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破绽
“只要你能破掉这个剑阵，就算你胜。”
胜了之后会怎么样？凌云不说，霜无也不会问。
胜了就是胜了，这不是在赌博。
“你的阵法的基本，就是这些刻画在地面的剑痕！毁阵时我忽略了重要的一点，阵法可以吸收能量攻击，却无法吸收物理攻击！只要将这些剑痕全部破坏……”霜无疯狂的笑着，站在阵中央，而后直接对阵外的众人道：“给我毁阵，由外而内，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将整个阵法全部毁去。我要将整个山谷全部翻过来，没有了阵基，我看你的阵法还拿什么抗拒敌！”
不得不说，这虽然是个笨办法，却也的确可行。
所有六阶强者一时面面相觑，最终不得不过去，卖起苦力来，就连精神力耗损严重的六人也不例外。
本来，以他们的实力，要摧毁这片山谷也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可偏偏，这个阵法吸收激发出去的能量，无奈之下，他们只有凭借强横的肉体，以物理方式开始毁阵。
看到众人的举动，凌云摇了摇头。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阵法。
他们不懂，凌云也不懂。
他直接捏出一道手诀，往冰潭中央的血池一指：“闭阵！”
不过他的举动尚未持续，霜无整个人已经全部扑了上来，凝聚了海量寒霜的莹白之剑已经划破虚空，飞刺而来。
凌云分出一手，控制悬空九剑对其形成阻击，另一手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你的对手是我，那把小剑呢，动用你的全部实力吧！”
对付现在重伤的霜无，根本不需要再动用剑魂的力量！
血池中的能量受到牵引，立即分出大半悬浮于空，凝聚成一颗直径接近一米的血珠，紧接着血珠骤然爆炸，炸散成一股浓厚的血雾。血雾如有意识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眨眼间竟然已经延伸到了阵外，将正在外面破阵的所有人全部笼罩了进去。
不仅如此，陷入那些血雾之中的强者，脑海中无不浮现出无比强烈的幻觉，虽然这些幻觉不至于控制他们的神智，但在迷茫血雾之中，却让他们暂时性的失去了方向感。尤其是这个时候，一百零八到血色剑气再次浮现，追入血雾的范围之内，开始对那些陷入幻觉之中的大剑师强者进行绞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再次在阵中响起。
忽然，操纵剑阵拒敌的凌云眉头微微一皱，目光顿时重新落到了霜无身上。
被九剑形成剑阵不断围杀的霜无，此刻正在以一种无比迅速的速度挥剑，可是随着鲜血的大量流逝和伤口的严重化，她的生命力和体力也在剧烈的消耗着。比之先前的大展神威来，现在的她，仅仅九把血色之剑就已经将她牢牢压制。
不过这些，并不是她引起凌云注意的原因。
真正让他注意的，是霜无挥剑的状态与感觉。
凌云仅仅凭借九剑将她压制，并且控制剑阵绞杀破阵者，如此分心二用的轻视态度，顿时令霜无如同遭受了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一般，神色越发疯狂：“打败我，你必须先打败我！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先将我打败。区区剑阵凝聚起的九剑，根本不可能杀得了我。”
轻视的刺激之下，霜无的挥剑速度竟然再快一分，力道比之先前来也是越发凶狠。
“越战越强的剑道……”
想到这一点，凌云再次从一百零八道剑气中抽出七十二道剑气，形成绞杀阵势，如同剑之龙卷，将她整个身躯包裹在内，开始无差别的绞杀。
剑气爆破声不断自龙卷之中传出，伴随的还有一阵剧烈的兵器交错，以及霜无那几乎就未停止过的嘶吼！
“你不可能打败我，你无法打败我，哈哈……我霜无，是真正独一无二的强者，怎么可能会被你打败，最后死的人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哈哈……”
莹白如玉的宝剑在虚空中交织出一阵璀璨的剑影，霜无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失血过多，让她的神智渐渐迷糊，现在的她，只有那股不允许失败的狂傲，支撑着她不断的挥出一剑快于一剑，威力一剑大于一剑的剑气！
“我不会死，死的人一定是你！我不会死，死的人一定是你……”
无意义重复的言语，仿佛一种拥有神秘力量的魔咒，将她引入了一种歇嘶里的战斗状态。
就是在这种接近无意识的战斗状态之下，她挥剑的轨迹，开始展现出一种完美的契合，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剑，在这瞬间，竟然有结合一体，形成剑势的趋势。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在这种永不服输，永不言败的斗志支撑下，她终于获得了骄傲剑灵的认可，迈出了晋升为圣剑师的关键！
