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后面是个问号,表示徐漠安也不确定路西卡是否就是叛徒,他也只是怀疑。
“大哥从不乱怀疑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将矛头指向路西卡。既然会怀疑到路西卡头上,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任何时刻,宋御都是相信徐漠安的。顾诺贤眯眯眼,不免忆起上次路西卡挑拨他跟纪若那件事。
他单纯的以为那只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
如果路西卡真是叛徒,那决不能轻饶。
“通知裴二,让他派人去打探一下漠安他们到底被囚禁在哪一所监狱里,找到他们,越快越好。还有,告诉他,一定要严厉审查路西卡,把潜伏在我们组织内的其他水鬼一并揪出来!”
宋御将手机揣进兜里,问道:“路西卡跟我是同一批进入组织接受特训的成员,快二十年了吧,她应该不会是叛徒吧!”宋御心里仍然不太相信,并肩作战的战友路西卡会是隐藏在组织内的水鬼。
她这些年为组织付出过多少,大家有目共睹。
若说她是水鬼,那M国还真是有耐心,竟然提前二十年在他们身边埋下一颗炸弹。顾诺贤淡淡看了眼周围,冷笑说:“别忘了,我们的内线是怎么混入M国政府的。”
宋御沉默。
他们位于M国政府内部的内线,早在上任首领管理期间,便安插进去了。
这么想来,路西卡是水鬼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我明白了,我这就打电话通知裴二。”
一群人趁还没有人发现他们,迅速彻底。
宋御给裴任荣打了个电话,将徐漠安的短信跟顾诺贤的吩咐统统转达给裴任荣,这才挂了电话。他坐在副驾驶上,把玩着手里属于徐漠安的那只手机,一对冷冰冰的眼里,隐隐升起担忧。
—*—
顾诺贤赶回医院的时候,竹瞳正在病房。
他不知说了什么,逗得纪若笑的眉眼都弯开了。
那开心样子,是顾诺贤怀念了一个多月的。他脚步定在病房门,再也移不开一步。顾诺贤静静透过房门窗户看里面笑容灿烂的纪若,因为徐漠安等人出事,而有些沉闷的心,跟着微微松动。
“几点了?”
纪若收起笑容,抿唇看向竹瞳。竹瞳脸上干净笑意微僵,他眯眯眼,问道:“你是在担心他?我还以为你们闹了别扭,你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在竹瞳近乎审度的目光下,纪若视线不躲不闪,她直视着竹瞳的眼睛,应道:“我当然会担心他。”纪若手里捧着竹瞳带给她的儿童读物,无可奈何说:“无论我心里有多别扭,我爱他这个事实并不会因此改变。”
“你说得对,籁雅若是我,纪若也是我。我自己跟自己吃醋做什么,再说,一个人看人的目光是不会骗人的,他或许还试图在我身上寻回小时候的影子,但我感受得到,他仍爱着现在的我。”
纪若扭头看向窗外,突然想到宋御曾经说过的——
如果你了解最真实的他,你一定会很痛心这样对待他的。
纪若隐约觉得,她还没有走到顾诺贤灵魂深处,还没有将这个琢磨透。一直以来,她眼里的顾诺贤都是厉害无敌的,她却忽略了,再厉害的人心里也装着足以击碎他的隐秘事。
或许,她小时候的走失,就是顾诺贤心里破碎的回忆。
竹瞳看着纪若漂亮侧脸,忍不住问:“那你现在是在纠结什么?”
