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逃难就是逃难,灾民都是灾民,第一波乡下人东移过程中没有人肯开城门接收,后来第二批城里人陆续东移也依然没有人接收。
管你有钱没钱,只要开始逃难,就是灾民,只要是灾民就是不收。
况且水资源这种东西,关乎性命,资源紧缺,有钱都没人肯卖。有钱了,命却没了,到头来也没花成这钱。这笔账,谁都算的清楚。
于是,当旱情越来越严重,难民越来越多,整个西面都笼罩着一股戾气和绝望。
灾民的绝望很好理解,旱情这么严重,影响了春种,他们又逃荒在外,这意味着一整年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收成。
别说他们都是靠地吃饭的庄稼人,没了收成要怎么活。就说现在成了没人接收的灾民,他们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没法找活计、没法做工,除了等死,还有什么。
加上一路走来,不断有人死去,之前是渴死、然后冻死、然后饿死。
现值春季,又有瘟疫的苗头隐隐显现,好多人都病死在路上。
出了都城一路向西,满目疮痍,路边都是绝望的百姓,仰天哭泣,悲愤至极。
那些窝在母亲怀里的孩子们,小小的一团,饿得整个小身子都像竹签子一样细细小小的、面黄肌瘦、嘴唇干裂。
有的父母割破手腕给孩子喂自己的血,也没能留住那小小的生命。
有的家里在卖孩子,有的卖钱、有的换水换吃的、有的什么也不要,就希望有贵人把孩子领回去能善待他们... ...
那一群一群的人,一个一个家庭,支离破碎、悲痛欲绝。他们失去了爹娘、儿子、妻子、孩子... ...渐渐的,不知道哪一天,他们自己也将离去... ...
出了西域城,他们本想绕一圈,到西面的几个庄子看一眼。计划是他们从北方入境至都城,出城后由西向南再向东,从西域东部边境进入魏莱。
结果刚出都城走了不到三天,就看到一路惨状。悲惨众生相,没有“最”只有“更”,辰司南一路表情凝重,眉头越锁越紧。
将来要成为帝王的他,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几乎再也没有可能有这样的会看到他的子民,是喜是怒是悲是哀还是乐,如果不是因为走了这一遭,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看到。
此刻的辰司南才终于明白自己肩负的是什么,那个位置是权力、是荣耀、是无限尊崇、是很多人的渴望。可是那个位置,能为苍生打造一个盛世繁华,也能铸就一个人间炼狱。
如果凌叁的使命是这样的,关乎苍生,他想他能理解她的坚定和真挚了。
第四天一早,他们收到消息,西面一个城池灾民暴动,攻城了。
“这城的名字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啊。”凌叁念叨着,脑子里转圈的想是哪里。
“舆图上看距离咱们不远。”柳峰说。
“老张之前传消息说他在那里。”逐呈提醒。
!!!
坏了!
“咱们赶紧过去,那边的兄弟之前说了,西面的庄子都关了,账目都要一并转移到都城本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