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答应便请留下来，你若是不能答应，我也不会勉强！
裴太太的话语还在顾清颜的脑海里盘旋着不肯离开，然而就在下一秒，顾清颜心头的疑虑便被医生的话给重重地敲碎。
“顾小姐，钟女士的肝癌已经到了晚期，癌细胞已经侵占了她三分之二的肝，肺部也受到了感染……”
医生后面的话，顾清颜已经什么都没听到了，她只是目光茫然而震惊地看着主治医生的唇瓣不停地上下乍动以至于医生在说完之时，站在一边等了许久才提醒道，“顾小姐，你有听见我在说话吗？”
肝癌晚期，晚期了－－
癌症是个多么可怕的字眼！
顾清颜不知道是怎样挨到主治医生离开病房的，在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一时间简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吓倒你了吧？”病床上的钟艾心已经坐了起来，护士把床头摇高了些，她坐起来用枕头垫在了自己的腰间，脸色平静而淡定，目光爱怜地看向还站在门口呆愣住的顾清颜，“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跟你的反应是一样的！”
“什么时候的事？爸爸知道吗？”顾清颜还处在震惊中，她的身体有异样，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裴广渊应该会有所察觉的……
钟艾心轻轻一笑，“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你爸已经分房睡了两个月了！”
顾清颜目光呆了呆，钟艾心继续说道：“他应该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吧，想想也真是委屈了他！”钟艾心叹息一声，看着表情疑惑的顾清颜，“这些都是小事情了，你既然答应了我，就请遵守我们之前的承诺，别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
“可是－－”这怎么可以？顾清颜觉得这样做很有罪恶感，他们是她的亲人，生病在床却不让亲人知道，难道她想到了最后也不让他们知道？
“不要可是了，答应了的事怎么能反悔呢？”钟艾心说完，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去威尼斯度假一个月，我经常单独出门旅行，他们不会起疑，这点你不要担心，只是，清颜，你跟少辰－－”
钟艾心说到此处话语一顿，内心的不确定让她再次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将要说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罢了，不经历波折的感情怎么能修成正果？
顾清颜正认真地听着，却见钟艾心已经停了下来，闭上眼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想要先休息一下了，顾清颜便缓步着退出了病房，她觉得心里很乱很乱，需要重新整理一下思绪，她从病房朝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去，找到了刚才那位医生，询问了钟艾心的详细病情，并提问是否可以进行物理化疗控制病情，医生解释说她的癌细胞扩散得非常快，而且肝癌的一些典型症状只有进展到了中晚期时才会发生，不过发现时已经丧失了手术机会，肝脏以为血供丰富，怕出血以及药物对肝脏毒性大，治疗意义不大而且对身体的损耗很大，建议保守治疗。
保守治疗？
那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顾清颜神情恍惚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很大，她迈开脚步漫无目的地在医院的走廊上走着，她答应了她不告诉家人，这无疑是跟她增加了一个思想包袱，一面是想着尽快能让裴家人知道，一面却因为口头承诺不得不犹豫不决，在面对这个抉择的时候，到底该怎么选？
顾清颜踩着楼梯一步步向下，她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阶阶梯，只感觉那些阶梯一步步朝下好像永远是走不完，在她再次停下脚步来，将脸抬起，看到了楼梯墙上的数字标号时，低吁出一口气，她从十八楼一直走到了八楼。
这一路也让她想通了一些事，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想着还是先返回病房看看需要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她转身就要上楼，却听见楼梯间外的门口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医生，她怎么样了？”
是他的声音！
顾清颜整个人都呆住了，此时此刻，她是最想见到的就是裴少辰，然而就在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她险些激动地要哭了。
她转身就往楼梯口的门口走去，伸手去拉那扇门，岂料那门却被外面的锁链给锁住了，她拉了一下锁在门把上的链子响了几声，从门的缝隙间她看到了背对着门的那个高大身影，顿时就想张口唤他。
“她失血严重，需要输血！”戴着无菌口罩的医生动手术室出来，说道，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凌睿。
“董事长，不如－－”
裴少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是熊猫血，我可以输血给她！医生，走吧！”
“董事长，你－－”凌睿语气紧张，但看到裴少辰的眼神时不得不止了音。
谁受伤了？凌睿说是他们公司的一位同事受了伤，裴少辰送他来医院，看得出来，那位同事应该颇受裴少辰的重视。
顾清颜见拉不开那扇门，只好急忙往楼上爬，结果连续两层楼的楼梯间的门都被锁了，她跑得气喘吁吁，最后跑上一层楼总算是没锁门，跑过走廊见到一个电梯便冲了进去，下至八楼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自己刚才所见到的那个楼层模式，陆家医院的格局本来就大，即便是同为一层，但连着三栋楼的天桥都是连在一起的，每一栋看到的场景都很相似，而她也在慌忙之中不记得自己刚才走的是哪一栋楼的楼梯，在缝隙里见到的是哪一道走廊，以及哪一个科室。
