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半段话确实是真的,不管是七玄宗还是修真界的各大门派,除非对方是大罪大恶之徒,否则都不会主动伤害人间界的人,这是两界很早就达成共识的事,即使对魔宗也一样,否则将招致各大门派的联合惩治。
但他后半段话,问他是否知道到底在吵什么内容,则是想诈对方。
那个狼狈的男人还是满脸怀疑,直到他从身后的人群中询问确认自己不会有危险之后,他心里才有了底气。在得知自己在这里很安全以后,他还是故作担心,一边往惊弦那里瞟:“这,这我不敢说啊…您知道的!”虽然话是这么说得,但他嘴角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
“你只管说,我会替你主持公道。”谢允之还是一脸平淡,对于他的这一系列变化并不感到惊讶。
见有人撑腰,背后的人群也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还有认识他的人,替他加油打气道:“老蒋你只管说,我们可都是目击证人,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话里话外,已经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了惊弦一个人身上。
这个叫老蒋的中年男子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勇气,做作的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今天就当一回恶人,将实情说出来!神仙大人,到时候您可要说到做到,全力保护我啊!”说完,他稍微在脑中构思了一下,继续道:“其实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我们都在老老实实地候着,想着等什么时候这门开了可以进去,当时是这个男生突然跑过来,假装有人偷了他东西进了会场,非要让守门…啊,是您的妹妹放他进去。”
“您妹妹心善啊,好心好意和他讲道理,可是他不依不饶,非得闹得周围的人都听见,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但是我注意力都在会场里面,所以也没注意听您妹妹说的话,您可别介意!接下来的事,如您所见,周围的人越围越多,他的同伙也就乘乱挤进去了,而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往里跑,我当时以为这里的门禁已经解除了,不过,我想那些在我前面进去的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哈哈。”站在一旁的惊弦突然怪笑了两声,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歪了歪头,缓缓道:“你编得不错,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你要坚持这么说的话,我无法反驳。禀告前辈,在下确实是想乘乱挤进去,但那其他和我一样进去的人,难道都是被我拿刀指着进去的?”
老蒋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这…还不是你和你的同伙制造了混乱,才会给了那些想进去的人机会!”老蒋笨拙地辩解着。
“说得好!”惊弦拍拍手,笑道:“终于承认了?你们都是那些想进去的人,我只是做了那个开头的人而已。”说完,他突然朝谢韵儿喊了一声,而后者则不解地看着她,眼神还残留着些委屈,他知道,她不过自己造成的受害者。
所以他真诚地躬身道了个歉:“故意给你的工作带来不便,是我的不对,非常抱歉!”
其实他心里也很意外,两人这样分工合作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以往都算比较顺利,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被人发现了他们钻空子的行为,将他们打骂一顿也就罢了,何况对方根本打不到他们。
事情闹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该认的错也确实得认,他从不逃避自己的责任。
但这突然的道歉却让谢韵儿愣了两秒,但她还是回道:“嗯嗯,没事了。”两人的矛盾本来就只是口舌之争,很快便能化解,见两人和解,谢允之心中也算舒了口气,但真正让他头疼的事是后来引发的大规模偷跑,也不知道有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若真是有的话,到底要怎么追责都不知道,毕竟涉事人数太多,最后很可能会不了了之。
旁边的老将从刚才那番话后就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一时间回不上话,只能站在一旁生闷气。
