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的信口雌黄给我心里整没底了,犹犹豫豫地看着她,问:“大姐,你有准话没有?这架扬琴您到底搁哪里淘登来的?”
她一愣,然后耷拉下脸来,嘟囔道:“你这妹子怎么说话呢?我还能糊弄你啊?就是我大舅的!”
凡尘老师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别说话,他笑呵呵地指着摊上的一把二胡问:“大姐,这个不错,多少钱?”
大姐看了看他,道:“诚心买不?”
“当然诚心,但是也得价格合理,贵了我可不买!”凡尘老师一本正经地拿起二胡仔细看了起来。
最后两人眉来眼去,讨价还价,从三百元杀到一百二十,终于成交了。
大姐把二维码拿出来,凡尘老师将扫未扫时,突然笑呵呵地问:“我上次买的扬琴到底哪来的?”
大姐一愣,看着凡尘老师晃着手机就是不肯扫码,她也明白了,不说清楚,这一百二有可能泡汤。
就一跺脚道:“你们可真是麻烦,是我下乡时,收来的。”
“那是户什么人家,在哪里?”凡尘老师接着问,手机刷的扫了一下付款码,等到要输密码时,又停住了。
“就在附近的卧牛屯,一进村,有户人家,他家门口有棵老槐树!我想想,他家好像也姓牛,就是搁那里收来的。”
就听得“啪”一声,凡尘老师这边付款成功了!
好歹问明白了,我撒腿就跑,奔着凡尘老师的车狂奔而去。他娘的!要冻死人了,我感觉自己好像啥也没穿一样,浑身都在冰窟窿里。东北的冬天风不大,所以刚到室外,还感觉不出有多冷,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从外到内,寒冷会将你层层瓦解,最后变成一个实心的冰坨!
正跑着,突然又看见了那个带眼儿的有杆儿葫芦,猛地急刹车停住脚,等着凡尘老师过来,问:“老师,这到底是啥?”
凡尘老师标志性的翘了一下嘴角道:“看在你叫我老师的儿上,就教教你,这是点葫芦!我小时候农村播种谷子,糜子、高粱和黄豆时,都会用到它。
那时在农村,谷雨前后,前面犁仗翻垄,后面一人用小镐头打筏子,就是敲碎大的土坷垃或茬头,然后几个人拄着棍子踩格子,踩格子,你懂不?”他笑嘻嘻地问。
我哆哆嗦嗦地点点头,道:“在半成的垄上踩出一条直线沟,把土踩实,种子落地不露出来,跟舞台走模特步差不多,但必须穿平底鞋。”
“咦!看来干过农活啊?不错!再后面就是点种的。点种的人单肩斜挎着点葫芦,上面有种子袋直通葫芦里,一手把握葫芦杆对准垄格,另一手握着细木棍,轻轻地敲击点葫芦下端。这样种子就会均匀的洒落在垄格里。等犁仗到地头返回,翻土盖上,最后用木头磙子把整垄压实。点葫芦就是干这个用的,这回知道了吧?……”
我头也不回地接着跑,跑向汽车。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我要被冻僵了。
凡尘老师也拎着二胡上了车,笑着说:“跑挺快啊!跟小兔子一样!”
我上下牙不住地打颤道:“暖风!开到五千级!”
“没文化真可怕!”凡尘老师哈哈笑起来,“你家车的暖风有五千级啊?”
“我又不懂车,再说了,毛爷爷告诉过我们,人有多大胆,暖风就有多少级!”我搓着红萝卜一样的手和他对付。
回到家时,王嫂迎出来,话里有话地问:“你俩儿去哪玩了?”
凡尘老师赶紧把二胡拿下来,递给她看道:“去二手市场了,没玩啥,淘了个二胡,直接回来了。”然后眼神儿一闪一闪地看着王嫂乐。
王嫂接过二胡,进了屋,她居然能整响,但是一看也是个半吊子,不怎么熟练,勉强滋啦个啷当韵。
我笑呵呵地说:“王嫂,你教教我呗!”
她冲我挤挤眼,好看的杏眼里流淌出一些歪主意,我看的出她不怀好意,就听她说:“初学二胡,要识别嗦哆弦,外边那根嗦,里边那根哆……”
我拿起二胡,上下细观察一下。
她一本正经地说:“你再用鼻子闻闻。”
我不明所以,果然去闻了闻,疑惑不已,道:“王嫂,啥意思?”
“二胡二胡,就两根弦,里边这根光溜溜的就是爱嘚瑟,外面那根叫骚,你闻闻有啥味没有?”然后她捂着嘴乐,我听了也咬着嘴唇暗暗笑起来,吃醋的女人真可怕!这不是骂人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