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久久地看着刘宇亮,一直没有说话。
“王承恩,宣旨,着杨嗣昌、卢象升觐见!调王朴回宣大的票拟暂不批红。”
直到刘宇亮开始感到全身发凉时,才听见朱由检又说了一句。
刘宇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皇帝这是开始考虑自己的意见了,或者说总算是把自己这个督师当一回事了。
残夜无眠。
陆远静卧于营中,看着外面值守士兵的影子,思绪也飘到了紫禁城,他不知道刘宇亮这次进宫会不会改变历史,让王朴最终没有回宣大。
但陆远明白,只要刘宇亮主动争权,且崇祯开始重视刘宇亮这个督师的意见而不是将其只视为一个背锅侠的话,崇祯可能会愿意因为刘宇亮的反对而不再把王朴调回去。
因为这是政治交换,崇祯不可能又要刘宇亮背锅又不让刘宇亮掌权。
饶是当年的袁崇焕,在被剐之前,也是货真价实的蓟辽总督,要权给权,要钱给钱。
刘宇亮敢这么说也是在赌,在赌崇祯是不是真的要自己死。
此刻,即便皇帝依旧义无反顾地相信杨嗣昌和卢象升要调王朴回宣大的决策,那样将来卢象升战败而亡,也不用自己这个督师担责,自己完全有理由可以说,是因为王朴被杨嗣昌和卢象升自己调走,才导致卢象升自己战败而亡的。
当然,刘宇亮知道如果皇帝听从了自己的意见,没让王朴回宣大,且让自己真的有了这督师之权,那么如果卢象升再战败而亡,自己肯定会难辞其咎的。
不过,刘宇亮相信陆远的推断,相信这次建奴肯定不用自己主动出击都会退回关外。
所以,与其自己在这个督师之位上不作为让皇帝失望,甚至还会在将来被皇帝怪罪,不如就在此刻赌一下。
杨嗣昌和卢象升来到了这里。
杨嗣昌和卢象升看见刘宇亮也在皇帝朱由检这里也都很是惊讶。
卢象升甚至已经意识到刘宇亮或许是因为自己直接越过他而向崇祯帝上疏而感到不满。
“卢卿,刘卿对你欲调王朴回防宣大之事颇有异议,故而朕宣你们来合议一下。”
朱由检说后就对卢象升说道:“卢卿,你且再给督师说说你缘何欲让王朴部回防宣大。”
卢象升称是后回道:“因宣大总督陈新甲来报,宣大一带有建奴出没,而宣大乃京师门户,故为京师安全计,臣便请陛下准予臣着王朴部回防宣大。”
“卢督臣当知建奴兵马合计不过十多万,如今入关便有十万,而黄台吉还在围攻宁远,其盛京也需要兵马守卫,有何兵马能再攻宣大,卢督臣也是久经战阵之人,缘何不觉得此乃建奴的疑兵之计,意在调虎离山,以削弱我勤王兵马之兵力也!”
刘宇亮立即接过话来,由陆远和威武军的参谋部给他做了功课后,他现在是底气十足。
卢象升颇为惊骇,他没想到这位内阁首辅会如此有成算,不像是不懂兵事之辈。
但卢象升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不想把自己内心真正的理由说出来。
因为在他看来,这次勤王兵马因为关宁兵的消极避战,自己的两万宣大兵本身就难以与十万建奴为敌,自己倒是可以为朝廷战死沙场,可总得给朝廷留一些精兵。
本来自己是想留陆远所部的,但陆远不肯,如今趁着宣大有警,自己正好以此为理由让王朴回防,好给朝廷留一些精兵,毕竟无论王朴走不走,朝廷现在的勤王兵马都不是建奴对手。
卢象升相信皇帝陛下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不同意自己。
杨嗣昌此时倒是站出来替卢象升说话道:“陛下,臣以为建奴势大,与其徒让朝廷勤王兵马损兵折将,不如避其锋芒。”
“杨阁老若真不欲让勤王官兵与建奴决战而损兵折将,缘何不直接劝陛下解散勤王官兵,令其回营,又何必又要追击建奴,建奴入关屠我子民,毁我城池,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难不成就真让建奴认为我大明是可以随便来的地方不成,至于精兵,不敢与建奴决战的官兵如何算上精兵,未战而畏敌也算精兵的话,则臣不敢苟同!”
刘宇亮底气十足地回了一句,陆远给他做了推演,所以他已经能够猜到杨嗣昌和卢象升要说什么。
杨嗣昌还是第一次见刘宇亮和自己对峙,一时颇为恼怒,但也很惊骇,只回道:“首辅只知与建奴决战,可有思虑过我大明现在内忧外患,容不得半点疏忽之策。”
“陛下,正因为我大明现在容不得半点疏忽之策,臣才不得不据理力争之,只要陛下还肯让臣在首辅之位一日,让臣还做这督师一日,臣敢在此发誓,一年内必让建奴退回关外,三年内必用这次与建奴血战后之勇士练就一支精兵而使建奴六年内不敢入关!并在六年后的五年内平定辽东!”
刘宇亮直接立下了誓言。
这自然是陆明出的主意。
刘宇亮自己也是赞同的,因为他也知道当今皇帝喜欢听豪言壮语,容易被忽悠。
当年袁崇焕也是靠五年平辽的大忽悠得到皇帝重用的。
刘宇亮现在敢照着陆远所提的这么说,自然是也因为他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如果不让皇帝信赖他,他这个首辅将来只会背锅,然后被治罪。
至于是赐死还是凌迟亦或是流放,刘宇亮就不知道了。
所以,刘宇亮现在也只能开启大忽悠模式。
崇祯帝此时的确意动了:“爱卿此言有何依据?”
刘宇亮愣了一下,他开始回忆陆远给自己提供的依据。
当然,陆远没有告诉刘宇亮六年后的五年内平定辽东的真实依据,因为他的真实依据是六年后就是崇祯十七年,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那个时候大明已经亡了,谁还追究你有没有平定辽东。
刘宇亮不知道陆远的真实依据,只依照陆远当时给他说的阐述起来:“回陛下,当年袁崇焕言五年平辽乃只图修墙造城以蚕食建奴,而不注重练兵,如今臣此练兵三年后敢豪言六年内不让建奴入关且再有五年后平定辽东,是因为臣认为若大明开新政以戚家军之法练新兵,以我大明之兵力,必能有数倍于建奴的铁骑,另外,再施以三守两攻一策应的策略,必能使建奴首尾不能顾,覆灭之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