谢允之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事情到这还不算完,但从他的职责范围和地位,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好在,目前的进展都是顺利的,始作俑者认错道歉,代表人群立场的老蒋也被他将了一军,自己对妹妹受的委屈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对他而言,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这关乎云仙宗和人间双方的关系,还是见好就收。
同时,虽然云仙宗广场入口远远不止这一处,但他们已经在这里聚了很久了,已经引起了附近的拥堵,若再不散去,怕是要引来其他更有话语权的人来责问他了。
他对惊弦点点头,示意他的道歉过关了,事情到这里也就差不多,要让后面那群人一起跟着道歉,是难上加难,只能将他们放走了,不过今天在这里被自己拘留了这么久,相信他们多少也会不舒服。
至少,让他们以后再做这种事的时候,稍微有些顾忌。谢允之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转身对众人道:“既然罪魁祸首已经道歉,其余人我也就不追究了,此事到此为止,散了吧…”
谢允之磁性的声音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打断,这声音来自众人身后,也就是进入会场的道路,因此离众人都很近,而这声音也就清晰地传入了附近所有人的耳中,其中的绝望让谢允之都不寒而栗,心中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死人啦!死人啦!——”很快,又有人大声吼着,谢允之心中一凛,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然让他在第一时间施法,阻止了那些想跑离此地的人。
再次被挡住去路,使得人群瞬间不安起来,同时还有忍无可忍的人已经开始辱骂谢允之了。
而在那身后的不远处,则靠近柳清眠三人刚才看热闹的地方,所以一听到尖叫,她们很快就找了过去。
因为距离出事的地点不远,柳清眠也实在担心到底发生了何事,但附近的人都聚在前面,三人难进分毫,所以她索性丢下钟寒烟两人,仗着自己身形矮小一溜烟钻到了中间,眼前的场景瞬间让她捂住了嘴,不忍直视。
一个绝望的妇人,头上扎着一条脏兮兮的头巾,穿着方便干活的粗布衣衫,她脸上的油渍和汹涌的泪水混在一起,统统低落在怀中抱着的一个不过五、六岁的瘦弱小男孩脸上。
与她不同,怀中的男孩身上却是干干净净,想来并没有在安静地躺在她怀中,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感觉,就连那些他最讨厌的脏东西滴在他脸上,嘴里,但肢体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嘴角缓缓流出的血沫是他脸上唯一的血色。
妇人无助地哭号,一边用手捂着小男孩的嘴,想阻止血的涌出,结果适得其反,小男孩反而被口中的血沫呛到,咳了起来,咳出的血水沾了那妇人一脸,场面异常揪心。
但柳清眠的第一个反应是,这男孩没死!
云仙宗最不该怕的就是有伤员,因为最初成立的作用就是为了救助伤者!柳清眠跑到那妇人身旁,一边大声喊:“快通知宗门师长!这里有人急需治疗!非常紧急!”
幸运的是,这周围恰好有几个参加比试的弟子,她们很快反应过来,纷纷御器飞回赛场,那里可是聚集了很多宗门的厉害高手,若是她们来都没用,那可真是回天乏术。
柳清眠对那妇人道:“别哭了!还有救,和我一起帮忙,得让他坚持到师长过来!”她坚定的声音让那女人稍微镇定了一些,停止了无意义的动作,但她还是只能六神无主地抱着孩子不动,但这样对柳清眠也够了。
封灵教授柳清眠的时间很短,只来得及交给她一些非常简单的内容,而她也并没有系统地学过医术或是人体构造之类的东西,此时来帮忙,完全是凭着上一世的各种见闻和经验。
她捞起小男孩的衣服,飞快地检查了他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伤口,她心下稍定,随即并指成双,轻轻抚上男孩的胸口,将微量的真息附于指尖,利用这股真息探查男孩体内的情况。
这是封灵交给她的第一个医术类功法,非常实用。
柳清眠用天心秘录上的法子,将真息控制在非常微小的量,这样将不会在男孩体内造成任何影响。她的修为还没有精深到能内视将对方体内的状况,但通过输入进去的真息,她能从中感应到男孩体内的情况。
而她感应到的则是温热得有些烫的血液!
“他有内出血!”
柳清眠并不专业,无法马上判断出血是从哪来,虽然已经有师妹去通知宗门师长求助,应该马上就会有人增援,但这来回也至少要几分钟,谁知道这孩子到底能撑多久?
想到这,柳清眠回头朝周围的人喊道:“可有懂艺术的弟子在此?!速来帮忙!”她又喊了好几次,而钟寒烟和水易璇此时也挤了进来,很不幸她两这方面一窍不通,只能一起帮忙喊着,而周围的围观者也尽可能地散开,为那些有能力帮忙的人让出道路。
很快,从人群中走出几个云仙宗弟子,她们都是宗门内受过专门的理论培训。在柳清眠的示意下,这些人纷纷聚到了她身边,看到这些赶来帮忙的弟子,柳清眠心下稍定,而一个想法也在她脑中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