纪若手指缠在一起,她眨眨眼睛,狭长睫毛扫过眼帘,看得竹瞳心头一阵阵痒。“我只是在想,若我不是籁雅若,若我只是个普通女孩,我是不是真的就会错过他。而他,是不是根本不会将目光停驻在我身上一分一秒。”
“说白了,我就是在嫉妒我自己。”
她在嫉妒,顾诺贤对籁雅若的那份执着跟不离弃。虽然,她明白自己就是籁雅若。
竹瞳抬手取走纪若手中的儿童读物,站起身来,低头说:“既然还爱他,那就试着放下心中隔阂,好好地跟他过日子。”竹瞳俯下身子,鼻尖就对着纪若的鼻尖正前方。
纪若一愣,这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些。
她想往后让让,竹瞳却先一步退了几寸。“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竹瞳说完,飞快的在纪若额头落下一个吻。纪若来不及反对,他已经站起身轻飘飘走了。
她摸摸额头,试图擦掉属于竹瞳的痕迹。
竹瞳将房门合上,他扭头淡淡扫了眼靠墙而立的顾诺贤,眼里尽是挑衅。“因为你撇下她走了,所以我很不开心。至于刚才那个吻,就算做事我的福利。”
顾诺贤深渊一样摄人的双眼里寒芒迸射。
“刚才她说的我都听到了,你亲了她一下又如何,她心里不照样只有一个我。”顾诺贤语气平静陈述事实。竹瞳轻轻笑,丝毫不介意顾诺贤这话里的讽刺之意。
“她醒来一直在等你,进去吧,别让她担心。”
竹瞳单手插在裤兜里,将外套挂在肩上,转身就走,背影看着还算淡然。顾诺贤看着竹瞳离开,难得没有露出半点不满意情绪。
推开病房门,病床上的人陡然转过头来,见到顾诺贤,目光微微闪亮。
“现在感觉怎么样?宝宝有没有很听话?”
顾诺贤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纪若额头,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掌心很轻地擦了擦纪若的额头。纪若眼里的光亮逐渐恢复成平常,她垂眸看自己的小腹,应道:“基本上没问题了,血基本上止住了。幸好,没有伤害到他。”纪若掌心轻轻抚着肚子,大概是母性天性使然,怀了孕的孕妇,在抚摸孩子时,模样格外的动人温柔。
顾诺贤呆呆看着纪若安静美好的侧脸,心里闪过恻隐之心。
拿掉这个孩子,他也是不忍心的。
“对了,徐大哥他们没出事吧?”
见顾诺贤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下来,纪若心里一惊。“难道…他们出事了!”纪若声音都变了。徐漠安他们一旦被抓,等待他们会是何等残忍的拷打,根本难以想象。
顾诺贤静默了几分钟,才烦躁地用手搓了把发丝。“组织内出了叛徒,他们全部被抓,现在还不确定被囚禁在哪个地方,三天之内,我们应该就能找到他们的下落。”
“你会亲自去营救他们吗?”
顾诺贤点点头,“会。”
“会很危险,是不是?”纪若终于用正眼看顾诺贤了。在生死面前,那点小打小闹真不算什么。跟纪若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儿,顾诺贤才深深点头。“若若,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的部下,我不能舌他们不稳不顾。我…”
顾诺贤的话还没说完,纪若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并说:“你放心去,记得平安回来就行。”
一瞬间,顾诺贤的心不再属于他自己。
“若若,你能理解,真好。”出于感动,顾诺贤突然伸出手,将纪若整个人搂在怀里。许久不跟他这般亲密接触,纪若竟有些鼻子发酸。
“我选择了你,早就做好了接受你一切的准备。身份使然,我要么离开你,要么接受你。”纪若坦荡荡的视线凝视望着头顶上方顾诺贤垂下的冷眼,认命说:“显然我离不开你,那么,我只能接受你。”
“顾诺贤,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接我,你放心去吧。”
“等你回来,我跟你回家。”
纪若冷冷淡淡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热切的吻突然铺天盖地袭击她而来。顾诺贤吮吸着纪若的双唇不舍得放开,最后纪若被他吻得没力了,用双手捶打他的胸口,顾诺贤这才放开她。
“若若,你还记得我们发生第一次的那个夜晚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纪若想也不想,应道:“能不记得吗?”那次她嘴贱吃了几颗果子,结果就那么失了身。更让她印象糟糕的是顾诺贤那晚的粗鲁跟不怜惜。
顾诺贤下巴搁在纪若额头上,他抿唇轻轻笑,“你知道那个晚上,我为什么没有推开你吗?”
