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这么些天,司徒诚总算是把此案与这兄弟三人的关系原委给听明白了。
敢情最关键的点居然在这!
原本毫无头绪、连作案动机都不大明了的案子因这三个孪生子的出现顿时便明了了不少。
也有惊无险的忽略了关于这三个少年越狱的那档子事。
“既如此,那你们俩是否……”意思已到嘴边,却不知这事具体该咋问。
司徒大人临时卡巴住了,远落却奇迹般的会了他未出口的意,便答道:“我们虽然没有练过控制灵蕴一类的法术,但平时多少也感觉得到一点牵连……”
“现在呢?”
远落叹着摇了摇头,“那天之后就没再感觉到了。”
先前鬼曳探他们俩的灵时也没能轻易探到远回的灵势,虽然约莫探得到些许端倪,但却因为此事仍留有诸多疑点,故没有冒险深查。
“如果是这样的话,远回很有可能就是落进了善于控灵之人手中。”
司徒诚抱着手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缓了几口气,道:“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我们已经明白了凶手的一个作案动机,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尚书大人总得想法子让自己宽宽心,否则就陛下这惨案的可怜巴巴的两个月,真得逼的人去跳河不可。
“但是陛下之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仍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易尘追自己却愁上了,司徒诚稍稍一愕,却又笑了一脸没心没肺,拍了拍易尘追的肩便宽慰道:“嗐,这个你不用有压力,陛下的目的在于查清此案,不在于闲着没事找茬,两个月要实在不够,大不了我去负荆请个罪,实在不行就拜托咱爹上朝求个情,欲速则不达,总之只要尽力就好了。”
司徒诚这说的倒当真轻松,也的确能宽人心扉。
但易尘追着实有些掂不明白,司徒诚这到底是真的不把这期限当回事,还是只是顾及他初出茅庐所以不想给他太多压力,不然如果真是那么轻松就能延期的话,为何不一早就将情况告知于他?
“既然这件事与你们俩有关……”司徒诚言至一半又想了想,似乎有所犹豫。
“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就尽管说,只要我们办得到,就一定竭尽力。”
司徒诚半倚着桌案,两手反撑住桌沿,神色有些沉落,“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只是需要冒点险。”
司徒诚的意思,易尘追一听就明白了,“诚兄的意思是要引蛇出洞?”
“如你所言,我们眼下有两种最大的可能,一种是凶手可能还会找机会抓他们俩,另一种便是凶手想要利用他们孪生子之间的牵绊做点什么,如果一味严防死守的话,实在很难得到突破,所以,也许我们该给凶手一点‘机会’。”说时,司徒诚瞧了那兄弟俩一眼,似乎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只要能帮大人找到凶手,什么险我们都能冒。”这俩孪生少年既对先前那是心存理亏又急切的想找到远回,故而懂事的叫人心怜。
如此,司徒诚也是真没法跟他们计较先前那堵墙的问题了——翻篇就翻篇吧。
“那么从今日起,二位就请住到我府上。”
“好。”
——
鬼无将“逐月太子”送回沧海阁后,直至今日在阁中临时掌事的幽竹才终于递了信回京城。
那副朽骨的大体情况已经被揣摩了出来,虽然他先前看起来像是个“活人”,但这东西的确是个死的不能再透的玩意儿,而且也毫无炼化注魂的痕迹,诈尸诈的着实匪夷所思。
虽然这个情况看起来基本可以算是毫无收获,但元帅大人凭着常年练就的老谋深算,生生从这里头刨出了点端倪——也就说那个借尸反阳的魂选择对象可以说是不需要任何条件,选择谁,选择什么身份,完凭此魂自己的意志和居心而定。
如此,再折头看昔年被北山君追杀的这一百八十一人时,似乎便有了某种巧合将这两件事隐隐的连在了一条线上。
假若这个“逐月太子”与先前那一百八十一个人的确是同一魂所为的话,那应该还会有别的“巧合”。
思绪行进至此,才畅顺了不过片刻就又被卡住了。
君寒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烦恼……
不知不觉间,又在书房里耗磨了大半日,纵是耐心沉稳如元帅大人也实在闷不住了。
君寒头昏脑胀的推门出屋,从未如此刻这般果真欣赏出了春色的明媚可爱,好像深思熟虑磨了自己这么些天,还无心插柳的磨出了几分文人赏景的雅兴。
这操劳的日子啊,若非君寒天生一头白发的话,就这些天耗下来估计也得白了。
孩子们都不在府里,居然还果真有些清寂,走到校场边也只见一排铁甲寒森,等闲时常见的那几个身影都了然无踪,还怪有点不习惯的。
虽然就妖的寿命来看,君寒如今尚未过百的年纪还算是年轻气盛,但常年磨打在凡人的红尘里,一不小心也真让这年轻的半妖染上了几分形似中年人的沧桑……
做人还真难呐……
但元帅大人好像从一开始也没揣什么“好好做人”的心,无非就是扎稳根基而已,怎么如今明明已经刀枪不入,日子却过的反倒劳碌了起来?
