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去把大门关好,让孩子们进房间来。”
郑秀秀揩去眼泪,认真的吩咐道,柔美的脸上是坚定的神情。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把严行三兄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也相信他们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妈妈对待,他们那样懂事,她愿意相信他们。
“唉,行吧。”
严为民向来拗不过郑秀秀,只得松开了严行和严南,他把简幸幸给拎起来抱在怀里。
“现在知道松手了?你就向着你几个哥哥吧,迟早有一天他们得挨我的揍!”
严为民恶狠狠的刮了刮简幸幸的鼻子,去关大门了。
“妈。”
严胜小胖墩也朝郑秀秀张开了手,他泪眼汪汪的,哭的脸都红了,粉粉嫩嫩的,要是把头发留长,都像女孩子了。
“乖。”
郑秀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又帮严行和严南把腿上的灰给拍掉了,心疼的给两人揉了一下。
“疼不疼?等下擦点药,你爸爸太冲动了,等下我帮你们骂他。”
“没事,我们不疼。”
严行扶着她坐到了床上。
很快,两扇门都被关的严严实实的,四兄妹齐齐坐好,等待郑秀秀对他们敞开心扉。
“我是知青,这你们是知道的,但是我爸妈是做什么的,这些都没有跟你们说过。”
郑秀秀靠在床头,陷入了回忆,恬静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怀念。
“我家人口比较简单,只有我爸我妈还有我和我哥,但是我们家的房子很大,有这里五个大,是个和小洋楼差不多的房子,有两层。而且家里有小花园,里边种着玫瑰花,兰花和百合,我妈妈最喜欢百合了,说是清新淡雅。
小花园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夏天的时候我最喜欢坐在小池塘边,一边喂鱼,一边闻花的香气,那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很惬意。”
“我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我爸妈说我只要会读书,明事理就好,其他的杂事都不用我沾手。他们说等我长大了,会为我挑一个最好的,又离家近的对象,让我一辈子都做他们的宝贝女儿。”
“但是一眨眼,我都下乡七年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和他们失去了联系。”
她说着,自嘲的笑了笑。
她当年是当之无愧的大小姐,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翻译家,专门翻译英文的海外着作,她母亲的母亲,也就是外婆,是当年旧社会的地主千金,她外婆走的时候给她母亲留下了很多的地,她母亲也算是一个小地主了。
他哥当年也刚工作,是跟着父亲,也要当一名外交官,一家子的工作都很体面。
后来时局突然变了,她父亲的工作出了点差错,母亲翻译的书不知道为什么也被认为是有错的,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她父亲托人连夜给她办了一个假户口,让她报名下乡,然后第二天大清早她就走了。
她家里人甚至来不及问她到底是被分在哪个地方,直接就让她上车走了,仿佛再晚一步就走不了了。
按理来讲,她下乡的地方也不是很难查,但是这么多年了,她父母都没有给她写过一封信,估计就是力有不逮,压根没有办法去查她在哪,再和她联系。
纵使从前不明白,后来到了这边,听了一些事,又见到了一些事,这才知道他们家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她只知道她父母和哥哥也是要走的,而且是故意让她往南,他们却要往北,所以雪婆婆说出西北的时候,她的心咯噔了一下,信了一半。
那天太过兵荒马乱,父母什么都来不及交代,也来不及告别,也什么都来不及拿,只给她塞了五十块,连行李都没有收,直接就走了。
不知道父母和哥哥,有没有来得及带走一些东西,那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好过一点。
“如果我父母没有来得及把我送走,现在我的身份就不是知青了。”
而是被烙上各种偏见的所谓的坏成分分子,她或许也要和那些人一样,熬不过去漫长的折磨,然后在某一个寂静的深夜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从来不敢去想,现在她的家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过的怎么样,是否···还活着。
但是乍然听见雪婆婆一针见血的话,听着她半真半假的猜测,她就绷不住了。
她的内心也在怀疑雪婆婆话的真假,但是她赌不起,只要有一点线索,有一点可能,她都想赌一次。所以这才发了疯,想用钱去换一个可能。
这个故事并不长,而且很多关键的事情都给模糊了过去,但是这足以让严行和严南明白,为什么郑秀秀会守口如瓶,不到现在根本就不说。
严胜和简幸幸则懵懂一点,他们还是不懂那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他们能听出妈妈话语间的沉重,也看的见她脸上要哭不哭的表情。
妈妈有什么错呢,妈妈也只是想见她的妈妈而已。
简幸幸咬着嘴唇,乌溜溜的双眼漫上一层水雾,她把嫩生生的脸蛋送了上去,在郑秀秀的手掌心上蹭啊蹭。
“妈妈你不要难过,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家人的!”
她奶声奶气的道,却近乎宣誓一般。
“傻孩子。”
郑秀秀勉强勾了勾唇,把简幸幸抱在怀里,把头窝在她的颈窝里,像是从她身上汲取热量和温暖一样。
哪有那么简单呢,要不然也不至于七年了还了无音讯。这七年她虽然没有办法回去看过一眼,但是她也曾偷偷写信托人问过,却一点踪迹都没有。
只知道那座属于她们家的房子,那些属于她们家的东西,一夕之间化为了乌有,都成了别人家的了。
身外之物她不心疼,只是她的家人,她却怎么都寻不到,这才最让她绝望。
“那要不让爸陪你回家看一眼吧,妈,说不定你家里人还在那呢?”
严南不假思索的道,不亲自回去看一眼,怎么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没用的,我写信问过了,没有人知道我父母还有大哥去哪了。”
她给父母的很多熟人写过信,甚至都给大哥的同学写了,但是无一例外,回复的都是不知道几个字,有的干脆石沉大海没有回信,念着旧情的会给她一个忠告,让她什么都不要做了,安安静静在这里过日子就好,以后也不要写信过来了。
你看,甚至没有人肯,没有人敢告诉她,她父母大哥究竟遭遇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同意让雪婆婆帮妈算一下家里人在哪。”
严行舔了舔唇,他投出了自己宝贵的那一票。
“什么!”
严南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哥也失心疯了是不是!
妈很惨他知道,但是那不代表雪婆婆有真本事啊!你个瓜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