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州国家博物馆。
莫唯唯在馆内等着陶泽,一双看起来有些空洞的机器一样冰凉的大大的眼睛扫过四周。
他的双眼所看到的世界,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当他看一个人的时候,先看到的不是这个人的美丑,而是这个人的灵魂。那些灵魂由他从他们的肉/体上看到的一切信息组合而成。
他又能从这些人的信息,推理出关于物的信息,因此他很快就知道翠红鸟之心会被现场的谁偷走,又是如何偷走的。
但,那又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比较想看那个情报贩子在听到他给的错误消息后会怎样,这或许是他无意识对她发起的挑战。
他从小知道自己是特别的,他是举世罕见的天才,从他爸爸妈妈对他的谩骂殴打中得知。
他刚会说话没多久,就指着富有的爷爷说出了他出轨年轻女孩的事,导致奶奶和爸爸被扫地出门,过上了贫穷人的日子。他指着某个邻居,说出对方刚刚杀过人并且把人藏在冰箱的事,导致他们差点儿被杀人灭口……
这些母亲指着他的鼻子骂过很多次,说他们会吃这么多苦都是他害的,一般人根本不会是他这种模样,他是怪物。因此他们把他关起来,养在笼子里,不让他接触外人,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恐怖的话来。
他是怪物一样的天才,没有任何人的伪装能够逃过他的双眼,这个世界不过如此,不值一看,这个世界的人都愚蠢丑恶,不值一提。他如此自负着。
那个情报贩子因为一次施舍,让陶泽对她死心塌地,陶泽甚至相信她能管教他,这一点让他感觉很不爽,好像自己的能力受到了挑衅。他要给她一个教训。
他等了一会儿,陶泽进来了,空洞的双眼立即有了些许光亮,看起来跃跃欲试。
“她怎么说”
陶泽意外地看着他兴奋的模样,说:“老板说知道了。”
"就这样”
“要不然还要怎么样”
哈哈!莫唯唯看起来更兴奋了,老板居然就这样相信了,她果然只是给自己立神秘全知人设的笨蛋吧,估计情报屋的运行模式就是她四处网罗他这样的天才,帮她查案,然后再让她拿答案去卖的。
可一旦有一个像他这样的背刺她,她就只能被动了。
这时他察觉到博物馆内有些不一样的动向,那个持枪警卫的眼神变了,警觉地扫视四周。看来有人通过他耳朵里的耳机告诉了他有人要偷翠红鸟之心这件事了。
其他人都动了,并且开始不引人注目地朝那个条纹帽子的男人接近。
果然,老板把错误情报给出去了。哈哈哈哈笑死他了。其实条纹帽子再过去那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很有精英范的男人才是真正打算要盗窃的人,虽然他的演技很好,身体传达出来的信息很少,但是还是被他看穿了。
换做另一个人,肯定不能看穿他。
然而这时,那些朝着条纹帽子靠近的警卫,忽然脚下一转,扑向了条纹帽子男人身边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莫唯唯兴奋的表情一僵。
什、什么?
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一瞬间就像变魔术一样,忽然在被按倒的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莫唯唯眼睛微微瞪大,飞速转动眼睛,四处找那个男人。他还没找到,就见警卫冲向了空无一人的角落,“砰”一下撞破了一扇玻璃,摁住了竟然出现在了那里的小偷。
就好像在小偷行动前就已经提前知道了一样。
莫唯唯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场变故,从开始到抓获,只发生在短短两分钟内,现场好些个游客都吓得退缩在一边,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你们怎么知道的?怎么发现我的?”那个男人大吼道。他在小偷界是有名的神偷,很擅长利用各种障眼法进行偷窃,这一次盗窃翠红鸟之心他精心准备了很久,打算一举成名,哪想到刚开始就被摁倒了。
“是老板告诉他们的吗?”莫唯唯问陶泽。
“应该是吧。不过犯人不是戴条纹帽那个男人吗?”陶泽惊讶道,然后想到了什么,正色道:“你是找错了,还是故意说错目标的?”
莫唯唯根本没有心情理会陶泽,高高飘在云端里的心突然间就被一巴掌往下拍了拍,让他羞愤交加。
原来老板根本没有被他的假消息迷惑,不仅没有,而且她还早就知道了神偷的每一步,那他都还没来得及发现的下一步!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她难道不是通过手下收集资料的吗?他推理错了?莫唯唯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挫败感。
他当然不会知道,景姵让陶泽带他去博物馆只是顺带的,抓这个神偷才是重点,因为她临时收到了一封邮件。
博物馆的馆主从别处知道了有厉害的神偷要来偷翠红鸟之心的消息,翠红鸟之心是镇州之宝,要是被偷了,他这个馆长之位还能坐吗?他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胆小,安排再多警卫他都不安心,所以才偷偷给情报贩子发了邮件,想试试有没有可能先下手为强,在神偷行动前先把他摁住。
还真有。毕竟这个神偷也是事件配角之一嘛,他在原着里成功偷走翠红鸟之心后,向全世界发出了挑战,声称他将翠红鸟之心藏在流云州的某个公共区域的角落里,让所有人都去找。
因此他名声大噪,也在流云州掀起了一阵寻宝热潮,持续了数个月一无所获,人们才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现在嘛,偷窃这一行,他算是走到头了。
景姵勾了勾唇,回到了龙家,因为身上的伤痕,引起了龙家的十级地震。
……
深夜,有一男一女去了一趟江边大桥。这时陈墨借来的三只捕捞机器人已经被送回了公安局,被机器人捞上来的骨头,也已经被陈墨他们又推回了江底去。
他们找到了住在桥墩下的流浪汉。
“他们捞上来的是什么?”他们问他。
流浪汉看着两人,有些害怕,虽然问话的女人一脸笑,可是身上那种危险的气息,还是让他觉得他们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
“是……是……是动物骨头。”
“多吗?”
