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宸在林氏的注视下,飞身下树。
“娘娘?!”
双脚才落地,便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声音。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哦,无事,我想自己在院子里走走,你去把衣裳缝了吧!我明天要穿。”
雀宝脚还未踏出门槛便转身又进了屋。
萧慕宸怔怔地看着林氏,心口却是狂跳。
还是记忆里的声音,更是记忆里的模样。
只是相貌有些憔悴沧桑。
萧慕宸眼眶鼻子酸楚:“那个,抱歉,我是新调来的,不大熟悉路,所以才……”
“不妨事。”
林氏深深地看着他,眼眸慢慢红了,紧接着泛出泪光。
冷宫偏僻,自己住的院子更是偏僻,怎么会有侍卫无故闯进来?
不是来杀自己的,便是来探望自己的。
而面前的这个人,显然属于后者。
“娘娘,我没吓到您吧?”
“我不是娘娘,我只是个日夜思念儿子的母亲。”
林氏回过神,擦了擦眼角,走上前下意识地给他掸去了衣袖上的树枝碎屑。
“都说春寒料峭,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身子可还好?”
“我好得很。”一阵风吹来,萧慕宸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看着林氏殷切的眼神,萧慕宸不自觉地解释道:“日前生了一场病,落了个迎风咳嗽的毛病,倒也无妨。”
“雀宝在屋里,我也不能贸然请你进去。”林氏从身上掏出一瓶止咳药强行塞给他,“这是太医院给开的止咳药,我也用不上,你拿去用吧!能去肺火止咳。”
萧慕宸推脱不掉,便也接受了。
随即,他环视了四周,院子虽然收拾得很整洁,但也难掩简陋荒凉之景。
萧慕宸右手背在身后握成拳头微微颤抖着:“您在这里,受苦了。”
“日子虽然清苦了些,但倒也清净。”林氏擦擦眼泪,“今日能见到你,跟你说说话,心里格外畅快呢!”
萧慕宸微微一怔。
林氏似是才回过神:“瞧我,又说胡话了不是?”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侍卫派送饭食的声音。
“今日来的匆忙,我没带什么东西,待过几日,我再来看您。”
听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萧慕宸也不得不走了。
于是,林氏就这么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萧慕宸走了许久,林氏才回过神。
她走到前不久才种下的小树下,又哭又笑。
母妃的小树苗长大了,长成参天大树了。
雀宝出来拿吃食的时候,便看到林氏守着小树苗哭。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叫人。”
“不用!”林氏拦住了她,“我是想到了高兴的事,太激动了。”
雀宝一脸懵。
萧慕宸走出冷宫很远,到隐蔽处停下,扶着大树想抑制住心底的情绪。
然而,越想控制,便越控制不住。
他连连吸气,眼眸却不自觉地蓄满泪水,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母妃还活着。
母妃真的还活着!
从今往后,他又多了份牵挂,也多了个奋而向上的理由!
许久后,萧慕宸回过神,收拾好所有的情绪后,便如常去寿康宫接苏璃月。
“四弟!”
才迈进御花园,一个轻柔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萧慕宸微微一顿,便转过身按规矩回礼:“二姐。”
喊住他的,正是二公主萧莲蓉。
萧莲蓉每次进宫拜见皇后,总是中规中矩的公主正装。
萧慕宸看着她,心绪复杂。
虽说她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但毕竟是萧钰昭的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太子派,大理寺少卿景长安的正妻。
萧莲蓉知他心思:“我只是有两句话想跟你说,不会耽误你太久。”
萧慕宸颔首回礼:“二姐言重了,请讲。”
“我带了灵药给你养肺。”萧莲蓉递上了一个药瓶。
药瓶呈漆红色,瓶塞深蓝色,瓶身上刻着‘灵露’二字。
萧慕宸认识这个药,是祛毒除病根养心肺的灵丹妙药,千金难求。
天下仅景长安手中一瓶。
萧慕宸眉头略紧:“二姐是如何得来的?”
“从驸马那里偷来的。”
萧慕宸又是一怔:堂堂公主,竟然将‘偷’字说的这么堂而皇之?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景长安。
他太了解景长安了。
虽然看上去是一本正经的断案官,但却是个守财惜命的。
日日守着灵露,就是为了防止自己死得太早。
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警惕地打量着萧莲蓉:“灵露珍贵,景少卿若是发现不见,二姐又要如何应对?”
“我只是个女子,是妇道人家,对于景长安,甚至母后和太子的事,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好好活着,守护好我的一双儿女。”
萧慕宸疑虑更重。
她忽然到自己面前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她知道自己和萧钰昭之间终有一战?
她想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