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吉福堂里不停的发出一声声惨叫，哑牛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看着府医给江氏诊治，眼里满是惊恐和害怕。
要是他自己没受伤，听见那死老婆子嚎的如此凄惨，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
活该！
谁让你又蠢又笨，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认不出来，还把那冒牌货当做个宝贝呢。
可是他看着自己那变形扭曲的手臂，又害怕的直哆嗦。
自从娘亲亲手把他交到那个男人手上，他仿佛就进入一个噩梦里。
梦里的所有人都对自己充满了恶意，完全不像是爹爹和娘亲说的那样。
没有蠢笨又好骗的母亲，也没有可爱天真的小姑，更没有疼爱自己护着自己的祖母。
他现在无比后悔听了娘亲的话，这哪里是来将军府享受荣华富贵的，明明就是来府里受罪的才是。
再加上今日又被强迫着签了卖身契，就算以后爹爹带着娘亲回来了，这也成了他怎么都洗不清的耻辱。
哑牛这个名字更是压着他的一座大山，让他难以翻身。
“老太太这病生的有些蹊跷。”
府医累的满头大汗，才帮江氏把错位的腿骨给固定好，又半眯着眼给江氏把了把脉。
沉吟了一下，“先喝一贴药试试，如果没有效果，夫人还是请宫中御医来给老太太诊治诊治吧。”
老头子有些颓然，他这些年在将军府吃喝不愁，除了每个月固定的日子把一下平安脉，有时候几个月都没人让自己看诊一次。
偶尔有人风寒感冒，也是服两副药就好了，哪里像是最近，他都快要跑的脚底冒烟了。
再说像这种突然就莫名其妙说不出话来的病人，他更是听都没有听过，又哪里会诊治。
唯一的想法就是，老太太可能真是被气着了，那说不定隔一段时间也就自己恢复了呢？
“唉，今日在宫中的时候，圣上和娘娘都发话了让御医给母亲看诊，可是老太太就是个倔脾气，怎么也不愿意。”
“我一个做人儿媳的，也只能顺着她行事，这不，只好带她先回来了。”
“圣上都已经惩罚过大皇子了，没想到老太太却还是不满意，一脚踹到桌子腿儿上，又把自己腿给弄伤了。”
夏兰芝一副心疼无比的样子，伸手在江氏的腿上抚了抚。
府医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老太太也太能作妖了。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敢对皇帝不满，那还了得啊？
看来请御医是万万不能，他又把那药方删删改改，最后才交到夏兰芝手上。
夏兰芝拿过药方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就交到旁边的柳叶手里，指了指墙角的哑牛。
“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那身上的伤反反复复的总是好不利索，今日不知怎么，又把手臂给弄伤了，你就顺便帮他也瞧瞧吧。”
府医早就见过这孩子，见他确实可怜，之前在府里遇到了，还想帮他诊治一番。
哪知道那小子根本就不识好人心，龇牙咧嘴的对他一阵吼，就脚步飞快的跑了。
现在既然夫人都发话了，他也不好推脱，对着哑牛招了招手。
“哑牛，过来吧。”
哑牛看也不看府医，他惨白着一张脸，怒目圆睁的瞪着夏兰芝。
这个女人可真是恶毒啊！
明明就是她把自己胳膊打坏了，现在也装模作样的让人来治伤，装什么好心呢？
“啊啊！啊啊啊！”
哑牛又气又怕，那种刻在他记忆深处的恐惧又涌上心头。
再加上刚刚府医给江氏看诊时的动作，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
那正骨的手法粗鲁又生疏，疼的江氏不停的哀嚎挣扎，连两个粗使婆子都按不住。
哪里像娘亲那样，只需要用双手轻轻一捏，病人的伤就好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赶紧跑。
他不要留在将军府了，那些娘亲嘴里所说的荣华富贵，他也不想要了。
娘亲，他要回到北疆去找娘亲。
娘亲那般厉害，一定会很快就把胳膊给他治好的。
见他作势要跑，夏兰芝对江氏床边的两个婆子摆了摆手。
“你们就再辛苦辛苦，把这孩子也给按一下，不然这乱跑乱喊的，别人还不知道本夫人是怎么虐待他了。”
“老奴这就去。”
两个婆子连忙答应一声，就快步过去，一把揪住了哑牛的后衣领。
“啊啊啊……”
放开我！
“啊啊啊……”
我不要治伤！
哑牛不停的挣扎嘶吼，无奈没有一个人明白他的意思，全都怜悯的看着他。
“哎呦！臭小子！”
一个婆子尖叫一声，劈手就甩了哑牛一个巴掌。
夏兰芝抬头看去，就见她手腕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子。
这婆子平时在老太太院子里做些洒扫的粗使活计，手里自然是有一把子力气，再加上怒极出手，哑牛直感觉到脑子里脑子嗡嗡作响。
他嘴角溢出一抹血迹，眼中有泪水流了出来，顺着他伤痕累累的脸颊滑下来。
“夫人，老奴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个小子咬人也太疼了，才，才……”
婆子有些讪讪的，眼神躲闪的不敢去看夏兰芝。
将军府主子少，是非也少，再加上她现在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因为犯了错而被赶出去，再上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好主家啊？
“无事，你好心去帮他，他却如此不识好歹，原本也不用惯着他。”
夏兰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满的全是怜悯。
“主要是他这胳膊不治也不行，不然以后恐怕就得废了，你们就把他按住，让府医赶紧给帮着瞧瞧吧。”
“夫人真是人美心善，连对这么一个啥用没有的小哑巴都这么好。”
两个婆子连忙笑着应下，使劲儿抓住哑牛的肩膀，就把他按到了椅子上。
“别乱动！”
刚刚被咬的婆子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上，呵斥道：
“要不是夫人可怜你，才让府医帮你治伤，这要是随便换一个人呀，早就把你给拖出去，赏你一顿板子了。”
“谁说不是呢。”另外一个婆子也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吃饭时挤的飞快，干活的时候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亏得夫人还对他这么好。”
“呸！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