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谭晓天来了,之前有刘老太爷的吩咐,小孩子被直接带到了书房,见到袁朗也在,谭晓天感到很是意外,忙着向两位长辈请安问好。
“天天,我问你,昨天晚上,庞大夫在悦来客栈棋室摆了一道死活题,是不是你给解开的?”袁朗问道。
“嗯,是呀。”谭晓天答道——他上午在学无涯上学,下午在客栈后院把老师留的家庭作业完成后便用林老五总给他的那副木头围棋自已摆棋研究,对外边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至于那道死活题,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道死活题充其量也就是有趣而已,没必要特别放在心上。
刘老太爷和袁朗交换了一下眼色——事情是真的,苏全所言非虚。
“天天,现在给你摆一道题,你试一试,看能不能解出来,好不好。”刘老太爷微笑着问道。
“好。”听说是要解题,谭晓天眼睛放光,两只手下意识的搓了搓,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
刘老太爷的书房里也有棋具,虽然没有花园凉亭里的那付名贵,但也堪称上品,随手翻开棋书,从里边找出一道题,袁朗抓起一把棋子没费多大功夫就将题目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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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题在《闲情集》中的难度处于何种级别,刘老太爷不知道,袁朗也不知道,因为这本棋谱的作者可以吝啬到连‘黑先白死’‘劫杀’‘公活’等最基本的提示都省略掉,就更不会将高级,中级,低级等等信息留下,而以这两个人的棋力即解不开这里面的大部分习题,自然也没本事给这些题目评定等级。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儿滑稽呀,通常老师出题考学生时答案是老师早就知道的,或者是虽不知道,但完全有能力解决的,而这一次,出题的老师自已也还是满脑子浆糊,等着学生来指点迷津——袁朗苦笑摇头,自已这个老师还真是不怎么合格呀。
把题摆完,袁朗将手收回,“天天,开始做吧。”他向谭晓天吩咐道。
“嗯。”低下头,谭晓天开始审题,表情专注,一丝不苟。
小孩子在审题,袁朗和刘老太爷也同样盯着棋盘,不过除了在思考这道死活题的解法时,他们还在心里同时默默的记着数,‘一,二,三.....”,还没有数到四,谭晓天的右手已经探进棋笥,然后啪的一声,将一枚黑子投入盘中。
这么快就解开了?
虽然早就猜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快到这样的程度还是大大的出乎二人的预料之外。
“我来防守。”袁朗拿起一枚白子,做为谭晓天的对手进行演练。
谭晓天走的是二路靠,袁朗应的是三路冲。
黑棋二路长——这个地方刘老太爷也看得懂,黑棋若是三路断,白棋二路打吃,黑棋反打,黑棋虽然可以吃掉右边白棋三子,算是有相当的收获,但白棋也因此提掉一子而做活,以死活题而言,这样的进行太轻松了。
白棋若是二路接,黑棋一路拐,白棋无法做出两只眼来,袁朗略一沉吟,落子于一路扳——在他的计算中,吃住黑棋二子已有一眼,下边黑棋一点入时白棋可以立下吃住,两眼活棋。
但是,谭晓天下一步落子于二路挖,犀利非常,视觉上给人以一种图穷匕现的强烈冲击感。
“唔......妙手来了吗?”看到这步棋,刘老太爷饶有兴趣的笑着问道——这步棋在他的计算以外,他现在的思路还停留在黑棋二路小尖或一路拐上呢。
白棋三路打吃,黑棋三路断,白棋一路提子,黑棋一路挤入,白棋一路空内紧气,黑棋四路追打。
摆到这里,袁朗不再继续了——表面看起来白棋已经做出了两个眼位,但当黑棋从后面追打时,由于气紧,白棋不能接四子尾巴,这样一来,一路的那个眼就成了假眼,两眼活,一眼死,这是围棋的基本规则,所以摆到这里,题就算是已经解开了。
“妙呀,没想到黑棋还可以从后边追打,要是我的话,算到黑棋一路挤不能破掉边上的眼位时怕是早就放弃了。”刘老太爷抚掌笑道——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自已的确是从人家那里学到了一招。
“呵呵,是不错,不过你有想过这道题还有别的杀法吗?比如一路直接点进去?”题虽然自已摆的,但袁朗也是第一次见到,刚才谭晓天解题的时候他也有在心里默算,只不过他的思路和谭晓天的并不一样。
“您是说这个点吗?我算过,不成立。”伸出一个手指指在白棋空正中间的一路位置,谭晓天一本正经的答道。
“算过?真的不成立吗?”袁朗惊讶道——这个小家伙的计算力到底有多强,短短不到四息的时间里,他的脑子里到底算过多少变化?
“嗯。”谭晓天非常自信的点头答道。
既然两个人的结论不同,那么总有一个是错的,于是将棋形还原,两个人再一次模拟攻防,只不过这一次攻的是袁朗,而守的是谭晓天。黑棋点在一路,白棋二路挡,黑棋左侧一路立,白棋一路顶,黑棋二路扑。
“妙手呀。”看到这步棋,刘老太爷赞道,现在他才发现黑棋点在一路的目的是为了紧气,让白棋无法接在一路,白棋二路提,黑棋一路打吃,这里就成了假眼了。
“呵呵,先点后立,这是边路死活题常见的攻防手法之一。”袁朗笑着谦虚道。
话音未落,谭晓天的应手已经落在盘上,同样的提子,但白棋不是提在三路,而是一路!
由于白棋一路接就可以完成两只铁眼,黑棋必须一路提子,这是必然的应手。
但是,白棋右侧一路挡,谭晓天先做一眼,而左侧的这只眼虽然还欠着一手棋,但黑子却无法放入,所以,仅仅是白棋提子时的方向不同,结果便是完全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