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鸿不禁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的?”
那少年道:“这很简单,因为我算定你会到无情山庄贺寿。藏龙帮要在金陵一带发展,必然要结交无情山庄;而你在中原最大的据点是在开封,你自然会先到开封做准备,所以我就在那儿给你留了信,但我料到你定然不会去赴约,而且也不会从官道上走,所以就到这里来等你。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是藏龙帮的分舵,我想你应该会明白。”
秦孤鸿当然明白,对方既然连开封分舵都找得到,自然也会找到这里来,他不禁点了点头,随即叹道:“想不到你对藏龙帮如此了解。”
那少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秦孤鸿道:“如此说来,你我必须一战了?”
那少年道:“不错!既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用江湖规矩来解决问题,倘若你胜得了我手中的剑,那么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反之,你就得按我的意思办。”
秦孤鸿似乎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看来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于是两个人同时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了客栈。客栈外一个人也没有,这里本来就很少有人来,秦孤鸿的随从们都与赵承宗一起走了。但两人却没有选择在这里动手,而是继续走,一直走到客栈西边的树林里,才停了下来。
此时,已是初春时分,金陵一带的气候又比北方要温暖得多,所以这树林里已有了些许的绿色。但是他们俩的到来,却刹那间让这里的生机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无尽的寒意。
两人已站定,彼此之间约有三丈的距离,两人互相对望着,谁都没有拔剑。高手对决,剑绝不会轻易刺出,一定要等对方露出破绽才会出剑,但两人就这么随便站着,似乎浑身上下全都是破绽,又似乎没有一丁点的破绽。
两人彼此之间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所以谁也不肯先拔剑,但彼此似乎都知道要等对方露出破绽是不可能的,可两人还是在等。他们在等什么呢?
是不是他们一旦拔出剑来,其中一个人就要倒下?是不是他们不知道倒下的那个人会是对方还是自己,所以他们都想再等等?是不是他们都不希望对方这么早死,所以还在继续等,以希望对方能够回头?
他们都还太年轻了,一个才二十出头,一个还不满二十,这么小的年纪正是享受人生的时候,他们却非决斗不可?他们两个无论谁死,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因为他们都前程似锦。可他们为什么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非要决斗不可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正邪不两立吗?可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谁是正?谁是邪?他们两人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特殊的关系呢?
这些似乎都已不再重要了,因为两人的剑都已出了鞘,虽然两人剑拔得都很慢,但剑还是出了鞘。
圣煌剑一出鞘,那股无与伦比的煞气便扑天盖地地传遍了整个树林,任何生命在这煞气之下,似乎都失去了生存的权利。秦孤鸿一感觉到这股煞气,他的信心立刻荡然无存,虽然他手中的剑也是柄好剑,但面对圣煌剑,他只觉得手中的剑如一根枯枝般僵硬脆弱。
圣煌剑已有很久没有饮到新鲜的血液了,难道我会成为几十年来第一个死在圣煌剑下的人吗?秦孤鸿心里这么想着,手中的剑却已刺了出去,但这一剑虽然凌厉无比,却已没有了半分的生机。而对方的剑也与此同时刺了过来……
金陵城的繁华丝毫不逊色于开封和洛阳,而且金陵城似乎更具尊贵之气,所以这里一向得到帝王们的垂青。
而在如今的江湖,金陵城也是众江湖豪客心中的圣地。这不仅是因为金陵城内高手如云、卧虎藏龙,还因为这里有当今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世家——公孙世家。
当然,这里还有名满天下的无情山庄及剑神樊钟麟!
所以任何江湖客到了金陵城都会变得规矩起来,但有一个人却是例外,此时他正在金陵城最为豪华的酒楼里大吃大喝。
所有到玉华楼吃饭的客人哪一个不都是彬彬有礼、规规矩矩的?这不仅是因为他们自重身份,还因为这玉华楼的老板乃是公孙景——公孙世家的子弟!
虽然公孙景并不是公孙世家的嫡系子孙,但他本人的武功却也非同小可,加上为人豪爽仗义,在江湖上朋友很多,所以江湖上很少有人敢得罪他。
而这公孙景不但武艺高强,做生意也颇具本事,他的产业很多,除了这玉华楼外,他还有几个绸缎庄,棺材店、药铺、当铺,在城外还有上千亩的良田。因此在金陵城内认得他的人都称他为公孙大官人。
若说有人敢在玉华楼里闹事,那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至少金陵城内没人敢相信,但是现在玉华楼的伙计们却不得不相信。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几个青衣大汉已围上了那个不规矩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却犹自在那大吃大喝,丝毫不理会这几个青衣人。伙计见状,却没有出言阻止,因为他们也实在讨厌那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不但穿的又脏又破,而且吃相也不雅,还大吵大嚷,更可恨的是他还往临桌上扔鱼刺、骨头。若不是玉华楼的宗旨是来者是客,像他这样的根本就不可能进得了门来。
但是玉华楼的伙计虽然让他进得门来,却对他招待的并不热情,可他偏偏点了许多的好菜,这些菜得花上几十两银子,伙计们也不知道这人是否付得起账。不过,伙计们却不怕他没钱,因为没有人敢在这里吃霸王餐。
但是,正是由于有他在这里,使得好多原本想来吃饭的客人都转身离开了,连已叫好了菜的客人和那些吃了一半的客人也有大部分都走了。整个二楼就剩下四桌,其中一桌自然是他这一桌,而他这一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劲装少年;这少年带着剑,似乎是江湖中人,但却一脸怯生生的。
而除他这一桌外,在西角的一桌只坐着一个身着绿色锦袍的白发老者,此时他正自斟自饮,对眼前发生的事,全然没放在心上。而在他旁边的那桌则坐着一对夫妻,丈夫身高九尺、威风凛凛,妻子却是娇巧玲珑,面含娇羞。他们虽然注视着面前发生的事,但却没有要管闲事的意思,因为他们也觉得那年轻人太招人烦。
剩下的一桌自然是那几个青衣人一伙,与这伙青衣人同来的还有一个锦衣公子和四个劲装大汉。这锦衣公子正是赵承宗,而那几个青衣人则是与秦孤鸿同来的藏龙帮众。
赵承宗虽然不清楚这几个青衣人是藏龙帮众,但也知道他们大有来头,所以一进了这金陵城,就请他们到这玉华楼来喝酒。却没有想到才一到这里就遇见了两个曾经见过的人,他们正是那日在青龙客栈里吃霸王餐的小混混——武清风和陈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