当真是慌忙的什么都忘记去记了！
顾清颜靠在墙壁上低低喘着气，想着给他打个电话，可发现自己的包落在了钟艾心的病房里，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噎死了。
决定还是不要去找他了，免得待会他问起来，她还得找借口去搪塞，顾清颜开始往回走听见路过的护士在低声交谈着，“刚才送进来的那个女的好像伤得不轻？”
“嗯，被车撞的，现在还昏迷着！”
“那刚才那个男人你注意看了没有，我怎么觉得很像裴家三少啊？就是报纸杂志上时常会出现的那一个！”
“啊，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也挺像的呢！只是不知道那个女的跟他是什么关系，输血都是抽的他的血！”经还顾钟。
“你难道不知道看病牌登记卡上的名字？”
“好像，是姓慕，我待会再注意看一下！”
与两个护士擦肩而过的顾清颜骤然停下了脚步，之前听话时的漫不经心的表情已经变成了震惊，她转身跟在了那两个护士身后，心里的波浪却顿时像翻江倒海似地澎湃而起，慕水云！是不是慕水云？
想起那张跟自己八成似的脸，顾清颜就捏紧了自己的手，就在紧跟在那两名护士身后走到一个病房前，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那一块玻璃，见到被拉开帘子病床上的那个女人，顾清颜随即转开身体费了好大的定力才压制住自己没让自己抬脚一脚踹开那扇门。
她一直在想亲眼所见未必是真，她想着沈弦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用心去看比眼睛看到的还要真实，但是现在，她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自己的心？
顾清颜虽然没在病房里看到裴少辰，但却看到了凌睿，就这样，她也就肯定了刚才听到了裴少辰输血的对象就是躺在那里的女人。
心口一阵刺痛，顾清颜有了种要窒息的感觉，她勇敢迈出一步誓要扞卫的东西此时就在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顾清颜没有进去，此时进去她知道凌睿肯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是又要编排出各种理由来，她快步离开病房门，大步走进电梯，伸手狠狠地摁下电梯按钮，在她离开之后，病房门开了，凌睿跟另外一个男子走了出来。
“董事长呢？”
“刚走！”
“你有没有告诉他，少奶奶打了电话过来？”他刚才太忙，忙着都忘记提醒董事长了。
“啊，我也忘记了啊！”
凌睿眉头一蹙，便拿起手机拨通了裴少辰的电话，简单说了几句之后才挂掉了电话。
“凌特助，这女的怎么莫名其妙就撞上来了？故意的吧？”
凌睿一手捏着手机，目光朝病房里看了一眼，不是故意难道还是被他撞的？他开车一向稳，连个助理都看出来，难道董事长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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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长，您回来了？”沈弦看着快步走进办公室的裴少辰，迎了上去。
“少奶奶呢？”裴少辰一进办公室便朝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看了一眼，没见到顾清颜便问道。
“少奶奶走了好一会儿了，似乎是接到一个很急的电话才走的！”
裴少辰听了便点了点头，示意沈弦先出去，随即又问道，“她走之前有没有吃午餐？”
沈弦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便见到裴少辰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翻开手机看到一条未接电话的提示，他点开了看着是顾清颜打过来的，便拨了过去，反复拨出两次都是对方正在通话中，他把手机收起，目光黯淡了几分，也多了一分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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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颜，顾清颜，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哭？顾清颜，你要死了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戚天心在电话那边要咆哮了。
顾清颜手里拿着电话，紧靠在自己的耳边，楼顶的风吹得她头发都乱了，她把自己仍在楼顶上，躲在了墙背后。
“我没哭！”顾清颜说着，伸手将脸颊上迸落下来的泪水擦干净了，“你找我有事吗？”
戚天心已经听出了她话语中哽咽声，心道这个该死的女人，连哭都要藏着掖着，但是一般情况下顾清颜怎么会哭，除非－－
“我是想问，你放我车里的东西你到底看过没有？谁给你的？”
东西？
顾清颜恍然想起那次韩露在医院递给她的文件袋子，因为她当天去了军区医院看了陆阿姨，之后又去了戚天心的家，戚天心拉着她去了一趟商场，开戚天心的车去的，她就把那个文件袋放在了戚天心的车上。
听见好友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而警惕，顾清颜的神经也瞬间绷紧，她不知道韩露拿给她的是什么东西，而且若不是戚天心提醒，她险些忘记了那个遗落在戚天心车上的文件袋。
“是陆浅行让韩露交给我的，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戚天心呼吸有些沉，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他总算是做了一件没昧良心的事情！我想你有必要马上去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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