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拖着两个拉杆箱走出商场,旁边跟着奚航。
“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蛙火锅,非常不错,我请你吃吧!”奚航说道。
“这……换一家吧,拜托!”陆柏说道。
“你不喜欢吃牛蛙火锅?还是说你不喜欢吃辣?”
“我不喜欢撞到同事。”陆柏心中想道,但是嘴里却没说。
“要不,和园西门那边有一家烤羊腿,他家的烤羊脖子是非常特色的。”奚航说道。
西门?这个可以,避开周姸回家的路线就好,要不然就说不清楚了。
整个和园是很大的,从青年路这边的东门,走到对面的西门,两人足足走了十分钟。这个大草原烤鲜羊,就在8号门的斜对面。
陆柏拖着两个箱子,感觉有些累赘。他将箱子放在一旁,让奚航稍等,自己转身进了大草原烤鲜羊。
“老板,咱们家烧烤能外卖吗?”陆柏问道。
一位三十四五岁的壮汉正忙着在羊腿上切花刀,嘴里叼着一支烟,不耐烦的说道:“这咋外卖?”
“连炉子,带各种肉,送对面,走8号门。”陆柏说道。
“兄弟,您别添乱了,我这都快忙死了,哪有那个时间啊?”
陆柏说道:“价钱方面,可以谈。”
“兄弟,不是钱的事儿,我这忙啊!”
陆柏伸出一根手指:“一千。”
壮汉将手里的刀啪的一声插在菜墩子上,掐了手里的烟,看着陆柏,从裤兜里掏出油乎乎的手机。
“喂?别他妈睡啦,来生意了,过来给我看店!”
陆柏微笑着走出大草原,说道:“走,咱们换个地方吃,这大哥好说话,给咱们换个地方烤。”
奚航没太明白陆柏的意思,陆柏拉着拉杆箱,转身走向8号门,门岗里坐着一个保安。
奚航见到陆柏走上前与保安说了些什么,保安打了个电话,之后赶紧出来打开了门,还接过了陆柏手里的两个拉杆箱。
陆柏向奚航招手,让她赶快过来。
两人乘坐一台观光车,途经环湖路,直达中心区域,一座古色古香的铜门矗立,白色院墙上面嵌着青瓦,向两边延伸。门前一对石狮子,两边挂着红色灯笼,当中一块匾额,上面颜体的“云上居”,墙边每隔五米左右都有照明设备,让整个居所显得格外通明,如同古代小型宫殿。
铜门实际上是电力的,车辆可以通过,两侧有耳门,可以走行人。
“告诉管家,我今天会入住这里,稍后路对面的大草原烤鲜羊的老板会过来给我做烧烤,载他过来。”
保安赶紧驾驶观光车去了,
“走,咱们进去。”
奚航已经看傻了,在她的世界观里,所谓豪宅,也不过是电视里那种,三层别墅门前停车。这个“云上居”明显比那些影视作品里演出来的,要牛太多了。
陆柏见奚航站在门口,于是微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参观这里,还有点害怕。”
奚航更是吃惊了,敢情,陆柏这是刚刚成为这里的主人,这地方要多少钱啊?
铜门之后是一条青石甬道,可以两车并行,向右一个弯儿,通停车场。直行的一条小路,可以走电瓶车或者SmARt这样的小型车,直通东入户门。通过停车场,一边是室内车库,另一边是南向下沉庭院的入户玄关。这时已经有一位穿着套装的年轻女管家从里面走出来。
“陆先生,我是这里的专职管家,我的名字是牟轻雅。欢迎您回家!”
陆柏微笑着点头,将手里的拉杆箱交给她,说道:“这个里面都是我的衣物,帮我收好,准备2个房间。一会儿会有烧烤师傅过来,你看在哪个位置烧烤比较合适?”
牟轻雅接过拉杆箱,指着停车场说道:“如果人比较多,停车场这边有比较宽松的区域,室内车库里有客卫。”
“人不多,只有我跟我的朋友两个人。”
牟轻雅心领神会,说道:“有两处可选,一是雅颂阁门前的空地,一是庭院东南角的连心亭。”
陆柏看到,在东南位置确实有一个八角凉亭,旁边除了景观石,还有一块空地,正好可以用来放烧烤炉。凉亭连廊通向一间书房,都是新中式设计风格。
奚航感觉,今天吃惊已经吃的够多了,再看见什么也见怪不怪了,她想到,陆柏刚刚说要准备2间房,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很快,烧烤大哥就风风火火的带着家伙事儿进了庭院。
“兄弟,你这儿太牛了!”大哥比划一个大拇指。“我这烤羊脖子,在我那也就值两百,在你这环境里,至少他娘的值两千!”
