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时辰很晚了,太后也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走时说的一番话,差不多是解了禁足了。但,怕是要到一个月后方能真真正正的出入。
白芍抬起脸来,有些焦急的说道:“怎么办啊郡主?”
这还是不能去狩猎啊!
尉迟鹭轻轻摇了摇头,“无妨,皇祖母也不可能突然答应我去狩猎的。”
“郡主……”白术站在一旁,揪着自己的裙边,不知有话当不当讲。
尉迟鹭抬眸扫了一眼,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轻笑:“怎么,偏殿出什么事了?”
她都快要忘记偏殿还住一个人了,养了六天了,也是时候让他回去了,陆氏那边,还没有消息呢。
白术紧张道:“盛、盛侍卫好像两日未曾进食了。”
“哗!”她推倒桌几上的茶盏,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森冷:“你说什么?!”
“砰——”二人同时跪了下去,磕着脑袋发着抖。
白术低颤:“是、是万公公所言,不过奴婢晚上已经让人备晚膳过去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奴婢不知盛侍卫有没有吃。”
“废物!”尉迟鹭冷着一张小脸,抬步离开,要不是因为手里没有鞭子,否则必给她两鞭。
白术身子瘫了下去,似乎好像才活过来一般。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盛侍卫,或许比她们想的还要重要。
白芍颤抖:“我先跟着郡主去看看,你、你还是先跪着吧。”
白术点点头,她知道,郡主现在正在气头上呢,她也不敢起来。
白芍连忙提步跟上尉迟鹭,拾起殿门旁边的木芙蓉图画油纸伞撑开,冒着黑夜大雨随着她一起去了偏殿。
“啪——”偏殿还未被打开,就被尉迟鹭给抬脚踹开了。
“郡主?!”白芍惊恐,伞还未来得及收住,就见她面带冷意的走了进去。
听到动静的万公公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震,“白芍姑娘?”
“还不快进去?!”白芍瞪了他一眼,来不及与他解释什么,提起粉白的宫裙便跨门而入。
“哎,是。”万公公扶了扶脑袋上的巧士冠帽子,不敢多想,紧忙着跟了进去。
偏殿内
烛火已经被点上,或许可以说,本就未曾熄灭。
盛稷披着靛青色的盘领长袍下了榻,发上的墨兰色发簪还未取下,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不见之前几日的颓废之势,反而唇红齿白,貌美俊逸,倒有些像坊间的白面书生了。
尉迟鹭扫了一眼桌上未动筷的膳食,抬步便往里间走,怒意更甚,“盛稷!给本郡主滚出来!”
里面忽然“扑通”响了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盛稷刚要抬脚去外间的动作直直的停了下来,眸光恣意阴冷的扫了过去,寓意深远。
隔着的小门里间安静了,没有任何动静。
尉迟鹭已经走了进来,冷漠的瞥着他,怒声:“本郡主让你过来养伤,你给本郡主绝食?!谁给你的胆子?!”
“奴……”
“郡主!?”白芍与万公公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他话到嘴边,又变了,低首拱礼道:“卑职见过郡主,郡主万安。卑职未曾绝食,只是吃多了甜食有些腻,便没有用膳,不是绝食。”
“有些腻?”她轻轻笑了一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鲜明而冷漠,道:“你腻一甜食,腻上两天不吃饭?什么甜食,拿出来给本郡主也尝尝!?”
“砰!”万公公吓得跪了下去,身子抖得像个筛子一样,低嚎:“郡主明鉴啊!哪有什么甜食啊?只是盛侍卫觉得汤药味苦,奴才特意为他拿的蜜饯罢了!求郡主开恩,饶奴才一命!”
“原来是你这个狗奴才给他准备的?!”
“郡主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她上脚便踹了上去,“他两日未曾进食你不知道上报吗?!”
万公公被踹的歪向一边,又在下一秒跪好身子,害怕的掉着泪道:“郡主开恩、郡主开恩啊!奴才不敢了、不敢了!”
“郡主!”盛稷提步走到她的面前,忍着后背牵扯出来的伤口,低声道:“是卑职的错,不关万公公的事。卑职不想进食,万公公一再劝导,是卑职自己未听劝言。”
“很好。”尉迟鹭倒是气笑了,整个人的气息冰冷的厉害,红唇妖艳如斯,“本郡主保下你的命,希望你给本郡主往上爬,以此来报答本郡主的盛恩!可你却三番五次忤逆本郡主的意思,本郡主看也不必留着你了,直接杖毙吧?”
