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亚利恩觉得自己身边应该是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存在的。
那个人给他的感觉过于熟悉,仿佛两人已经认识很久,并且已经合作过多次。
对方的一个抬手、一个眼神,他都能读出背后的含义,目前看来,这些解读都没有错。
当然,这种感觉跟阿利兰德他们不一样。
维兰德是他所钦佩的导师、是长辈;阿利兰德虽然经常自称‘妈咪’,但和其他圣子一样,是他最好的战友与同伴……而那个人,靠近的时候会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不是害怕、恐惧那种不好的情绪,而是……想要在那人面前好好表现,呈现出自己最好一面的紧张。
就好像,自己很期待得到那个人的夸奖一样。
那人开玩笑地让伊亚利恩叫他主人……这个陌生的词汇在舌尖上转了几圈,到底没有被伊亚利恩说出口。只是,伊亚利恩觉得自己曾经唤过什么类似的称呼……是什么呢?主人……主君?主公?领主?!
等等……领主大人?!
刻入基石的关键一旦被想起,一刹那间,伊亚利恩的脑中仿佛有璀璨电光一闪而过,噼里啪啦,带回无数纷乱的记忆:一个接一个逝去的同伴、在兽潮中濒死却被救回的自己、脱离教会的束缚、在礼堂中的宣誓、在法师塔中的同居、重新找回的父母、黄金乡的别离……!
迷茫从伊亚利恩的脸上消失,他松开了捂着耳机的手,脸上浮现出了不符合他现在这团子体型的成熟又自信的笑容,他低声唤道:“领主大人。”
“嗯?记忆恢复了吗?”耳机里传来莫驭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多亏了您的提示。”伊亚利恩对莫驭道。
他重新在脑内梳理了一番前因后果,看着一脸迷茫的阿利兰德,从地上站了起来:“阿利兰德,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这个幻境的确有问题。”
盘腿坐在厨房地板上的阿利兰德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你说。”
“这个身体是虚幻的,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创设这个幻境的人模糊了我们的年岁,消除了我们的一部分记忆……刚刚那位管理者,他是我的管理人,为了潜入幻境帮助我们,他使用了一种特殊的义体。”
阿利兰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之前就觉得你们俩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没想到伊亚利恩你都已经到了有管理人的年龄!这也不错,原来你没有被选中成为神子吗……?
这可真是太好了!”虽然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后面这半句阿利兰德没说出来,只含混在喉头小声咕哝了一下。
时间紧迫,伊亚利恩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言简意赅地继续解释道:“现在幻境里的维兰德导师,是假的。真正的维兰德导师,已经……”逝去了。
伊亚利恩用力地闭了闭眼,没能说出那几个字,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在同伴们面前说出这个事实仍会将他的心切割的血肉淋漓。
阿利兰德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肩膀:“是吗,我懂了。你不用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阿利兰德熟悉那种表情……或者说,所有圣子们都很熟悉,那种表情意味着有重要的同伴再一次离他们而去了,徒留下他们,带着满身满心鲜血淋漓的伤口,背负起逝者的那份重担,继续前行。
伊亚利恩很想将一切都告诉阿利兰德,但这是在神战幻境之中,且不说这个‘阿利兰德’是不是他的‘阿利兰德’还有待商榷,他所说出来的一切,都可能成为被敌人窃听的情报。
于是伊亚利恩只是半真半假地告诉了阿利兰德那些有用的内容,其他不大重要的、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事情,都让他或省略、或用一种容易引发联想的表达糊弄了过去。
他告诉阿利兰德,他们因为一些缘由陷入了这个特殊的幻境,幻境中有邪神的存在,还涉及一些特殊的规则,会特别难对付,他的管理者也正是为了帮助他们而来。
圣子们全都死亡的事实、神战、莫驭的真实身份、赛博战斗人偶这些可能会颠覆战局的信息,则都被他埋藏在了心底。
阿利兰德或许察觉了这些被隐瞒、遗漏的部分,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我帮你,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
伊亚利恩的鼻头一酸,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好。”
“其他人要到早上六点才能出门,我们先去哪调查?”已经完全相信了伊亚利恩的话语,对莫驭的存在也放下戒心的阿利兰德,将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幻境的破解上。
不过,人各有所长。对光明教会里的人情世故十分熟稔的阿利兰德,着实不擅长这种涉及规则、谜语的推理游戏,他更擅长于暴力破局。
此时没有大佬带队,阿利兰德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女仆在夜晚不受规则限制,我们应该能去往更多地方。”伊亚利恩思考道,“除去管家,这里的仆佣们都有比较固定的活动地点。
女仆的工作范围在厨房,园丁在花园,酒保在酒吧……男佣或许负责照顾庄园主人的起居,他们更有可能在二楼。”
“那么,那个特殊身份呢?”阿利兰德问。
“或许在地下室,或许楼上还有别的楼层……又或许我们需要获取男佣身份之后才能知道。
我们先上二楼看看。”
他们打定主意,刚推开厨房的门,就看到餐厅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分外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身影。
“哟!”维兰德爽朗地对他们打招呼:“你们终于从里世界回来啦?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阿利兰德牵着伊亚利恩的手紧了紧,脑内一下子闪过万千思绪:维兰德死了,这人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维兰德的模样?他又有什么目的?
是敌……是友……还是,可以结盟的中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