陆柏与奚航拿着两把椅子,坐在烧烤炉旁边,大哥准备好的炭火,用风机轻轻一吹,火花满天,煞是好看。
“陆先生,咱们要喝点什么?”牟轻雅问道。
陆柏问道:“怎么,买房子还送酒吗?”
牟轻雅微笑道:“那倒是没有,如果您有什么需求,我可以让门口保安出去办,这个岗亭的保安是8号的专职保安,24小时有人在岗的。”
“你说,喝点啥?”
“当然是白酒了,吃烤羊脖子,一定要先白酒,后啤酒,配上醋盆儿,洋葱,大蒜,再烤两串辣椒!”说到吃,小奚来了精神,整个人的活跃起来。
“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牟轻雅看出了端倪。
“说好了,烤羊脖子是我请客,这一点是底线!”奚航扬起她的那张娃娃脸,瞪着一双大眼睛再次强调。
“那当然,我只是出了个地方,这羊脖子当然是你请啦!”
很快,先是肉串,然后是准备好的醋盆儿——就是萝卜。干豆腐,豆芽,黄瓜,生菜叶,都不要切的,都是手撕或者拍开的,用糖醋酱油调料,再淋上辣椒油满满的拌上一盆,上面再倒上一盘油炸花生米,就成了,解腻下酒。
白酒啤酒也很快准备好了,两人也不打算回凉亭里面去,干脆放了张桌子就在炉子边吃。
胖哥是性情中人,一边烤,一边给自己开了瓶啤酒,与二人碰了一下,喝了起来,还不时的讲两个段子,逗的奚航哈哈大笑。
“兄弟,该说不说,你这房子实在太带劲了,以后只要是吃烧烤,你就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我随叫随到。”大哥说道。
“得嘞!”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将一瓶五粮液分没了,一人半斤。
陆柏看着炭火,微笑着说道:“小时候,家里条件差,过年的时候,买了一件新衣服,舍不得穿,被年幼的陆晴用剪刀给剪开一个大口子。那天给我妈气的啊,从来没凶过陆晴的她,拿着我爸留下来的教鞭,追着抽。我心疼妹妹,就挡着,被我妈一下抽在太阳穴这里,一条血印子。我抱着陆晴说,妈你别怪陆晴,她那么小不懂事的。我妈扔下手里的教鞭,抱着我们兄妹,泣不成声。”
奚航看着陆柏,暗红色的炭火照在他的脸上,明暗交杂。明明是微笑着的,看在眼里却那么悲伤。
“那时候真的很心疼,既心疼衣服,又心疼妈妈,更心疼妹妹。妹妹也很懂事,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从来都不吵着要新衣服新书包。一双球鞋,穿得小心翼翼,生怕踢坏了。而我,从高中开始就勤工俭学了,端盘子,送啤酒,在酒吧当服务生,给喝醉的客人点烟赚小费。现在想起来,感觉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
奚航听着陆柏的诉说,想起自己小时候过的衣食无忧,高中时父母离异,导致自己学业直线下滑,最后上了个中专,被迫早早的出来打工就业。人生还真是际遇无常。
两人又饮了一杯。
“你从来没谈过恋爱吗?”奚航突然问道。
陆柏点了点头,好奇她为什么会知道。
奚航用餐刀剜下一块羊脖上面的肉,送到陆柏的餐盘中。
“感觉。”
陆柏又想起那个去了深圳的人,将半杯白酒干了,说道:“曾经就差一点,就有女朋友了,可惜那时候太穷,前途也没有,希望也没有。我经历的多一些,所以明白,不能平白无故的让女孩子等,‘承诺’这种东西,在没有兑现之前,什么都不是。她等我一句话,一个承诺,可是那时候,我给不起啊。”
“所以,她走了?”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人生,虽然走之前,她也曾说过一些话,但是,毕竟没有确定关系,有些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陆柏感叹道。
奚航干了一杯,说道:“你这个,还没开始,就算是结束了。而我那个前男友,我真希望从来没有过。”
“中专快毕业的时候,我有一个男朋友。那时候,每天都陪他上网,打游戏,砍传奇,夜不归宿。他经常打架,闹的最凶的一次进了看守所。而我也差一点也跟着一起进去,还是我爸,找人托关系,把我给摘了出来。”
陆柏静静的听着奚航说话,就像听一位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讲述往事。
“现在觉得,那时候真傻,可是当时我可不觉得,我跟阿强爱的死去活来,说什么我都要跟他。他从看守所出来以后,我跟他谈,咱们要做点正经事,不要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了,阿强并没有听进去,也没有把进过看守所这件事当做教训,反而成了他与社会上的狐朋狗友吹牛的资本。他变本加厉,与一帮二流子天天拉帮结派,惹是生非。我本想离开他,但是没想到,老天爷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我怀孕了。”