“很……很……很多。”
女人笑着说:“多谢啦,帮了很大的忙呢。”
女人说罢转身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道闷响,然后是扑通一声。女人转头,看到男人收回了脚,流浪汉的身体慢慢沉下江水中。黑暗中,丝丝血色在水中蔓延开来。
“又没什么威胁,杀他干什么?”
男人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说:“他说话让我难受。”
“算了,走吧,乱杀说他们去挖洞了,我们也去看看。”
不久后,他们也去到了那棵树那里,虽然凤漪莲他们又把土埋了回去,但是仍然方便了他们,一眼就看到位置不说,再挖开也轻松得很,很快那一大堆的动物骨头和毛发映入他们的眼帘。
“很好,就差一步了。”女人兴奋道。
“捉迷藏玩得太溜了,要不是那个叫陈墨的学生,我们还不一定能有现在的进展。现在就看那是谁了。”男人同样兴奋。
被杀死的同伴虽然给了“犬类返祖”“十二生肖学院毕业”“成年人”这样的信息,可是犬类返祖人是返祖人中比较常见的,狗、狼、狐狸、豺等也都是属于犬科的。
更别说大部分返祖人都有在十二生肖学院上过学,就算是他们组织里的返祖人,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十二生肖学院毕业的。因此哪怕锁定在江南区内,要查也要废点力气。
谁想到还有陈墨这个强迫症,给他们省了不少力,接下来只要继续跟着他,应该就能知道是谁了吧。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陈墨就不查了,他老老实实去上课,跟朋友们嬉笑打闹,与往日无异,并且接连几天都这样。
???
有没有搞错,说好的一定要有始有终的强迫症呢??
于是他们的目光落在了景姵身上,毕竟她还请着假。却发现她也没有去查案,而是一直去找一个叫梅烟岚的返祖人,在训练场里训练,天天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因为龙族返祖人的强大自愈能力又去挨揍,如此反复。
人骨案告破,虽然凶手不知道被谁杀了,但是整个江南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并且渐渐平静了下来。
温雨弦也在请了三天病假后又回来上课了,虽然脸色还有些不好,但是他仍然是那个有着一头巧克力色蓬松头发,穿着蓝色衬衫和黑西裤,眼神温和有亲和力的历史老师,讲课生动有趣,很受学生的欢迎,没有任何异常。
唐俏俏高兴极了,一整天围着他打转,嘘寒问暖,并且又一次对他告白了,然后再次被拒。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温雨弦也感受到了这四年以来,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幸福。
景姵给温雨弦提供的地址非常安全,安全到只要温雨弦和张丝妙不出门,基本上都不用担心会被找到。
因为那是一个小小的“泡”,和黄白两家租来开战的3号泡泡那种大型时空泡不同,这个泡小到科学仪器都很难找到,只有不到200平,但是也足够让温雨弦和他的爱人一起在里面自由的生活。
这个泡就藏在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山中,泡泡的入口就在一条瀑布边上,因此他们只要出来,就可以取水,可以从森林里捡柴火建房子。
森林里还有野山羊、野猪等。多年的护林护山,使得自然资源丰富,至少短时间内他们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下了班,他迫不及待回了家。
跋山涉水,穿过清幽的竹林,瀑布声渐大。他站在原地,看到夕阳余晖下,张丝妙蹲坐在瀑布边上,一只蝴蝶落在她的鼻尖,她一动不敢动,整个人仿佛浑身冒着小花般高兴。
此时的张丝妙已经完全看不出丝毫曾经为人的影子,她一身青色的皮肤,体型有两米多高,有五只手,一只眼睛,一张长满尖牙的嘴,白色的头发,完全就是一只怪物的模样。
但是在温雨弦眼里,她还是以前那个令他见之心喜,分开便想念,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张丝妙的模样。
张丝妙就是张丝妙,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他爱的那个人。
她见他回来,拼命转动眼珠子让他看蝴蝶,叫他露出笑容,走了过去。可惜蝴蝶被气流惊动,还是飞走了。
张丝妙有些失落地垂下大大的耳朵,大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被他温柔地摸了摸,“好啦好啦,蝴蝶还会回来的。不是要洗头吗?我买了洗发水回来,趁着还有太阳,水不太凉,快过来。”
于是不久后张丝妙坐在了潭水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只剩下鼻子和半个脑袋在水面上,咕噜咕噜吹着泡泡,温雨弦站在石头上挽着袖子给她洗头,半个身子都被瀑布溅出来的水打湿了。
这是这四年里从来没有过的惬意的时光,她必须藏在黑暗的房子里,不能外出,不能跟他以外的人说话,新鲜的空气都不能呼吸一口。而现在,她可以倾听自然的声音,嗅着竹林的清香,看着蝴蝶翩翩飞舞,和他一起散步晒太阳。
这短暂的几天时间里,温雨弦不知道多少次由衷的感激起那个情报贩子,哪怕他仍然对他保持着警惕,因为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来收取报酬,什么报酬。
“再过一段时间,等事情彻底平息,不会引人怀疑,我就辞职,我们一起在这里生活。”温雨弦给她擦干头发后,又拿梳子给她梳起来,像给女儿梳头一样温柔。
【好。我越来越能忍饿了,可以不吃那么多了。我们可以去偷野猪崽,在泡里养起来,我会养!】
“……好。”温雨弦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居然连饭都不能让她吃饱,他真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