纪若一愣,这才依稀记得,她浑身陷入情欲之际,朝顾诺贤爬去时,起初顾诺贤是拒绝的。“是为何?”纪若经不住好奇心问道。顾诺贤说:“因为你的眼睛,世间再无第二双。”
纪若张张嘴,满心的惊讶。
“你那时就认出了我?”
顾诺贤这次却摇头。
“没有。”他抿起的唇线分开,一口略凉的气息扫过纪若额头,顾诺贤摸了摸纪若放在腹部的双手,才说:“应该说我心里是有所触动的,但是我不敢相信。”
“你知道吗?那时我几乎都绝望了,再遇见你,我不敢相信你还真的活着。”
那一晚,是他的一时贪欢。
却也正是那一晚的意乱情迷,让他在纪若心里埋了不一样的种子。他感激着那一晚他的意识情迷。“二十年前我弄丢了你,十九年后你主动走向我。”
“真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你哪也不去,不偏不倚,你刚好就盗了我家,刚好与我一同出现在T国,刚好我们又一起经历了一段逃生时光。十九年过去,庆幸你能走到我面前,也庆幸,我没有错过你。”
顾诺贤轻轻说,纪若安静听着,病房之内,气氛恰好。
“你问我,如果真的籁雅若出现,我会不会跟你离婚,会不会跟真正的籁雅若结婚。我说了会。我知道我的答案伤到了你,但是你必须知道一件事,我顾诺贤,对你纪若从就不是一场玩闹。”
纪若动动身子,听到他提起这事,心头依旧有些闷。“既然爱我,你为何要那样回答我?”
“因为,我心中有愧。”
“有愧?”纪若掀开眼睑,看到一抹愧疚,在顾诺贤眼里凝聚成殇。
“嗯。”
“我第一次遇见你,你才五岁,我不过六岁。那时候的我对你,有喜欢,有爱,但还不到非你不可的地步。”顾诺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窗帘半遮住窗户,他斜坐在阴影处的病床上,第一次将自己的一颗心,血淋淋的解剖呈现在纪若面前。
“真正让我难以释怀的是你出事的那一晚,你不记得那晚发生过什么,可我记得,并且深深记住了一辈子。就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导致你与你亲生父母分离至今,更害得你经历这么多磨难。儿时那一场变故,在我心里留下了的影响是恶劣的,是不可磨灭的。”
“我始终认为是因为我的无能弱小,才会害了你。”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就是罪人,一日找不回你,我就一日得不到救赎。”搂着纪若的铁臂突然一紧,顾诺贤脑袋缩到纪若劲窝。深吸了一口身上带着雏菊香味跟医院气味的气息,才说:“我爱你,我可以一直远远地爱着你,但我对儿时的你心有愧疚跟自责,我饶恕不过我自己。”
“如果一定要选择,我只能选择她。因为我顾诺贤这一辈子,都是愧对籁雅若的。”
“但我这一辈子,都是爱你的。”
“籁雅若也罢,纪若也罢,全世界都只有一个你。可是若若啊,我这人认死理,我儿时便相中了你,这辈子,都只要你一个了。”顾诺贤轻轻咬了咬纪若劲窝处细腻的皮肤,直到那雪白肌肤上留有一个吻痕,他这才放过她。
纪若呆呆听着顾诺贤的话,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你怎么会认为那件事是你的过错了?”纪若从他怀里起开,她动作尽量轻柔的起身,双手撑着床榻看顾诺贤。
他低着头,纪若只能看到顾诺贤的一个侧影。
可那镜片下的一双眼睛,却聚满了愧疚跟深深的自责。纪若心一抽痛,她看不得意气风华的男人露出这幅模样。
纪若突兀地摘掉顾诺贤的眼镜。纤纤玉指触摸到分明俊朗的轮廓,纪若的手一直在帮顾诺贤舒展眉头。顾诺贤嘴皮子抖了抖,他突然抬起头,纪若这才看见,顾诺贤眼里深处有一层水雾扩散开来。
他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才张开口,用低沉略哑的声音问:“若若,你怪我吗?”