陆柏看着她那双大眼睛,那里面流露出了非常复杂的感情。他似乎看到那时候的奚航,无助,彷徨,害怕,不知所措。
“我吓坏了,不知道该跟谁说。阿强嘴上说一定要娶我,实际上已经跟另外的女孩子搞到一起了。我觉得,他只是玩玩,迟早会回到我身边,我肚子里有他的种。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现实’无情的给年轻的奚航上了一课。”
“阿强在台球厅调戏别人女朋友,与人斗殴,将对方眼睛打瞎了一只,之后就跑路了,关键是,他跑路时还把那个跟他搞在一起的姑娘给带走了,留下怀着孕的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哭着回家,跟我爸说了。我爸那天高高的举起了手,我做好了要被他一巴掌抽在脸上的准备,结果,他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那一刻,我一切的坚强都不在了,父女两个泣不成声。”
“之后,我爸带着我去医院,强制终止妊娠,那天我疼得撕心裂肺。那个东西从我身体里掏出去的那一刻,我想,我应该彻底与过去告别了。我努力打工,赚钱来养自己。你说的那些端盘子,点烟的活儿,我都干过。有不少男人带着目的纠缠我,都被我一个一个的躲了过去,就像唐僧西天取经,经历重重劫难。”
“我知道,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女人只有自立自强才能真正立足。那些时不时的到专柜纠缠我的公子哥儿,不过是四处寻找猎物的狼狗罢了,又有哪一个真的要娶我回家呢?”
“所以,我从来不给任何人机会。今天这个闹的这样凶,我知道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但是,我不甘心就这样任由他们欺负。”
“那一刻,我奚航的心里只想到一个人——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奚航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我的贵人。”
陆柏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所以,哪怕我很委婉,你也不愿意接受我送给你礼物?”
“是啊,我要了你的,我就欠了你的,我们之间就不再是平等的朋友关系。我现在愿意跟你上床,是我奚航个人乐意,可是,收了你的礼物,就变成了一场交易。”
奚航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柏,一字一句的捶打在陆柏心里。
陆柏没想到,奚航是一个感情这样强烈的姑娘,将心里话说的如此直白,陆柏赶紧解释道:“得,小奚同志,我严重声明,我陆柏是把你奚航当成朋友的,可没有那些不堪的想法。”
奚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仗着酒劲儿上涌,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说道:“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跟我有点想法,怎么就不堪了?姑娘我条件还可以呢!”
陆柏连忙告饶:“那是相当可以!相当可以!”
奚航这才罢休,坐在椅子上,嘿嘿一乐。
“你这人真够有意思的,跟你在一起特别舒服,安逸。刚才你还叫人家牟姐姐准备2间房间,既想留宿我,又不想出格。还有上一次,你都喝断片了,还知道保持绅士风度呢,我送你回家你还不让,说是家里有个母老虎,不让你带外人回去。”
陆柏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她,说道:“你先等一等,什么母老虎,周姸是我的同事,也算是很好的室友,朋友,我俩又不是那种关系,再说了,我是不可能称呼她为母老虎的,周姸的性格,打老虎还差不多,那简直是女侠。”
奚航突然眯起眼睛,笑着说:“你小子,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果然对这个周姸有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陆柏诚实的的说道。
奚航自言自语道:“就是喜欢这种诚实啊……”
两人将第二瓶白酒也喝光了。陆柏开了两瓶啤酒,伸手递给奚航,她却没有接。
她就这样,窝在椅子里,睡着了。
陆柏抱起姑娘,来到一楼的一间卧室,将沉睡中的佳人放在床榻上,将空调设置25c,又替她盖好被子。
晚安,小奚。
此时,来了一条微信:“老六,你今天晚上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