？”
“生意，这是生意，价格受到供求关系的影响，这是经济规律。再说了，生意场上是不能讲义气的，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