“郡主?!”几人大惊,白芍反应过来便跪了下来,恳求道:“不可啊郡主!”
“嘭!轰隆!”里间突然再次传来声响,甚至好像是什么盆盂打翻了的声音。
尉迟鹭瞬间神色一凛,视线冷冷的扫了过去,“什么人?给本郡主滚出来?!”
盛稷面色一沉,玉指死死的撰了起来,燕眸晦涩。
“啪啦——”里间的小门缓缓被人拉开。
彭戈那张有些慌乱的面容顷刻间就暴露在人前,颤声:“郡、郡主好……”
“彭、戈?”尉迟鹭咬牙切齿,玉面更显森寒,冷笑:“你从暗房里面私自跑出来了?”
“属下、属下是担心公子……”他砰一声直直的跪了下来,不敢去看盛稷的视线,心里叫苦不已。
谁知道这么巧啊?
好不容易越狱成功的第一天,就被人给发现了。
这下倒好,毁了公子的计中计不说,自己还到成了瓮中捉鳖了。
不过,公子的苦肉计就是为了郡主,现下郡主过来了,怕也差不了多少吧?
尉迟鹭握紧纤指,怎一个愤怒了的,她恨不得,把这个两人全部拖出去砍了,枉费她这么辛劳,还为他们主仆二人做打算?
盛稷撑着身子跪了下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那张俊雅的面容低的越发的深了。
她低冷:“非常好,你的主子绝食,你越地牢,你们不愧是主仆二人啊!”
彭戈被说的愈发羞愧,别说抬头了,就连那姿态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本郡主还以为你在地下待的不见光明,想着狩猎之时连同你的身份一起筹谋了。到时,你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在你的主子后面。”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本郡主自作多情了?本郡主看你们主仆关系好的很,黄泉路上一起做个伴怕也不孤单吧?!”
“郡主饶命啊!属下不敢了,属下真的是担心公子才跑出来的!属下什么也没干,就来这偏殿见了公子啊!与公子无关,求郡主恕罪!”彭戈抬起头慌忙的解释着,眼看着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了,才想起来关于这小郡主的传闻。
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玉面罗刹啊!
这下好了,作死作到正主面前了,这不是、这不是等不及求死了吗?
他死可以啊!但是他公子不能死啊!他公子还有大业未完成呢!
盛稷低头,沉沉之音沙哑而出,“郡主息怒,彭戈他不懂宫规,因而擅闯偏殿,是卑职御下不严,郡主要罚便罚卑职,与彭戈无关,更与万公公无关。”
“公子?!”
“盛侍卫?!”
尉迟鹭轻嗤:“你以为本郡主不会罚你吗?!本郡主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凌迟而死!”
“郡主?!”白芍抬眸大骇,跪着身子上前,低颤:“现、现在是多事之秋,郡主万不可轻举妄动。万公公乃是初犯,还望郡主可以宽恕。彭公子越地牢而出,说明他武功高强,暗房怕是困不住他,不如就将他与盛侍卫放在一起,也可以让盛侍卫管教他。”
“你的意思是……”尉迟鹭低下绝美的面庞,泛着永无止境的冷寒,桃花眸紧锁着她,厉声:“他们一个错也没有,还要怪上本郡主的暗房了?”
“奴婢不敢!”她深深的低俯着头,身子颤抖,道:“他们都有错,惹了郡主您不喜,便是最大的错!”
“你说的对,只是……”尉迟鹭眸光扫向身后的主仆二人,低冷:“本郡主如何能喜呢?!”
盛稷叩首低声:“卑职这有一喜,不求郡主宽恕,只求郡主别与我等计较。”
“什么喜?”
“陆家。”
她脸色一变,低下身子来,“你有陆家的消息了?”
他抬眸,对上她的水木清容,衣袖下的手反反复复,蜷曲不已,哑声:“是,在郡主前三日的规定时间内得到的,只是没有告诉郡主罢了。”
“为何不告诉本郡主?!”
“他们说……”他心有酸涩,止不住的冒泡道:“您不想见我。”
“我何时不见你?!”尉迟鹭皱着冷眉,转眸扫向白芍。
白芍一惊,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