真是奇也怪哉。
君寒自认天生不属于动脑的料,应该勉勉强强算是四肢发达擅长打架的货色,怎如今却偏偏要做起脑力的活——还真是世事无常。
元帅大人百无聊赖又不想回书房的在帅府十庭一景的院里来回绕了几圈,行至垂花门前本想进后院看看怜音,却想想又作罢了。
倒不是不想见老婆,只是突然又惦记起易尘追那边的案子,似乎自己贱的有点讨事的意味便抽身朝府门行去,也没跟谁交代自己去哪便兀自骑马简行离城了。
元帅大人轻车熟路的拣了一条比藏在山林里的近道还要偏僻的小路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去了栖雪庄的后门。
被大火霍霍了的是栖雪庄玲珑的正门雅楼,而后门则还保留着那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漂亮模样。
刑部封锁了整个山庄,元帅大人贼兮兮的来访自然也没有往正门走的意思,便将马拴在后门,兀自翻墙入院了。
易尘追一早就带着那两个少年去向司徒诚谢罪了,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归于和平开始谈论正事,此处便只留了鬼曳和李天笑两相不会面的各自忙活。
君寒突然造访这凄清后院,正好在庭下跟李天笑撞了个正着。
元帅常年于官场磨砺,自然早已褪了早年一身乱刺的凌锐,便颇有礼数的先行拱手招礼。
李天笑迫不得已的回了他一下,“元帅怎有空来此?”他问的冷漠淡泊,君寒浅笑亦无亲切,只道:“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答罢,君寒又将此处扫视了一周,道:“李先生在此可寻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搜到些许灵术痕迹,但那人行事似乎毫无章法,根本无法推测其出处。”
毫无章法……
君寒敛眉略有一思,旋即又不动声色的藏住了那点异色,笑而邀约道:“查案原本便须相互协作,李先生既然独自难以寻得突破,不妨与同伴商讨。”
李天笑实在没法把现在绕在周围的这些人看作是“同伴”。
但元帅既已出言邀约,他也不好拒绝,便只有一道跟着去了。
徐达的卫队守在前门,元帅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院里钻出,掩蔽了所有耳目直接钻进残楼前停尸的棚子里,竟也把向来沉稳的鬼曳给吓了一跳。
“元帅?”
君寒放眼扫望了一眼,片刻,只泊然的评价道:“还挺多。”
鬼曳手里捧着琉璃镜珠,无数散絮般的灵丝杂绕其中,将原本剔透如含冰泉的镜珠缠得几近絮浊沫玉。
君寒垂眼瞧着他手里的镜珠,“这些都是从尸体身上搜出来的?”
“嗯,同属于一人,但却怎么也汇不起来。”
君寒从他手里拿过珠子,单手托着凑近眼前打量了一番,“也无章法?”
“说不清楚,但我的确辨不出此中路数。”
“没有章法、路数不明,但挥手间便可取数百人性命,光从这点来看,这东西的灵势的确够强。”
早在君寒正经修炼之前,他走的也是这种野蛮路子。
“而且这个凶手很擅长隐敛灵息……”
“所以,连你也没察觉他的动静吗?”
“嗯,”鬼曳应得很沉重,应罢似有思忖了点什么,才又开口道:“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此人行凶抽血之时必然要释放灵势,以鬼曳对灵息的敏感来开,不应该察觉不了。
君寒又将珠子放回他手中,又随意掀了一块盖尸白布,瞧着一具未遭火噬、面色寡白的尸体,道:“作案凶器查清楚了吗?”
鬼曳一愕,“一直都在留意灵法,还没有留意凶器。”
君寒翻过此尸颈子,细细端详那道细短却深的口子。
“毕竟这些伤口并不是灵势直接导致的,能为灵势引作凶器的东西很有可能与其属性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