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陈玄就独自坐在了徐念卿房门口的台阶上。
徐念卿肯定已经猜到了昨晚那出戏是自己给他安排的,只是不知道他会做出何等反应来,可是无论他做出何等反应,明着去向自己询问此事,抑或着暗地里使手段,陈玄都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应对之策。
所以,陈玄干脆就直接来了,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也不用隐瞒什么了,直接把桌子掀了就成。
当徐念卿推开房门时,他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此时这青天白日的,陈玄会主动前来,一个人坐在他的房门前。
看着陈玄的后脑勺,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悠悠开口:
“陈公子,你这么早来找我所为何事?”
语气听起来还算客气,陈玄不由得笑了笑,看来这家伙是准备暗地里使点手段了,并没有打算把昨晚的事摆在明面上来。
可惜陈玄今天是来掀桌子的。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徐少爷,你可算是醒了啊,我担心你走的早,所以就特意来到你门前等着呢。”
徐念卿依旧是那副假笑:“特意来等我,难不成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说起来是挺要紧的,我主要是想问问,昨夜在你房里的那名女子到底是谁,我想见见她。”
“什么,什么女子?”
“好了徐少爷,大家都是男人,就不用再假装什么了,你难道还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我想见见你金屋藏娇的那名女子,可否?”
徐念卿的房里昨夜的确是有一名女子的,而且他最后也想明白了,昨晚那出肯定是陈玄搞得,他也知道陈玄已经知道了自己房里有一名女子。可是他却未曾想到陈玄会直接了当的问出来,竟是一点都不给他这个城主府的大少爷留任何情面。
看到徐念卿依旧沉默不语,陈玄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还是摊牌了吧,昨夜是我在你的门前喊着城主大人出事了,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为了将你骗走,然后我进去看看你房里的那名女子究竟是谁,可是没想到那名女子身手太好,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与其这样麻烦,倒不如直接来询问徐公子干脆一些。那么,在你房里的那名女子到底是谁呢?可否让在下亲自见见她?”
一向养气功夫非常好的徐念卿此时重重的喘着气,从他胸口的剧烈起伏就能看出他此时的心境可以说是相当不爽。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如今却有了一种忽然被外人掐住了脖子的感觉。
“放肆,你竟敢造谣我父亲出事,如今我父亲身体的确抱恙,你却在这个时候拿我父亲的安危开玩笑,你信不信,就凭这一点,我便可以让你在宁州城里不好过。”
听到徐念卿色厉内荏的话,陈玄笑着摇了摇头:“行了徐少爷,我的确是冒犯了城主大人,我也可以郑重的向他道个歉,如果他肯原谅我,那自然是我的荣幸,即使城主大人不肯原谅我,他想要怎么处置我,我也心甘情愿。这事就先放在一边,还是劳烦徐少爷安排我和你房内的那名女子见上一面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执意要见她?她只是一名普通女子,甚至根本就见不得光,你何苦要这样逼我们?”徐念卿此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陈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些许,他生怕这家伙会因为一个气不顺就上来咬人。
“你说她见不得光是真的,可怎么能说是一名普通女子呢?能有那般身手,轻功上佳,怎么可能是一名普通女子,再说了,有谁家的普通女子会在无名无分的前提下多次来此与一个贵公子私会?又有谁家的普通女子会在黑夜里还带着如此诡异的人皮面具?现在城中侍卫都归我调遣,当然我说这个也不是想要威胁少爷你,可由此也能看出,城主大人如此安排就是为了让我能够尽快查明这里的命案。而根据我的调查发现,有一名女子在这一系列命案之中时常有露出踪迹,我一路派人跟踪,最终却查到了你房里的那名女子身上。”
“不可能。”徐念卿立刻出言阻止了陈玄想要接着说下去的话。他不断的摇头说道:“这根本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你怎么可以胡乱污人清白?”
不认?的确,像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会轻易认下呢?如果徐念卿让自己看了那名女子,估计他也要兜不住了吧。
“徐少爷又说笑了,我没有污人清白,我只是顺着已知的线索一路调查过来的而已,如果徐少爷不肯相信,难道不应该让那女子出来自证清白吗?”
