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传韬并没有在23集团军过多停留。
该带的话已经带给了高飞,剩下的应该怎么选择,就是高飞的事情了。
“难那”听了高飞的话,马德弼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要说我们是26师的,刘师长和唐总司令的关系不错可现在是委座和陈司令长官亲自出面,怎么办?听谁的我们都两难”
“你想过为什么委座会对我们青睐吗?”高飞忽然问道。
马德弼想了一会:“一是因为我们的战功抢眼,说穿了就是能打仗。第二个原因非常重要川军各级军官,大部分对刘湘长官是非常敬重的,现在刘湘虽然死了,但军官们的心还是向着前任总司令的,尤其是川军军官,怀疑”
说到这,马德弼朝周围看可看,压低了声音:“怀疑刘湘长官是被上面的人给害死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上面,国府那边的,需要在这有一个‘自己人’,而你就在这个时候最恰当的时候出现了。营长,你可以仔细想想,你在26集团军中里,资历浅到可以忽略不计,没有派系,没有根基,没有靠山,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委员最适合上面口味的,上面在这个时候刻意拉拢你这样‘三没有’的人,是合他们心意的”
“没有派系,没有根基,没有靠山”高飞轻轻念着这“三没有”。
的确,这是自己的资本、优势,自己牵扯不进政治上的较量中,不容易得罪人,但同时,这也是自己最大的弱点。
现在正在打仗,需要自己这样的军官,所以哪怕自己出了一点什么岔子,上面知道了也可以忍,但是等到这一仗打完了呢?
不说论功行赏的时候,3营弟兄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会不会被林立的派系排挤出去,单是自己和曰本人私下交易的事情一旦暴露,只怕自己的前景大为不妙。
没有根基,就是一叶飘萍
马德弼此时又继续说道:“要是我看的不错,唐式遵那里也知道了余传韬来的用意,很快26师的任命你为团长的手令就会下来,而薛岳那里,我估计也会有什么动作,毕竟23集团军还是归薛岳指挥的。你的官,只会越升越大,但是但是官升的越大越快,危险也就越多,政治上的事情,要比战场上危险多了”
高飞苦笑了下:“是啊,政治上的事情,远比战场危险。可你越想避开这个,有人就越不让你避开。得早做一些准备了。”
这是一种无奈。有的时候,当一名普通士兵,远比当一个军官要来得快乐的多。
当川军弟兄,中央军弟兄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高层间的角逐,政治利益团体间的较量,一点也不比激烈血腥的战场来的逊色。
士兵,永远没有选择!
在高飞和马德弼为此担忧的时候,3营的弟兄们却完全没有感受到长官的心情。
三万法币,这可比兑票有用多了。而且法币坚挺,和袁大头相差不了多少,等到这仗打完了,可得好好乐上一乐。
锁柱分到了200块钱,他小心的把钱包好,贴身藏好,末了还不放心,又找来针线,把贴身的口袋缝死,这才算数。
“锁柱,做啥子呢?”分到钱最多的老黑笑的合不拢嘴,美滋滋的点着一张张票子:“有了这钱,你说我们做点啥子事情不成?我看这仗打完了,我们得去徐州,哎,我听说”
老黑神秘兮兮的朝边上看了看,朝锁柱那凑近了些:“我听说徐州的婆娘不错,票子花的也少”
“我不去。”锁柱又拍了下放钱的袋子,好像生怕里面的钱会长了脚跑了似的:“我还得去找春妹子呢”
说到春妹子的时候,锁柱的眼神有些黯淡。打从胍子村分别后,春妹子的生死不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不好!
看出了锁柱的心思,老黑轻轻拍了一下锁柱:“没啥子事,我看春妹子这人吉人天象,一准没事,一准没事”
锁柱默默的点了点头。
春妹子,春妹子现在在哪
“春妹子,春妹子!”
“哎。”春妹子回头应了一声,看到李婶子在后面匆匆赶了过来:“你家男人,是在那啥高长官的队伍里吧?”
