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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众鬼见女生光站在凳子上流泪,不再往树枝上抛绳,似乎心存畏惧,或者生出悔意,鬼魂们纷纷说道:可不能让她退缩,要鼓励她大胆往上抛。
蹲在树枝上的鬼双眼盯着女生,用充满诱惑的声音喊道:快将绳子抛上来,挂好绳子,你只需将脖子往绳套里一伸,踢掉凳子,一切便会得到解脱!来吧!来吧!我们等着你。
下面的鬼拥住女生,将她极力往上托举。还有鬼拽住她手臂,拼命往上舞,想要代替她抛绳。
女生看不见鬼,只觉得青铜树枝上好象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又感到有几股强劲的冷风绕身相推,要将她推到枝上去。
难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颗仿制的青铜神树便是我结束生命之地!女生踮起脚,攒足劲,将手中的绳圈用力往上抛去。
绳圈原本离铜树枝很远,按常理这次又套不上,谁知平白刮起一阵旋风,将绳圈准确地套到最高那颗铜树枝上,就象长了眼睛一般。
女生嚎啕大哭:“爸、妈,天丧我也!女儿对不住你们!”
她在绳子下端打个结,形成绳套,将脑袋伸进套内,脚下用力,就要踢掉凳子……
围观鬼魂笑道:这下好了,终于成全好事!
李正坤大怒,喝道:“尔等孤魂野鬼勾引生灵,残害生命,就不怕阴司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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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身踢腿,将树下鬼魂踢倒一片。树上那鬼见了,慌忙溜下树枝,尚未立地站稳,便被李正坤一拳打飞。
众鬼见这个生鬼万分厉害,吓得急忙求饶,分辩说是女生自己要上吊,只是一时害怕下不了决心,他们不过帮帮她而已。
李正坤命他们稳住女生脚下凳子,若是让女生踢翻了,便将他们这帮野鬼游魂全部抓去凤山城隍衙门,让他们遍尝堂上酷刑,生不如死!
众鬼唬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自身疼痛,赶紧纷纷扑上去,死死抱住凳腿。女生在上面使劲踢脚下的凳子,凳子却象生根一般,纹丝不动,女生不觉又气又急又恐。嘿嘿。
李正坤化着一道黑风,呼啸出门而去,回到楼上常莫阆办公室复了身,又一阵风般冲下楼来。
冲进展厅,昏暗灯光下,只见青铜神树下一个女生将头伸在绳套里,正在拼命用脚踢身下的凳子!cascoo.net
李正坤打开展厅大灯,立时灯光明亮,来到青铜树下,呵呵笑道:“同学,什么事想不开,要寻此短见?”
女生已折腾得精疲力竭,又被人来搅扰,死也死不成,情绪极坏,没好气地骂道:“要你管什么闲事!”
“不管闲事正事,你的事我都管定了。”
李正坤抱住她双腿举起来,以命令的口吻:“快退出来!”
事已至此,女生无法,只得将脖子从绳套里退出。李正坤放下她。
她凄凄艾艾地道:“李总,你何必多事!”
李正坤奇道:“你认识我?”
“这楼里谁不认识李总。”
“这么说你也是常老师的学生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你眼里只有左师姐,哪还容得下其他人。我是历史学院大二学生,名叫冯佳琬。”
李正坤喜道:“原来是小师妹!认识你很高兴,只是没想到通过这样独特的方式。哈哈——佳琬小师妹,告诉师兄,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既知我是李总,便知道我有的是钱。这世上鲜有钱不能解决之事。你碰上什么事了,告诉我,我拿钱帮你解决。偷偷告诉你,我非常非常有钱,你不用担心钱不够,也不用替我省着。”
冯佳琬不禁被他逗笑:“师兄真是洒脱之人,只可惜我的事光靠钱是解决不了的。”
“什么事这么棘手?除非你要成仙,我真没办法。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我都能帮上忙。说吧,什么事儿让你难得都不能活下去了?”
冯佳琬若兰般叹息一声,又泪流满面。李正坤心中一揪,也差点没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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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佳琬道:“富贵在天,生死由命,你又怎能管得了!”
李正坤道:“也许这正是我的强项,师妹不妨说来听一听。”
冯佳琬道:“我患了恶性脑瘤,医生说我活着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一年半!”
李正坤心中格登一声:这可要命!
