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凝还很幼稚。
这绝不是一次寻常的吵架,吵完又会和好。
一个男人,他会容许自己背叛别人很多次,却不会容许女人背叛他一次,而且,对爸爸这样的男人来说,他的事业比他的女人更重要,恰恰的,瞿君动了他的根基,若想爸爸这一次还原谅瞿君,只怕是很难了…窠…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讨厌妈妈,是我妈妈赶走了你的妈妈,是我妈不好,可是……可是……”程荟凝想求她,但自己又找不到求的理由,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易地而处,她站在姐姐的立场,也没有理由来帮妈妈,可是,不管怎样,那也是她妈,这是她的家,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姐姐,帮帮爸爸妈妈好不好?家里只有你最聪明,最有办法,只要你帮到了他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以后全都听你的话,好不好?旆”
面对着这样的程荟凝,程荟微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自己身世堪怜,所以,她更愿意同情弱小,也愿意将他们护之翼下
之前对程荟凝好,便是如此,总觉得这个在后妈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可怜,是需要她保护和疼爱的,然而,那时是她自动把程荟凝化到了瞿君对立面的立场,现在,她猛然醒悟,程荟凝和瞿君是有血缘关系的,她们,归根到底,才是同一立场的人,而她,真正是个外人。
“姐姐……”程荟凝泪眼盈盈地叫她。
她低下头来,强笑,到底还是不能面对程荟凝这一双泪眼,毕竟,在她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妹妹十几年了……
“荟凝……”她低声道,“这一次,不是我不帮,而是,我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程荟凝的眼神,暗淡下去,也许,在她心里,姐姐是她最后的希望……
楼下,传来程翰文的声音。
作为亲妹妹的程荟凝,突然之间看到了光芒,立刻越过她,奔向楼下。
程翰文一直是瞿君的心头肉,也是瞿君的贴心小棉袄,此刻,已经把瞿君扶了起来,听着瞿君诉程自森的各种不是,当然,所有的攻击点全集中在程自森在外玩女人,对家庭不忠这宗罪上,避而不谈自己犯的错,甚至说到,程自森是因为喜新厌旧,在外有了年轻女人才要和她离婚的。
程翰文听了,义愤填膺,只差冲出去找老爸算账了,程荟凝跑下来,叫声“哥”。
瞿君大约觉得要坏事,马上瞪了程荟凝一眼,示意她别瞎说。
程荟凝到嘴边的话,只好吞了回去。
“爸爸呢?”程翰文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出……出去了……”程荟凝唯唯诺诺地回答。
程翰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啊,就知道哭!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
程荟凝便什么也不敢说了。
程荟微想了想,这个时候,她是不便于参与到他们三个人中去的,于她而言,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爸爸。
她匆匆拿了包,下楼。
“姐,你去哪?”程翰文叫住了她。
“我……出去看看。”她不明白,瞿君能瞒住程翰文多久呢?不过,她既然决定了不参与到他们三人中去,也就不会搅合。
程翰文没再说什么。
她出了门,在楼梯口,手机响了,来电人显示的是:妈妈。
妈妈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喂,妈?”她停住了脚步,低声道。
“微微啊,你爸爸是不是遇到大难事儿了?”宋成玉在那端问。
“妈,您怎么知道?”这坏事儿还真的传千里?
宋成玉叹了口气,“你爸,昨天找过你舅舅了,大概是请你舅舅救急,你舅舅没答应,说对百货不感兴趣,他到底差多少啊?不多的话,我这里倒是有点儿……”
“妈,您哪来那么多钱?算了吧,爸爸不是当年那个开小杂货店的小老板了,寻常几百万的,根本救不了他,您别管了……”
“怎么能做到不管呢?那家百货公司,是我和他共同的心血啊……”
“……”她要怎么说,才能用最合适的语言告诉妈妈,这家百货公司虽然是他们俩共同创业,可是早已经改了女主人了,也正是因为这女主人,很有可能导致公司最终要改姓……
“微微啊,不管我和你爸怎么样,我始终不忍心看着公司倒下去,我也不便给你爸爸打电话,你问问你爸爸,要多少资金,我尽我的能力吧。”
“妈,您这是何苦呢?”她真是想不明白,妈妈对爸爸,对这个公司,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也许,她太不善良了……作为女儿,无论她多么不喜爸爸的所为,她都还有孝顺的理由,可作为前妻,真的完全可以跟这个人划清界限……
“孩子,你听我的,有些事,你不懂。”宋成玉只是坚持着。
她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好吧,我找着爸爸再跟他说说。”
“嗯,我等消息。”
程荟微把手机收起来,正准备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细小的声音,“你不愿意帮妈妈,是因为想让我妈妈离开这个家,然而,你妈妈再回来吗?”
