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拉寺里的大喇嘛是个与佛法非常有缘的人。
他能算出来很多事情,关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
说起来这个寺庙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小哥,都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哪怕他们两个从没有在这个寺庙里相遇过,只是在时间的交错中,一个人追寻着另一个人的脚印,一步步的走过他之前走过的路。
大喇嘛似乎知道他们的来意,直接把两人带到了那间装有小哥手稿和记录的屋子。
“贵客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大喇嘛给他们递过来沏好的酥油茶,暖烘烘的酥油茶这一路的寒气,使得人身上暖和了起来。
这些笔记之前关根都看过,或者说这些笔记在这里根本不是秘密。
佛度有缘人。
这里的故事只要有心,总有人能看到。
不只是张家人,也包括汪家人。
康巴洛部族与其说是增加的一个附属和分部。
倒不如说他们跟汪家的关系更亲密。
不说别的,就单单只论康巴洛人身上都有的那只凤,可以让汪家人无条件的服从命令这件事,就足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也是关根之前能在这里发现敌人身影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里不仅有小哥的留下来的信息,也有汪家最原始的秘密。
小哥静静的翻阅着这些笔记,关根在一旁根据自己的印象,对这些笔记分类整理后递给他。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和书页被翻动的声响。
大喇嘛则是在一旁安静的默诵着经文。
房间里燃着好闻的藏香,一时间使得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夹杂着没有被封严实的窗户里,偶然间透出来的从外面钻进来的一缕缕光,显得整个画面宁静祥和了起来。
良久,小哥合上最后一本笔记。
他将目光看向正在闭目修行的大喇嘛。
“我需要在五天后见到继任的德仁喇嘛,明天我会进山一趟。”
小哥对大喇嘛说完,站起身行了个礼出去。
房间外有专门等候在这里的喇嘛,负责带他们去准备好的禅房。
关根全程没有多说话,小哥要做什么他就跟着,力求全程保持安静,给小哥充分回想起自己记忆的空间。
吉拉寺的禅房一如既往的简陋。
就像是这里生活的苦行僧一样,只有简单的床,桌子和御寒所需的被褥和火炉。
两人把随身携带的行李放在这里。
小哥坐在椅子上,看着燃烧的炉火发呆。
关根知道他大概是在想事情。
便轻声的对他说道。
“小哥,我出去一趟。”
小哥没回话,但关根知道这是他听到了的意思。
他裹了裹身上用来御寒的藏袍,出门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天井。
在这里有着一个石像。
它就像刚刚记忆里的那样,披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安安静静的坐在天井的石头上。
他们来之前刚下过雪,因此这个石像在雪中显得异常突兀。
关根踩着积雪一步步走过去。
轻轻的拂去石像上的积雪,最后面对面的在石像的前方坐了下来。
丝毫没有顾及周围的寒冷,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打量着石像的面庞,像是另一个石像般,虔诚的看着眼前的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长久以来的与大地亲密接触,终于让关根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他扶着石像起身,靠在石像边点燃了一根烟。
他的神情很疲惫,像是在这里得到了片刻的放松一样。
颓然的,安静的将这根烟抽完。
之后拍了拍石像的肩膀,满血复活的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就像是一个电量即将耗尽的手机,在关机的前一刻,被插上了电源,重新续满了电一样。
满血复活,继续着它芯片和主板应该承担的运算。
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
小哥从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走上前盯着自己的石像看了良久才离开。
小哥回来的时候,关根正在摆弄屋子里的炉火。
见他掀开厚厚的毡布进来,关根立刻对他扬起了一个笑。
“回来了,小哥,出去转的怎么样?有没有又想起一些什么?”
关根摆弄后的炉火烧的很旺,使得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分。
关根感觉到热,便从藏袍里解出了一只胳膊露在外面。
“明天随我进山。”
小哥看着眼前这一幕,在原地思索了半晌后对着关根道。
关根一愣,随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去找另一个青铜门吗?那是个假的,进去没多少必要。”
小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对着关根摇摇头。
“去康巴洛,去那里时间来不及。”
关根听到这个消息罕见的有些局促了起来。
被小哥带去康巴洛,他能去吗?
或者说他合适吗?
这个地方可是,可是。
他还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去他大爷的闷油瓶,现在天都快黑了,他总不能大晚上的下山去准备东西吧。
这镇上的小店也不一定开门,他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发挥作用。
“为什么带我去那里?”
关根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
“直觉,我会在那里想起来。”
小哥说完没有在过多的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他需要带关根去那个地方。
不过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另一个平行世界,或者说是关根那个世界的他自己。
需要做到这样的事情。
关根对他很好,而且各种事情都很上心。
甚至会在他放血或者受伤的时候心疼他。
这一路走来,他也能感受到关根对他的付出。
但这些付出的前提是,关根那个世界的他曾经做了一些事情。
是他们之间的情谊和信任使得他被无条件的爱屋及乌。
关根迟早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另一个他的身边去。
关根再好,也不是他的。
而且关根对这件事情看的很清楚。
虽然关根的目光经常落在他的身上,但那更像是一种透过他来看另一个人。
就像今天关根在石像那里显露出他真实的情绪一样。
关根在尽可能的找寻能跟另一个世界的他对话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