“恩高飞高长官”春妹子点了点头,不知道李婶子为啥问这个。
“那就好了,那就好了。”李婶子一迭声地说道,接着回头喊了声:“三娃,快,快,你听到的那啥消息来着?快说给你春姑听听。”
李婶子的孙子三娃兴冲冲地说道:“姑,我刚听人说了,[***]在口子岭包围了一支东洋人的部队,报纸上还特别提到了高飞长官,说得到了谁特别嘉奖。咱锁柱姑父可不就在高长官的部队里?”
春妹子的眼睛一下亮了,李婶子拍着腿说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路上尽听说啥高长官的队伍在胍子村被东洋人打散了,胍子村也被东洋人占领了,还以为你男人凶多吉少现在高长官既然还在,你男人也死不了了”
“恩!”春妹子用力点了点头,笑容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爹娘已经不在了,现在,自己就只有一个锁柱了。现在高长官既然还在,自己男人就一定还在!
“李婶子,我们去徐州,兴许就能见到锁柱了。”春妹子快乐地说道。
胍子村里逃难出来的人,一路上都走散了,现在,只剩下春妹子,李婶子和三娃还在一起相依为命。胍子村又被东洋人占领了,她们也没有地方去了,只能去徐州了。
朝前走了大约有大半曰的路程,忽然见到前面出现了无数当兵的,好像是从前线刚刚撤下来的。
起初春妹子她们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东洋人了,再仔细一看,穿的都是和锁柱差不多的军装。
一个军官在那大声吆喝着什么,春妹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四川话,和自己男人说的是一样的四川话!
“长官,长官!”春妹子再也不顾什么了,快步上前,那军官疑惑地朝着这姑娘看了看:“么子事?”
春妹子对着军官深深鞠了一躬:“长官,你们是川军吧?”
“当然,老子们是23集团军的,才从口子岭那撤下来休整,你个妹娃子要做么子事情?”
春妹子一下就看到了希望:“长官,我男人,我男人也是川军的。我,我想和您打听打听我男人的事情。”
一听春妹子这话,军官的脸色变得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好样的,你男人能找到你这样的江南妹子,硬是要得。你男人叫啥子名字,在啥子部队的?”
“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啥部队,他叫锁柱,是个班长,他的长官叫”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经过的排长一下停住了脚步,朝春妹子看了看:“锁柱?”
“是,是啊,长官,锁柱!”
“17、8岁,1班班长锁柱?”
“对,对,就这么大岁数,是1班的,我记得,我记得!我男人和我说过!”一听到自己男人有消息了,春妹子像个欢快的小鸟一样叫了起来,接着一把拉住了排长:
“长官,你知道我男人在哪吗?”
那个排长的眼神却一下黯淡了:“姑娘,你得我”
在那“你我”了好大一会,这才一咬牙:“姑娘,你男人不在了!”
“轰”的一下,春妹子脑袋上好像被炸雷炸了一下,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过了一会,才发疯一般的晃动着排长,疯狂地叫道:
“你胡说,你胡说!我男人是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姑娘,你冷静一些。”排长叹了口气,挣脱了春妹子:“你男人是死了,可他死的像个爷们。我们和友军那次对东洋人阵地发起攻击,攻了几次攻不下来,后来友军里的那个1班班长锁柱,抱着炸药包就冲了上去,东洋人的子弹都打到了他的身上,可锁柱爬啊,爬啊,一直爬到了曰军阵地前,一拉炸药包,就跳进了东洋人的阵地。汉子,是条汉子,一点都不带拉稀的,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1班班长锁柱”
春妹子身子晃动了一下,又晃动了一下,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锁柱走了,锁柱怎么就这么扔下自己走了?爹娘走了,现在自己的男人也走了!
李婶子也哭的和个泪人一般,与三娃一起扶起了春妹子,一边哭着,一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排长深深叹了口气,边上那个军官也一边叹着气一边说道:“可惜了,那妹子才那么年轻,对了,你能确定吗?”
“当然!”那个排长说道:“独15旅的那个班长罗锁柱,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