她一怔,回身,只见身后站着满眼是泪的程荟凝。
曾经最依恋她的那双眼,如今蕴含了质疑和询问,甚至,还有怪责……
她心里一层层凉意爬上来,却只是一笑,“荟凝,你放心,就算我爸求着我妈回来,我也不会允许我妈再回来的!”
“爸爸不会再求你妈妈回来了,当年就要我妈,没要你妈,现在也不会再要你妈的。”程荟凝流着眼泪,语气却无比坚定。
程荟微忽然觉得不认识这个妹妹了,这真是那个胆小怕事,说话都怕疼的荟凝吗?
她一笑,转身。
与整个家,渐渐走远。
上了出租车以后,才打程自森电话,直接问他在哪里。
那边,他的心情听起来好似很不错,难道,公司的难题解决了?这么快?
“微微,我在跟小朋喝茶呢,你也过来吧!”程自森在那边说,并且报出了茶楼的地址和房间号。
她如当头一棒,大致猜到为什么他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沉闷,顾不得还在车里,对程自森说话便带了质问的语气,“爸,您是不是找小朋给公司注资了?”
程自森没听出她的语气来,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微微啊,爸爸真的很欣慰,你嫁了个好人家。”
那就是说,他真的找小朋要钱了?!
她顿时怒火直冒,“爸,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现在还没嫁给他呢,你怎么可以随便找一个外人开口要钱?而且就算真的嫁给他了,我也希望在公司和钱财方面跟他分得清清楚楚,我希望,我不是你卖出去的货品,要换来等值甚至超值的利润!”
“啧!这孩子!”程自森终于听出她语气不对了,“小朋怎么是外人呢?明明就是一家人!你在这瞎说什么?”
“爸爸!”她知道,无法再跟程自森说得清道理,如今钱进了他口袋,要他吐,他也不会再吐出来,只好威胁他,“爸,我再说一遍,我是我,小朋是小朋,不管是现在,还是我跟他结婚以后,在金钱方面我都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如果这钱你不退回去,我就不嫁了!”
“混账!婚都订了说不嫁?喜帖都发出去了,你跟我说不嫁?你不嫁,我绑也要把你绑去萧家!”程自森也发了火。
程荟微苦笑,这话的潜台词应该是,他钱都收了,还由得她不嫁?
“我马上来。”她必须去阻止爸爸这种卖女儿的行为!
出租车朝着他所在的茶楼奔去。
停在茶楼边上,她风风火火下车,径直冲向他提及的包房,并且毫不客气推开了门。
然而,包间里却只有程自森一个人,萧伊朋并不在里面。
“人呢?”她四下里张望,问。
程自森两手一摊,“女儿啊,你都快给人当妻子的人了,能不能温柔一点?这么气势冲冲的,人家被你吓跑了。”
这是故意避开她了……
“爸,我还是那句话,要么退钱,要么我不嫁了,您自己看着办吧!”她不想再说多话,冲出了房间。
胸中憋了一口气,她开始打萧伊朋电话。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其实昨天才通了电话,可是,此刻却觉得好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一样,当他的声音传来的瞬间,满腔的怒火,竟然如遇上一片清凉之水,迎头浇来,灭了那冲天的势头,她的语气,也相对弱了些,“小朋,你给我爸爸公司注资,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
那边的人,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可是,却仿佛能从他的话语里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含着笑,天下大事若等闲,“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想起要主动给我打电话。”
她很生气!
