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略带惊恐的说道。
妈的这个关根,想死为什么要让他动手。
怎么他长得像背锅侠还是杀人犯。
无邪有几斤几两,他自己还是知道的。
他在下斗之前只是西湖边上吴山居里的一个小老板。
顶多算的上一个小奸商。
他这样的人,平日里别说是见血,最多搞上一点古董圈里最常见不过的坑蒙拐骗。
现在关根突然让他缝合伤口,他是半点都不敢的。
这缝合伤口可不是什么其他的小事。
这要是一不小心感染,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关根他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小孩,别怕,你可是做拓本生意的人,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不仅要针线活够好,而且还要细致手稳,不然那些线装的古籍,偏一点位置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关根看着无邪的眼睛鼓励道。
“这里细心且针线活可以的人,现在就只有你。”
“你要是不出手,我可指不定还要受多少的伤。”
关根说着冲无邪虚弱的一笑。
直接把无邪给架在了道德的高地上。
一股浓烈的负罪感夹杂着救死扶伤的使命感在无邪的心中升起。
胖子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关根那已经没了多少力气的手臂捏了一下,示意他这个时候别捣乱。
就连一旁的潘子想要出声,也被一旁的无三省使了个眼神给制止。
无三省自然不会猜不出关根这样做想要干什么。
他只是不忍心。
对着关根下不去手的他自然对无邪更下不去手。
一个是一点点看着长大,就在他身边,一点变化都能看得见的孩子。
一个是光是看着便不用想也知道他未来会亏欠多少,伤害算计多少,产生浓厚愧疚的侄子。
两个人之前的差别虽说很大,但对于无三省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根本做不出任何的抉择来。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现在的无邪能一直就这么天真下去。
他可以尽可能在在局里多做一些,多扛一些。
但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
理性告诉他现在应该遵循关根的想法推波助澜,这是个绝佳的,可以让无邪成长的机会。
可感情告诉无三省,他根本下不去手,两种情感在他的内心不断的纠结,只能让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不推进也不阻拦。
现在的情况,不是他想不想带领无邪入局,而是回来的关根自己选择的再次入局。
哪怕重来一次,他家小邪选择的不是逃离,而是不放过自己的主动承担。
他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去阻拦。
因此他拦下了潘子。
关根的回来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让他原本精密的布局出了不少意料之外的岔子。
虽然无三省不知道目前的岔子是好是坏。
但是对于无三省来说,这会最需要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至于计划,他出去后还要跟关根好好聊聊。
“关哥,拓本怎么能跟人相比,那是没有生命的纸张!”
无邪几乎崩溃的看着关根,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的刺激还是太大。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无三省和潘子。
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出声,帮忙打消掉关根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潘子,你之前不是当过兵吗?这急救你总学过吧!”
“还有三叔,你不是之前总说自己有过多少次死里逃生的经历,那些故事总不是再骗我不成?”
“小哥,你那么厉害,总要比我强的吧。”
无邪将目光一一转过去,有些激动的求助道。
但几人此刻都是沉默,低下头,眼里闪过不易让人察觉的挣扎。
尤其是潘子,他拳头紧紧的攥着,生怕自己忍不住松口。
就连一旁的小哥听了无邪的话,都将目光移向了急救包里的针线盒,思索着要不要下一秒就动手。
毕竟他从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任何人死。
一旁的胖子看到无邪这样,有些忍不住的出声。
这他娘人命关天的时候,老关他娘的在搞什么!
“那啥,你们要是都不行的话,就胖爷我来,当年胖爷我在下乡插队的时候给人纳过鞋底,这道理都他娘一样。缝合个伤口还是不成问题的。”
胖子看着一群人磨磨唧唧的样子,翻出急救包里面的针线就要动手。
“别,胖爷,你放下,我来!”
无邪一听这话也不纠结了,看着面露惊恐的关根。
秉承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杀生但不虐生的原则。
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动手。
至少他动手,怎么着都能让关根体面的死。
无邪心想。
而且关根刚刚不是还那么硬气的吗?
怎么现在就怂了,他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呢!
切。
无邪敢打赌,现在再借关根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让胖子给他缝合。
不是他无邪看不起关根!
而是关根的胆子就那么大!
但秉承着关根是病号,受不得再多刺激的原则,这些话被无邪吞进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无邪走上前去,拿过急救包里的缝合针线,一脸严肃的用仅剩的酒精消了毒,看着关根的伤口。
在关根鼓励的眼神中,瞅好位置,默念着这是一块猪肉就要往上缝。
“等会儿,先把麻药打了。”
无三省紧急翻出来麻药说道。
这他娘的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虎,一个敢让缝一个就敢上。
在一阵兵荒马乱的消毒和场外的支援和指挥后。
关根的伤口终于被打了麻药重新开始。
虽然这些麻药不多,但可以降低再缝合时候产生的大部分痛苦。
“别急,就像你之前装订拓本那样,一点点来。”
关根看着无邪,一点点的指挥着他怎么对自己的伤口缝合。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断的滴落。
难以压抑的闷哼和痛呼在无邪的耳边不断响起。
让无邪的心理压力在此刻空前的大。
哪怕他做了再多的心理安慰,不停的默念着这只是一块猪肉,在上面缝个伤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伤口处不断溢出来的鲜血和手指能够触碰到的温热,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无邪的神经。
世界静的在此刻仿佛只剩下关根那虚弱又断断续续的话语。
像是恶魔的低语,又像是天使的指引。
让他的心反而沉静了下来,只专注于眼前的伤口,一点点认真细致的将它缝合。
然后转到下一个上去。
无邪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个医院里,正在治疗疑难杂症的泰斗级主刀医生。
旁边站着的人都是他这次手术的护士小姐,和前来观摩学习他高超医术的实习生。
他们在这台手术上面什么主要的忙都帮不上,只能被迫的瞻仰他在手术台上的风采。
他需要做的就是把最主要的手术给做好,其他包扎伤口擦汗的小事自然有人屁颠屁颠的给他收尾。
主打的就是一个泰斗级的待遇。
要不是现在的环境不对,无邪甚至怀疑自己能在手术结束后收到鲜花和掌声。
虽然事实是无邪在最后一针缝合完后,没忍住的捂着嘴跑到角落里哇哇的反胃大吐特吐。
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大家一窝蜂的涌在关根的身边帮他做最后的包扎和清理。
自己这里则只有胖子给他扔了瓶水过来,告诉他等下记得漱口。
便跟其他人一起商量着怎么把关根给带出去。
要不是他三叔现在正忙着给关根做最后的包扎和检查。
无邪甚至怀疑自己能再挨这老狐狸一巴掌。
纯纯一个现实版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