游离在他眉眼上的手,没有停顿,没有松开。
纪若目光温柔注视着顾诺贤,在顾诺贤紧张地视线注视下,纪若紧紧皱起眉头来。
“怪。”
她说。
顾诺贤紧绷的身子顿时间塌下。漫着水雾的眼,眼看就要崩溃,这时,那道轻轻浅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怪你,没有照顾好你自己,我怪你,吝啬的不愿饶过你自己。”
“顾诺贤,一个连灵魂都解脱不了的人,还拿什么去爱人?”
纪若问声细语的一番话,看似是安慰,却又在指责顾诺贤。
他若放不下儿时那场变故对他心里的影响,他的灵魂就永远得不到救赎解脱。如纪若所言,一个灵魂不自由的人,是做不到放任自己去爱一个人的。
放下心魔,人生会惬意许多,爱也会简单许多。
苦苦折磨自己,苦了自己,磨了他人,何苦呢?
顾诺贤听完纪若所说,默默哑了声。
…
裴任荣动用他们组织安插在M国政府的隐形力量,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模糊查到了徐漠安跟安德烈的位置。
“Eric,徐老大跟安德烈他们被关押在前年新建好的‘陀雉’监狱。”
顾诺贤从看护床上坐起身,他扫了眼睡着了的纪若,亲手亲脚走了出去。“确定吗?”
“十之八九。徐老大他们是世界级多重重囚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一定会将他们关在最保险的地方,而监狱,自然就是最隐蔽安全的地方。M国的监狱就那几所,除了最臭名昭著的K州监狱,属陀雉最危险。”
“我们的人去过K州监狱,却传来消息说他们不在那里,我猜,他们十有八九在陀雉监狱。”
顾诺贤听完,只是略微沉思了几秒,便应道:“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
“嗯,我叫人备飞机去了,最迟今晚八点到。我这里有陀雉监狱的监狱内部图,我马上叫人传给你一份。你先看看,具体的营救计划等我到了再一起做讨论。”
“好。”
“对了,路西卡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裴任荣那头沉默了有接近十秒钟的时间,他这才语气很不好的说:“Eric,你猜猜,路西卡的父亲是谁?”
“谁?”
“默克,就是曾经被上上任首领汉克设计杀害的默克将军。而路西卡,就是默克遗留在世上唯一的一个女儿。”默克将军,曾是M国最杰出的高级指挥官之一。而路西卡又是是默克将军的女儿,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眼里闪过暴戾之气,顾诺贤眯眯眼,只冷声说:“关起来,等我回总部再处理。”
“已经关押进地牢,十绝亲自看护。”
“先不说了,我这里飞机准备好了,该出发了。”
裴任荣挂了电话,拉着吉赛尔一起,登上飞机,直飞M国。
…
阴暗的地下室里,路西卡整个人被反捆绑在十字架上。
她一身黑衣,被血染成暗红色。
一头红发,无精打彩垂落在脸颊两旁,虚白的一张脸上,汗珠与血液混在一起,早已没了知觉。
纽约市一间饭店内的洗手间里,夏佐按下一个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并拨了过去,却是无法接通。他蹙起眉头,一张严厉俊脸略显担忧。
“你快点,我们要走了!”
顾诺妍悄悄厕所门,不耐烦的提醒他。
夏佐手一抖,赶紧删掉通话记录,这才洗了个手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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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午会有二更。
现在开始恢复万更。
看完就早些睡,晚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