对她来说,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
而他,却在这里含笑和她说情话?
“萧伊朋,你到底会不会有乱方寸的时候?”她现在就很乱好吗?
那边的他,想也没想,马上回答她,“有。”
“……”这么爽快?太爽快了,她反而不信,“是吗?什么时候?”
他却不说了,换了话题,“老婆,我可以见你了吗?”
“……”说得这么可怜,“什么时候我不让你见啊?”
他嘶了一声,“感觉你把我打进冷宫很久了。”
她听了,忍不住一笑,但心中终究有事,把这笑憋住了,“小朋,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在哪?我们谈谈。”
“你往后看。”他说。
“……”玩什么?她转身,只见他在茶楼的另一个窗口朝她笑。
真是岂有此理!还故意躲起来玩她?
她横眉以对,飞快跑上楼。
找到他所在的包间,进门就质问他,“好好的,把我爸扔那自己躲起来干什么?我能吃了你?”想起爸爸说的,他因为怕自己而跑了,就觉得不舒服啊,她哪里又那么恐怖?
而她,话音刚落,就被他迅速拉入了怀里,而且,马上,唇就压下来,吻得那凶狠劲,就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
这种情况下,她就算使出吃奶的劲,也是没办法从他的铁臂里挣脱的,所以,不如消停点省点力气,这叫识时务吧,等会儿还要的是力气和他辩驳呢……
直到他终于餍足了,才放开了她,捧着她的脸,微喘。
她被他吻得满面潮红,上楼来时的怒气无端又消了几分,挥开了他的手,质问,“你干什么啊?我话还没问你呢!”言下之意是,她还没得及审问他,他就来这么一出,把她给弄得晕头转向,还能不能好好地审问了?
他“唔”了一声,“我就试试,还好不好使……”
“……”什么意思?“什么好不好使?”
他又不吭声了……
“我问你呢,为什么要跑?怕我?”她声势必须夺人,才好进行后面的工作。
他看着她笑。
“笑什么?你说话啊!”又来了!每次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好吗?
他摇摇头,叫她“傻姑娘”,“傻姑娘,跟你爸在一块,我们能像刚才这样吗?”
“……”刚才……她的脸顿时通红,而后,像只憋红脸的小鸡一样斥道,“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别一见我就是带颜色的想法好吗?”
他很无辜的样子,“我见你带颜色不正常吗?见别人带颜色才不对啊!”
“……”说不过他,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绕了,每次被绕晕的都是她……她该谈正事了,“小朋,我希望你明白,我不喜欢你不和我商量就给我爸公司注资。”
“那跟你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呢?你会同意吗?”他反问。
“当然不会……”这还用问吗?
“那还问干什么呢?”再次反问。
“……”这都什么逻辑啊?“你的意思是,凡是我不同意的,你就干脆不问我,直接去做了?那我不同意你找小三,你是不是也就可以背着我去找小三呢?”
“……”他真是服了,这是什么发散逻辑?女人专有的逻辑吗?“不是这个意思,老婆,我知道你在钱这个问题上敏感,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贪钱的姑娘,可是,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你不必在这个问题上太一根筋,你要相信我,我是你未婚夫,但我也首先是一个投资者,一个生意人,我和你爸爸一样,首先考虑的是利益的,傻姑娘,这是男人的事,你就不必费心了。”
得了,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她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小朋,如果你在别人那里投资,我绝对不会管你,哪怕你在其它时候投资我爸爸这里,我也不会管,可现在这情形,三岁小孩都知道,你这纯粹是在帮我爸,小朋,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想,我和你之间,是我欠了你恩情,我很怕还恩,你知道吗?恩情,会把我压得很重……”
他看着她,两手插/进裤袋里,“所以,别人对你的好,你总觉得背负了恩情?雷善曾经待你有恩?于是你总要千方百计还了才甘心?傻姑娘,你到底能不能分清什么是恩情什么是爱情?现在,我钱已经投进去了,你要拿什么来还我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