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卯时
天刚亮,芙源殿内,就传了早膳过去。
尉迟鹭穿着一身极为素净的青纱衫裙,抬脚下了床,洗漱干净后,净手坐在了桌案前,静静的食着汤粥,听她们一一报备。
白术蹲坐在一旁,一边为她布菜,一边道:“盛侍卫昨儿个半夜就醒了,服下汤药和药丸后,好了很多。就是杨医正交代,还是不能下床,要时刻静养。今早,张医正也跟着一起过来的,和杨医正说了一样的话。”
“奴婢暂时将库房的钥匙交给万公公了,盛侍卫这几日要是吃上什么补品,都由万公公去库房拿,毕竟万公公就住在偏殿处,照顾盛侍卫也方便些。”
“姜侍卫早间去了南归门,还没有回来,奴婢也没敢问为什么,郡主可要见他?”
“无妨。”尉迟鹭放下手中的莲子百合粥,擦了擦唇瓣,淡淡道:“是我让他去的,去封一些人的嘴罢了。”
“是,奴婢明白了。”
白芍站在一旁,有些急声道:“郡主,那人藏在芙源殿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谁会发现?”她轻嗤一声站了起来,抬脚往窗格处的软榻边走,“怕是有些人长舌惯了?”
“不过,他们暂没有那个胆子,毕竟,本郡主还在呢!”
“奴婢是怕……”白芍跟了过去,面色略带担忧道:“这芙源殿,还不知道有陛下多少的眼线呢?”
“这又何妨?”尉迟鹭靠在美人榻上,抬手挡住外面照射进来的明媚日光,身子慵懒无骨,轻声一笑:“又不止我这里被安插了,后宫百宫千殿,可有不少都是皇伯伯的人呢!”
“安排一应吃食,别让他饿死在暗房。”
“是,奴婢明白。”
“皇祖母那边怎么样?”
白术走了过来,低声道:“还没有消息。”
尉迟鹭神色一冷,身子坐直道:“皇祖母不会骗我的!我出不去,白术,你去,我要知道,他到底死没死?!”
他,乃是小福子。
白术应声行礼,“郡主放心,奴婢这就去。”
见她离开,白芍才收回视线,道:“郡主,可要撤了早膳?”
“撤了吧。”
“是——”
姜赫从外面回来,进殿汇报道:“郡主,曹英说他会闭上嘴,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昨晚天色暗淡,彭戈又带着面具,想必曹英也发现不了。”
“嗯。”
“郡主,五公主他们来了,不过被外面看守的侍卫拦了下来。”
尉迟鹭摆摆手,“你让五皇姐他们回去,别担心我,不就一个月嘛,建平又不是没被关押过。”
“是,卑职这就去。”姜赫转身要走,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
他又转过身来,“郡主?”
“你们出去了,他们是不是不会拦你们?”
姜赫点头,“是,卑职说奉了您的命令,他们就不敢拦了。”
反正禁足的是建平郡主,又不是芙源殿其他所有的人。
他们看守的侍卫也不敢得罪死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们过去了。
这种事情,就算有人看见了,也没有宫人敢说。
毕竟,谁敢得罪建平郡主?
“那好。”她招了招手,姜赫弓下身子凑近前来,只听她缓缓的说道:“你武功高强,飞檐走壁对你来说,不是难事。你替本郡主办一件事,偷摸出宫,别让任何人发现,见一见韩纪,让他找几个人,露月的秋猎上,本郡主要用。”
秋去冬来的十月,露水多生,故又称露月,所以授衣月过后,便是露月的秋猎了。
“敢问郡主,可是要找些军营的将士?”
“不!”尉迟鹭冷声拒绝,抬起眼眸直视前方,森冷道:“要一群亡命之徒,最好身上带着些罪行的。”
“这……”
“用完了,本郡主可以保他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姜赫担忧,“那他们若是再犯什么事怎么办?又或者,他们不听郡主您的怎么办?”
“这有何难?”她轻笑,将人性间的弱点把玩在股掌之间,又自傲又冷艳,“谁不想清白的活着?只要他们把事情给本郡主办了,本郡主可以给他们安排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姜赫深深的弯下腰,拱手道:“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
……
芙源殿外
宽敞的宫道之上,桂花扰扰飘香,绿叶横陈交握,湖面荡漾碧波,碧莲深藏不露,花瓣飘落而下,落在那鹅卵石上,宛如堆出来的花路通向幽处,香氛飘逸,安适静谧。
宫人们三三两两,或饶过此廷,或略过此路,去做自己的事情,从不逗留,而此时此刻,倒是站了不少的人。
一时,宫人们都敢过来了。
尉迟箐急的不行,一直追着问身旁的宫婢道:“秋菊,你说建平被禁足,是不是不能随意探望啊?可是、可是我担心的不行,她被父皇罚了禁足便也算了,如今身边的公公还被杖毙了一个,也不知道有没有可用的人?对了,建平她……还得抄佛经,这……”
“公主,您别担心。”身边的秋菊替她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安慰道:“建平郡主是什么人啊?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怕了呢?从小到大,郡主可被罚了不少次禁足呢,从来没有一次怕过。”
“你、你说的对,建平……建平才不会怕的。”她好像在安慰自己,也好像在安慰身旁的两个人。
尉迟原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从小至大,建平表妹太皮了,这种事情对于她,对于他们几个来说,都常见的不行,他就是想来看看,他这表妹的日子过的如何?好不好?
尉迟鸣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比二皇兄想的更多一层是,他要问问建平表妹,那盛稷是个何人?值得她这么三番五次的栽跟头的?
“啪——”院门被拉开,姜赫走了出来。
“卑职见过二皇子、三皇子、五公主。”
“姜赫?”尉迟箐急忙向前一步,张望着院墙内道:“建平呢?她怎么样?有没有吓着?”
“公主切莫担忧,郡主一切安好。她托属下出来,特意问候一声,让你们不必进去了。郡主不是第一次禁足,她有分寸,没被吓着。”
“那就好。”尉迟箐心放下了大半,脸色也跟着柔和了起来,说道:“我知道建平不想我们看见她现在的样子,担忧她,你告诉她,我们不进去了,但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要像小的时候一样,生气了,就什么也不吃。”
“是,卑职记下了。”
尉迟原忙道:“还有我,替我谢谢建平表妹,感谢她送给皇兄的礼物,我喜欢的紧。”
“是,卑职也记下了。”
尉迟鸣咳嗽一声,也出声道:“替我也谢谢建平表妹,感谢她送我的礼,改日,三皇兄定要送她个更好的。”
“是,请二皇子、三皇子、五公主放心,卑职都记住了,卑职会一一汇报给郡主的。”
“那、那好。”尉迟箐点点头,也知道自己不该打扰,转身便带着秋菊离开,“那我们先走了,你一定要让建平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
“是,卑职一定带到。”
尉迟原与尉迟鸣也一前一后离开,不过没有回自己的宫苑,而是又出了宫,去了军营。
姜赫转过身子去,对着看守的众位将士道:“我们郡主这几晚睡的不是很好,我去太医院求个安定心神的檀香,没事吧?”
带头的首领摆了摆手,“快去快去。”
“多谢。”他含笑的转过身子去,却在刹那间,面色骤冷,抬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