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一刻
天空泛起鱼白,光线透着点昏暗。
宫人们战战兢兢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小声议论什么。
谁都知道昨儿个半夜发生的事,谁说出来谁就是个死。
听说首辅大人以罢官为由,威胁陛下免了剩下的二十八大板子。而太后更是在一大早撑着病弱的身子去太和殿,痛骂了皇帝陛下一顿,结果才出太和殿,就气晕了头,再次病了过去。
皇帝连一早的早朝都推了,此刻正在寿康宫侍奉左右。
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们恨不得将自己给掰成三段用,一段给寿康宫太后她老人家,一段给昭阳殿五公主,一段给芙源殿建平郡主。
可谓是三头齐忙活,结果一头都不见好。
皇帝气的恨不得掀了太医院,罢了这群狗东西的职。
杨医正谨小慎微道:“陛下,太后乃是急火攻心,一时受不住才晕了过去。只要好好卧床修养,定会有所好转,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皇帝沉了沉声,又问:“箐儿那边如何?”
“五公主那边服了护心丸,暂时毒素尚未扩散,不过太医院那边还在研究其解药,似乎是、是……”
“是什么?!”皇帝声音一沉,视线凛然射了过来。
杨医正忙低身回道:“是缺了几味药,太医们正在去宫外寻找,短、短时间内怕是……”
“废物!”
“砰”宫人皆跪,杨医正也不能幸免。
“还差什么?!”
杨医正感受着额头的冷汗津津,颤声回道:“还差几味主药,寻常的药倒是好找,不过其中的一味金粉蕨地处高山石缝之中,怕是不好找。”
“宫外可有?”
“宫外的同心药堂或许会有,但是同心药堂的贵药不曾外售,不知能不能……”
皇帝冷嗤一声道:“怎么,一个小小的药堂还不卖药不成?”
“陛下息怒。”杨医正低头解释道,“同心药堂之人走南闯北,是以珍贵的药材全部被典藏了起来,非主家人不售。若是太医院有陛下的吩咐,或许、或许会事半功倍。”
“那就带着朕的旨意去,朕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药堂竟连皇家的药都不卖?”
“是,下臣领命。”
……
外营内
正训练到一半,收到宫内消息的盛稷,倏忽扔了手中的长剑,抬脚下了训练台,追问道:“你说什么?陛下罚了郡主五十大板?什么时候的事?”
初一低颤,“下、下属刚收到的消息,怕、怕是昨晚发生的事了。”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句,抬脚便往外走去,“本都尉进宫一趟。”
“下属跟您一起去。”初一转身便跟向他。
都尉苏瞒大声道:“盛校尉——”
他步子一顿,只听苏瞒说道:“您不能进宫啊!您以什么理由进宫呢?!”
“本校尉去看看郡主也不行吗?”盛稷蓦然转过身来,玉白的脸沉着,显然在死死的克制住心里的担忧了。
苏瞒急切的走过来道:“这怎么可以啊?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议论您?”
“他们为何要议论本校尉?!”
“难道校尉不知宫内传言吗?”
“什么传言?”盛稷一愣,身子僵住了,有什么传言是他不知道的?
一旁的初一也呆愣住了,他也怎么没有听过啊?
苏瞒凑近他低声道:“宫内这一个多月可都在议论您与郡主之事呢!校尉您此番前去,难不成要坐实此等言论吗?”
“那又如何?”他不屑一顾,转身便走,“信则有,不信则无,盛稷,问心无愧。”
“等等下属啊——”初一跑着跟上,校尉走的太快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校尉苏瞒脸色发愁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总督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他,一定要看顾好了盛校尉,以免他有任何的不测。
现在看来,哪是他想不想看顾啊?这有心也无力啊。
马匹行至城内,还未进宫,刚好就撞见了出宫急寻他的士叔,不由的大惊,“公子?”
坐在马上的盛稷也愣住了,忙拉住疆绳,骑着马走到他的面前,问道:“士叔,你可要出城?”
“不是要出城,是要找公子您啊!”
“找我做甚?”
士叔看了一眼走过路过的行人,低声:“这里人多眼杂,还请公子跟随小的去茶馆说。”
盛稷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甘愿道:“这事可急?若是不急的话,等到我从宫内回来再说。”
“急啊!”士叔急的不行,就差要翻身下马,去拉住他要他不要走了。
盛稷为难,一面想走,一面又被堵去了去路,“士叔,到底什么事不能现在说?我真的要进宫去……”
“不成啊公子!是同心药堂那边……”士叔抬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挤眉弄眼道:“需要贵药。”
“给他们便是。”盛稷调转马头,驾马便走。
此刻哪还管这些贵不贵药的?就是同心药堂送给他们都行。
“哎,公子您到底做什么去啊?”士叔惊愕万分,刚反应过来就见他们公子驾着马匹跑远了,这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啊?连同心药堂都不管了?
宫内
芙源殿中,白术诧异的看向来人,怔住了,“邓、邓掌印?”
邓承雁微微低首行了一礼,“奴才遵着太后的旨意给郡主送一些午膳过来,尚膳监也特意熬了大补的汤药,不知郡主可醒过来了?”
“醒、醒醒过来了……”她有些结巴着,随即忙低首行礼,“见过邓掌印,郡主身子不便,不宜下榻,奴婢去里殿问问郡主的意思。”
“有劳了。”
“邓掌印客气。”
白术急忙的往内殿走去,刚好在里殿的白芍听到动静刚要走出来,见她进去便问:“谁来了?”
“邓掌印来了。”白术推她进去。
“啊?”白芍一愣,这邓掌印来干什么啊?给郡主送膳啊?
“郡主……”白术凑近榻前,小声道。
床榻之上,尉迟鹭虚弱的睁开眼帘,疼的精细秀气的眉目都皱在了一起,语气不善道:“何事?”
不知道她搁榻上躺着起不来吗?还来烦她?
“邓掌印来了,他说是遵照太后的旨意给您送补汤来的。”
“谁?”尉迟鹭差点以为自己耳朵不太好,不然这疯子怎么会过来?她不是让他以后都不要过来吗?
她微微扭转上半个身子,小脸转了过来,“让他滚。”
她疼的要死,吃什么吃?不吃!最好饿死算!
“郡主……”听着她这般撒气的话,白术为难不已,“您好歹吃上一些吧,您早膳便没用。此刻邓掌印过来,一定带的都是大补的汤膳,于您养伤有利啊!”
“不吃、不吃,统统都不吃!让他都给本郡主带走!”
“郡主?!”
“你们也走!快走!不要来烦扰本郡主!”尉迟鹭扯过背上的金丝绒被,盖过小脑袋,俨然一副与世隔绝,不想多言的样子。
白芍、白术二人相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内殿。
对他低声说道:“还请邓掌印见谅,郡主病的厉害,不能下榻,更不想吃这些汤食……”
邓承雁眸光看向屏风后,有些失落的垂了下来,出声道:“奴才明白了,不过这都是大补的膳食,还请郡主多少吃上一些,利于休养。”
“多谢邓掌印,奴婢一定带到。”
“那咱家就不打扰了,告退。”
“邓掌印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