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
殿门被轻敲了一下,随即姜赫扬声道:“郡主,韩小将军进宫了,他说他是奉了太后懿旨,贴身保护您的安危。”
尉迟鹭无趣的扔了手中的话本子,摆摆手道:“你们去安排韩纪吧,就让他进偏殿住着,一应吃食住行,不许少了一处。”
“是,奴婢明白。”
“是,奴才明白。”
……
司礼监
紫檀木书案桌前,被缓缓的摆上了一幅不甚清晰的背影图画,整体用墨比较均匀,能够看出是一个身量约八尺的弱冠男子。
不过绘画之人似乎记不清男子的衣着与仪态了,只隐约画了几笔大概,描摹出了一抹修长的背影来。
“掌印,您可识得此人?”姜赫站在一旁,微微抬首打量他的神情。
穆兼章站起身来,俯下身子去看了一眼画作上的男子,正当他要摇头出声时,忽然瞥见了一处腰间的垂带,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姜赫见他有些怔愣,忙问道:“怎么了掌印,您可是识得他?”
“应是见过的。”他沉声说了一句,这种独特的垂带刺绣图案,是宫外的一种绣娘的独特手艺,很多王孙贵族公子们都喜欢。
当时盛、陆两家还在时,梧州城内但凡是举办赋诗会、赏花宴、流殇席,都会出现很多这种衣袍上的垂带,尤其是陆家长子陆净,最为欢喜冬日腊梅的图案刺绣,而陆家次子陆称,欢喜这盛夏的白莲图案刺绣,与那沈家的小姐,经常同穿一种图案的刺绣衣着。
只不过那沈家小姐的白莲图案,经常由绣娘绣在裙边上,绣帕上,甚至是绣花鞋上,而陆家次子陆称,便是绣在衣领侧边上,或是衣袍的垂带上。
如同这画作一般,分毫不差。
穆兼章抬脚跨过桌案,往一旁的太师椅上坐去,捧茶喝了一口,道:“他是陆称。”
“真是陆称?!”姜赫一喜,急忙走了过来,“掌印大人没有看错?”
“嗯,我见过他衣袍上那独特的刺绣图案,不会错。”
“那太好了。”
穆兼章抬眸瞧了他一眼,问道:“他在梧州城?在哪?郡主有他的消息?”
“是,有他消息了,在凝香阁。”
“凝香阁?”他低下头去,想了想,说道:“凝香阁似乎受过太师大人的恩惠。”
姜赫点头,“是,凝香阁每年还送去太师府好多的首饰头油,胭脂水粉,对沈小姐也很是尊重。”
“嗯,郡主打算怎么做?”
“郡主打算由韩小将军上报陛下,主动领去这诛杀陆家余孽的职务。”
“韩小将军?”穆兼章有些皱了皱眉,不太理解郡主的意思,开口问道:“不是举荐盛稷吗?怎么又变成韩纪了?”
姜赫自己也有些难言之隐,打着结道:“这、这个……这个有郡主她自身的考量,怕、怕是盛校尉不便插手这陆家的事。”
“原是这样?”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那掌印大人昨夜之事,可查到了是何人所为?”
“未曾。”
姜赫惊住了,“这是何意?难道查不出吗?”
穆兼章沉着脸摇了摇头,不是查不出,是他知道是谁做的这事,不必去查。
前脚给他送了女子,后脚就给他的茶水里面下药,目的不要太过明显。
可是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为人臣子,推不了那尊位之主,就得咽下来这御赐的苦楚。
“咚咚——”殿门被轻轻敲响,有小太监走了过来。
“掌印,南宫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进来。”穆兼章抬眸看向殿门处,冷沉出声。
小太监阿云推开殿门走了进来,低下身子说道:“掌印,南宫公子在驿宫等您,五公主与向北王也在。”
“可说了什么事?”
“说了,要和掌印您商谈公主大婚细节。”
“知道了,你去说一声,本掌印稍后就过去。”
“是,奴才告退。”阿云弓着身子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殿门。
姜赫见他这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不由的开口相问道:“掌印还有什么事吗?”
“郡主与盛校尉是怎么回事?”
“这……”姜赫慌忙的低下头去,不敢回话。
他怕万一要是透露出什么来,回去郡主说不定要罚他的。
穆兼章视线有些深沉,气势也有些强悍的压迫道:“姜侍卫,你应该知道,有些事,其他皇子与公主做得,郡主她,做不得!”
不是郡主的身份比皇子与公主低下,而是与之相反,郡主的身份贵不可言,可不是这些皇子与公主能比得的。
她就连坐上那尊主之位,都只差一脚的距离,差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否则,郡主若是成了这天下之主,哪有这些人什么事?
姜赫低着头,一字一句都很深思熟虑道:“郡、郡主她举荐盛校尉,确实有不可说的理由,但是郡主她对盛校尉绝对不是宫内宫外所传言的那样。”
“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郡主看重的是盛校尉的能力,谋略,她想要的是盛校尉可以进入内阁协助她的本识,忠诚。”
穆兼章放下手中已经冷却的热茶,站起身来,淡淡道:“不管郡主待他是何意,他待郡主又是何心,总之不要让他乱了本掌印的计划。”
“不然,本掌印可不敢推这么一个连自己性子都压不住的人进入内阁,坏了本掌印的事,还给首辅大人添乱。”
姜赫听明白了,一定是午时盛校尉说要进宫来的消息被穆掌印给听了去,掌印有些不高兴盛校尉的冲动之举了。
他点头应声,“是,卑职回去会告知郡主一声,再给盛校尉书信一封,阐明掌印大人的心意。”
“嗯,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记得把桌上的那幅画给烧了。”
“是,卑职明白。”
穆兼章拉开殿门抬脚走了出去,殿外的小太监们一面拉上殿门,一面跟上他离开了司礼监。
姜赫转身走到了桌案前,将那画作缓缓在蜡烛灯火前给点燃,扔进了桌角下的黑釉盆盂里,静静的由它烧成灰烬。
这才抬脚走出了司礼监,回了芙源殿,将穆掌印说的话,又给郡主重述了一遍。
床榻之上,尉迟鹭轻声点头,“本郡主知道了,去准备笔墨来。”
白芍转身出了内殿,“奴婢这就去拿。”
不一会,白芍再次走进殿来,手中就多了笔墨与宣纸,因她身子不便,不宜下榻,便就在她的床榻之上延展开。
尉迟鹭接过羊毫笔,倾下身子去,写了一封信由姜赫给送出了宫,递到了外营盛稷的手上。
“【盛稷亲启:
日后若无要事,不得宣昭,不可入宫。
本郡主不希望掌印大人为你筹谋的计划,因你而亲手打乱,得不偿失。
年节将至,皇家祈福,文武百官随同,届时乃是密谋鬼钰楼最好的时节,切莫错过。
本郡主会与韩纪协商当日出行之路,至于布局谋划,行刺之人,皆由你来替本郡主安排,不可掉以轻心,以免让小人有可乘之机。
若是筹划失败,行踪暴露,定要斩草除根,不留余地,若是敢给本郡主留下一丝的祸患,寻到一丝的差错,本郡主必定不会放过你。
速取五品之职,获得皇兄信任,在皇伯伯面前露脸,让文武百官信之听之。
建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