冯佳琬道:“我家就在郊县,家里有两套房,郊县一套,父母自住,凤山市里有一套,以前出租,我到桑大上学后,父母收回来给我住。父母准备卖掉郊县的房子,自己租房住,用卖房的钱给我做手术。”
李正坤道:“马上给你父母打电话,不要卖房,你做手术的钱我借你。”
虽说是借给她,但他没有要冯佳琬还钱的意思,只不过初次相识,不能伤她自尊,故而说借。
冯佳琬叹道:“如果这病能通过手术治愈,别说卖一套房,就是两套房全卖,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让父母卖掉。遗憾的是,医生明确告诉我,手术之成功率百分之五十,术后存活率百分之八十。数据看着不错是不是,嘿嘿,但手术后的存活时间只有一至三年,最长没有超过五年的。这不是病,是命!不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谢谢师兄慷慨侠义,只是我无福消受!”
好不哀婉凄恻,李正坤流下眼泪。
“外国呢?我们去国外做手术,美国、英国、加拿大、欧洲都行。”李正坤不甘心,“哪里的医院设备尖端,医术精良,我们就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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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佳琬道:“你思维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吧,现如今放眼全球,最尖端、最发达的技术设备就在中国,我们就生活在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还能往哪儿去?其实也无所谓,宿命如此,非人力可为!我们是学历史的,知道兴衰荣辱,生老病死,都是历史规律,只能顺天应命,不可强求。”
“你太悲观了,总会有办法……”
冯佳琬打断他:“师兄不要安慰我了。人,都怕死求生,我也一样,但我知道自己生路已断,只能一死了之,不仅自己解脱,也不连累父母。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赴死,你偏跑来多事!你能救得我一时,还能一直跟着我不成。请你走吧,我想独自呆会儿。”
李正坤望着青铜树上挂着的绳子,摇摇头:“我会一直陪着你。”
“到天亮?”
“到天亮!”
“真是神经病!”
正说着,左文秀等人吃饭回来,看到冯佳琬和青铜树上的绳子,心中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刚才吃饭时,有同学说起冯佳琬得病的事,大家叹息之余,还在商量要在桑大发起众筹,为冯佳琬募集高昂的手术费用。
见冯佳琬要寻短见,大家都围住她劝解,冯佳琬不说话,只默然流泪。
李正坤肝肠欲断,暗暗拿定主意,一定要鼓舞起冯佳婉生存的意志,劝她接受手术。至于做手术的几个小钱,对冯佳琬来讲,是一座大山,对李正坤来说,什么也不是。眼目下还不是说钱不钱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冯佳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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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一个绝望之极,一心欲求死的人,怎样才能稳住她的心性和情绪呢?
李正坤有些焦躁,左文秀看在眼里,也在紧急思考怎么劝慰冯佳琬。左文秀跟李正坤颇为心灵相通,知道李正坤不忍看见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师妹去死,就象他总是迁就、照顾刁蛮的昌小缦一样。
左文秀的目光停留在青铜神树上,心中有了主意,对冯佳琬道:“佳琬,这间青铜展厅是常老师的心血,他看得比命还要紧,你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是你自己的事,旁人作不得主,但你不该将地点选在青铜展厅,这么做不是毁掉常老师的心血,要常老师的命么!让自己的老师为你殉葬,你于心何忍,又岂是忠义之举!”
冯佳琬一愣,满面惭色:“对不起,左师姐,我可没想到这一点!我非常喜欢这颗青铜神树,每当站在树下望着它,只觉得它青绿的枝条深邃迷幻,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我希望拥抱着它,跟它融为一体!我太专注于自己的想法,的确没有替常老师和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考虑。左师姐的话象一阵当头棒喝,令我清醒过来,请各位同学放心,我绝不会在研究院里轻生!”
原本听了左文秀的话,李正坤心头有些着恼,憨直的左文秀不知劝慰,反而对脆弱绝望的冯佳琬大加责怪,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可听了冯佳琬的话,李正坤又不得不对左文秀心生感激和佩服。
左文秀也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学着历史,上学期却选修了一门跟历史八竿子打不着的心理学。原以为她是精力太充沛学着玩儿,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派上大用场。她搬出“辜负师恩”的教条,一下子便击中冯佳琬的软肋,让冯佳琬觉得,在研究院里自尽的做法愧对恩师,再也不敢了。
虽然冯佳琬还会不会到别处去轻生,冯佳琬并没有说明,只说绝不再在青铜研究院里寻死,但至少眼目前危机算是解除了。李正坤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暂时稳住冯佳琬,再慢慢想办法开导,总能打开她的心结,帮助她产生活下去的勇气。
左文秀的心理学没有白修,李正坤很想表彰她一下,形式是当众亲吻她的脸庞,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这次情况不同,他克制着想要亲吻左文秀的冲动,因为当着冯佳琬的面,不愿这么做。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李正坤一时没往细想,回到学校寝室,洗漱躺到床上,细细回味起青铜展厅里的初遇,才恍然大悟:好象爱上冯佳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