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青听了郑寅生这番话,思索了片刻,觉得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郑寅生深得其父真传,绝对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而且他行事谨慎,为人随和,这样便能与众镖头搞好关系,一路上便可万无一失。
但由于事关重大,所以宋天青并没有这么草率就决定下来,而是找来了杨秋白和胡金彪二人一起商量此事是否可行。二人均觉得由郑寅生押镖是最适合不过的事了,可宋天青还是有些不放心,杨秋白自然看得出来,于是便提议让杨逸风与胡金彪的徒弟钟琦随行,宋天青便同意了。
在决定由郑寅生负责押此趟镖后,宋天青又找来了钱真和赵老大两个镖头,让他们也与郑寅生同去。两个人自从宋剑豪遇袭之后,一直觉得愧对宋天青,此番见宋天青竟还对他们如此信任,不禁感激涕零,一齐发誓愿与镖共存亡。而后宋天青又选出了随行的镖师和趟子手,而其中却没有陈霁云。
宋嫣霞在得知父亲没有让陈霁云与镖队同行时,很是不满,但她清楚父亲的性格,所以并没有再找父亲说什么。而且现在陈霁云并不是镖师,他自己也没有出镖的意思,虽然宋嫣霞与杨逸风都希望陈霁云能在江湖上一展身手,但他们却看得出陈霁云似乎无心江湖,所以他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陈霁云对此很是感激,不过他在得知宋嫣霞曾在宋天青面前举荐他,还是去向她道了谢,虽然他并不想做镖师。
他在离开时,小青送了出来,他对小青说:“如果小姐真的希望我为镖局出力的话。我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小青闻听此言,却表情很是奇怪地问道:“霁云少爷,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姐呀?”
陈霁云闻言,脸不由得一红,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小青见状,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的表情便更加奇怪了。
而这时,陈霁云却道:“但是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喜欢小姐的,只有像杜公子那样的人才配得上。”
小青闻言,却道:“霁云少爷!你不要看轻自己呀!你的武功那么好,又读过书,我觉得你不比杜公子差。”
陈霁云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看小青,但却不知该说什么话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小青姑娘,我发现你最近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这是为什么?”
小青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怔,却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呀!”
陈霁云也摇了摇头,道:“不!小青姑娘,你的确变了!是不是在西北分局看到我们杀人时受了惊吓?”
小青此时眼里已有了泪水,她轻声说道:“霁云少爷!你不要再问了,也别再提在西北分局发生的事了。”
陈霁云却道:“为什么?——我当时晕倒了,有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我一直想问你,我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说到这时,陈霁云的脸已因激动变得有些扭曲了,虽然当时他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但自己杀人的情景却不断地在他的梦里出现,以至于他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而小青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虽然她亲眼看到陈霁云像疯了一样杀人,但是她却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她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但这些事又如何能忘得掉呢?
每次看到陈霁云时,她都感觉他浑身都是血腥,虽然她很想接近他,但他的血腥气却让她不敢接近,这件事一直折磨着她的精神到现在,如若不是她自幼就在不幸中生存的话,她现在说不定早就崩溃掉了。
陈霁云虽然已经感觉到了小青的想法,但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想问个究竟。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在逃避这一件事呢?他真的很希望小青说他没有杀人。
小青自然也清楚陈霁云此时的想法,但她却觉得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何况做为一个男人,必须有勇气来面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于是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唉!霁云少爷,你的确是杀了很多人。”
小青说这几句话时声音并不大,但在陈霁云的耳朵里听起来,却无异于一记闷雷,把他心中的侥幸全部击碎。他不禁呆立当场,几乎忍不住要倒下,可他还是忍住了,虽然他心里还不成熟,但他毕竟已是个男子汉。
过了好一会儿,陈霁云才回到现实当中,他看了看小青,半天才道:“我现在已是一个沾满血腥的人了。你还会看得起我这种人吗?”
小青在看到陈霁云的表情后,就已清楚了自己的话对他造成了多大的打击,但是她却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话来,所以她不禁一怔,然后才道:“霁云少爷,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杀那些人也是为了救小姐和我呀!你若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了我们的,你只不过是在自保而已,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情却并没有丝毫的轻松,他只是迟缓地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便快步离开了小青,一个人上了街。
此时,已近新年,街上的人群自然是熙熙攘攘,比平时热闹出许多来。但在街角的阴暗处,却仍有许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他们无疑也是洛阳城中的一份子,但却从未有人认为他们算是洛阳城的一员,甚至很少有人会把他们当做是同类。
陈霁云自小生活在偏僻贫穷的乡村,对穷人自然是非常的同情,但他所生活的环境却并未让他成为一个慷慨的人,加上他现在的心情极其糟糕,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施舍他们一点儿钱。反倒因为看到了他们,而变得心情更加糟糕。
他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地出了洛阳城,到了郊外的一片树林里。此时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便立在一棵树下发着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马蹄声。不一会儿,便有四匹健马从远处奔来,每匹马上都坐着个人。他们四人衣衫华丽,相貌俊美,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他们的身上都挎着弓箭,腰中都挂着剑。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辆四匹马拉着的大马车。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是世家的公子,便是富家的少爷。而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刚从郊外打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