看到这一幕，凌云眼中骤然浮现出一道精光，七十二道绞杀着她的剑气瞬间爆炸，不止如此，就连原本血雾中对那些剩余剑师形成绞杀的三十六道剑气，也飞出血雾，加入了自爆中的行列。与此同时，悬浮于血池之上的剑魂上，凝聚出一股如岳如山的庞大剑压，剑压背后那充满凶灵的血雾世界再次浮现！
一百零八道剑气，九道血剑，剑魂！
同时发难！
铸魂血阵，终于爆发出了他最强的攻击！
无数剑气爆炸的威力叠加在一起，仿佛平地升起的一股海啸，带着排山倒海的凶猛气势，狠狠的冲击大陆的彼岸，那种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自爆炸的中心扩散而去，形成一股冲天而起的蘑菇云，咆哮着，扩散四方，险些将遍布整个山谷的阵法阵基毁去！
原本笼罩在十多位六阶大剑师头上的血雾骤然被吹散，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大剑师们也一个个如蒙大赦，连忙趁着这股震荡的气浪飞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邪阵，远远的站在山头观望，一脸惊惧的看着阵法中央交战中的两人。
如此可怕的威势，恐怕圣剑师也不过如此吧。
就在爆炸的威力攀升到颠峰之时，一股蕴涵冻彻心扉气息的强悍剑势，豁然自爆炸中心升起，犹如狂风暴雨中忽然撕裂的一片晴朗天空，形成一片无与伦比的屏障之力，将所有风暴全部阻挡之外。
这股剑势升起不久之后，另一股充满凶戾与杀戮的剑势同样升起，以丝毫不逊色于寒冰剑势的威力，与它形成正面凶狠的碰撞！
所有人感受到那两股剑势之上带来的压制，无不默然无语。
这到底是大剑师的死亡竞赛场景，还是圣剑师的死亡竞赛场景啊！圣剑师居然一出现就是两个！
其中凌云的剑势，云柔等人也算是有心理准备，可是霜无呢？莫非她也凭此机会，突破到了圣剑师境界？
剑势碰撞的力量瞬间将爆炸之威全部驱散，露出了阵势之中的二人。
此刻的霜无浑身上下全部笼罩在一层冰霜护盾之中！
莹白如玉的宝剑并非只有圣器强度的圣器，它同样携带了一个技能——冰霜护盾！正是因为这股护盾的力量，才在那不断的爆炸之中救回了霜无的性命，同样也唤醒了她的意识，让她成功的把握机会，掌握了所有六阶大剑师梦寐以求的剑势力量，进而拿到了晋升为圣剑师的钥匙！
三十岁的圣剑师……虽然她要完全进入巩固自己的境界至少得三年，但一个三十岁的圣剑师，绝对是大陆前所未有的成就……逆神者霜无之名，必将自此之后被载入史册。
看着身体周围的冰霜护盾，对抗中的霜无并没有晋升为圣剑师的喜悦。此刻的她，眼中狂傲尽去，有着的，只有一种深深的挫败和无比的耻辱。
在她那位剑圣师傅将这件圣器交给她时就曾经告诉过她！
冰霜护盾！
只有在她必死无疑的情况之下才会浮现！
当冰霜护盾浮现之时，就证明着她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也就是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个好老师，有把人人羡慕的圣器，那她逆神者霜无，将自此死亡，从大陆上彻底除名！
“冰霜护盾……死过一次……冰霜护盾……我死过一次了……”霜无嘴里默默的念叨着这个词语，如同陷入了某种癫狂状态般，边念边退：“当冰霜护盾出来后，我就相当死过一次了。在剑阵之下我已经死了，死了……死了……我死了……”
“怎么可能会死了呢……”霜无看着浑身完好的身躯，意识再次开始有些不清晰起来：“没死，我没有死啊……哦，因为冰霜护盾，所以我没有死。可是，为什么冰霜护盾出现，我就已经死了呢……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死了……没死……”
考虑着这个令她无比深奥的问题，霜无无意识的离开了这个山谷，在她的嘴里一直念叨着“死了、没死，到底死了还是没死？”这些语句，神色越发的陷入迷茫之中……
凌云看了一眼霜无离去，并没有继续进行追击！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明白那冰霜护盾的厉害，恐怕暗蓝之剑的锋利，仍不能够在短时间之内破除吧。
不过，现在霜无的剑道破绽已经被自己提前引发，如果她能从这种失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必然能够从言行上的狂傲，进入发自内心的狂傲境界。
进而真正成熟……成为真正拥有狂傲之心的霸主！
破绽，即为破绽，亦有破而后立的意思！
如果霜无的破绽能够在九阶圣剑师时再被激发，到时候一旦她走出失败的阴影，世间必将又多出一位剑圣强者。
而现在，剑道的心性接近完美，如果没什么意外，她的修炼道路将止步于九阶！
“将破绽保留，用以破而后立，但……世间之事，哪能尽如人意……”自霜无身上，凌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剑道上的破绽、心境上的破绽……当一切破绽消失之时，便是人生修炼终点到来之日……真到了那一天，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