“已知的线索?你且和我说说看,到底是什么线索,能够让你把城中的命案竟然调查到一个弱女子身上,真是滑稽。”徐念卿的语气非常不屑。
陈玄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他还以为自己把桌子掀了,徐念卿为了自证清白,会把那名女子交出来呢。后招大概就是弃车保帅一类的。可是没想到徐念卿如此嘴硬,自己都明说了那名女子和城中的命案有关,他却依旧不肯让自己见见那名女子。
已经撕破脸皮,如果今天放弃了,那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见到那名神秘女子了,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线索是有,不过不能告诉给少爷你。”
“这又是为何?你这人还真是可笑,一边说着有了线索,想要动我的人,另一边却不肯将已知的线索告诉给我,你该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陈玄?还是说你看我如今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大少爷,所以就觉得我柔善可欺?”
“少爷多虑了,我一介平民,又怎么敢小看少爷你呢,只不过现在是城主大人有所托,所以我不得不尽力而为罢了。”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要再和我拐弯抹角的。”
陈玄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既然少爷如此步步紧逼,我也只能如实交代了。凶手不可能是一名女子,因为我之前曾亲眼见到了凶手,那的确是一名男子。所以我说是根据线索查到了您房中的那名女子身上,其实说到底,那名女子不过也只是一条线索罢了,我怀疑的凶手,其实是少爷你。”
如果徐念卿不肯为了让那女子自证清白让让她露面,那么总应该为了证明他自己的清白,让那女子出来露一面吧。
徐念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大概也没想到陈玄会将杀人嫌疑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此时应该是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陈玄会直接把对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他难道不知道这样说会有多么危险吗?
“你的意思是,我是杀人凶手?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城中有六名女子被害,而且各个死相无比凄惨,脸上的皮肉都被啃食干净,这般骇人听闻的行径,都是我亲自做的吗?”
“难道不是吗?”陈玄非常准确的抓住了徐念卿言语中的漏洞,看来还真是没冤枉这小子。
“当然不是。”
“徐少爷,如果你不是凶手的话,第一名死者是翠红楼中的头牌,第二名死者是范生堂的医女寻遇,第三名死者是古玩店张老板之女,第四名死者是卫曲的妻子阿兰,第五名死者是抚琴女子青儿姑娘,满打满算也就是五个死者,你刚刚为什么会说有六名女子被害呢?”
“我,我只是最近忙糊涂了,一时口误而已。”徐念卿的脸上立刻出现一股慌乱。
“好了徐少爷,你到底是不是口误我们都清楚,你之所以说是六个死者,是因为你把城南的那名女子也算了进去,对不对?”
这一次,徐念卿倒是没有再反驳,他盯着陈玄的眼睛说道:“没错,我是把城南的那名女子也算了进去,可我不是凶手,我是从其他途径知道了这一点而已。你也不想想,我是宁州城城主的独子,以后会是这里的城主,我有什么理由去杀人?而且是用如此令人作呕的手段去亲自杀人?”
好家伙,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然后眼看着辩解不过,干脆就直接耍起了无赖,陈玄不由得鄙视了一把这个家伙。
不过从这一切中也能看出一点来,那就是徐念卿到了这种地步依旧不肯把那名女子交出来,大概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则是他信不过那名女子,知道将那女子交出来的话,终究还会牵连到他的身上。二则是他太看重那名女子了,根本就不舍得这么做。但是徐念卿可以让那女子去做那么多绝密的事,怎么可能信不过呢?所以陈玄觉得还是因为他太看重,或者说太喜欢那名女子了。
既然你打心眼里喜欢她,那么陈玄还是有把握说服他心甘情愿把那女子交出来的。
“好了徐少爷,你是不是杀人凶手,只要把那名女子交出来就知道了。可你要是不肯的话也无所谓。这次是因为那女子脸上的面具过于诡异,一时间把瑾瑜吓到了,所以才会失手。不过下次呢?难道徐公子认为她次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这事你可要想好了,你不主动把她交出来,而是让我费尽心思把她揪出来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对她做什么啊。我这人有个臭脾气,有时候急眼了的话,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陈玄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大反派,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只是口嗨,吓唬吓唬徐念卿而已。
“你敢!陈玄,你是在威胁我吗?”
“倒也算不上威胁,不过那名女子的身份如此见不得光,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碰不得的人,徐少爷你身份尊贵,我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可那名女子就不一样了。你已经到了只能和她私会的地步,我想她应该是不能在阳光底下和你站在一起吧?”
最终,还是徐念卿服了软,他有些失力的坐在了地上,无力的挥了挥手说:“你让我再想想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好吧,那徐少爷可得尽快啊,我在你们这宁州城待的实在不习惯,总有一种被人惦记上的感觉。”
等到陈玄走远之后,席地而坐的徐念卿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道:“被人惦记上了?那就让这种感觉更强烈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