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到,感觉果然不同……”单乌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黎凰大放烟花的事情他其实有所感应,只是那会儿他亦无心探究。
而后,单乌抬起了头,看着头顶上那几个还迟疑不定的修士,开口问了一句:“刘老虎死了之后,你们谁有信心出头?”
这句话亦是威胁,那些个修士顿时反应了过来,立即压低身形,落到了地上,对着单乌直接双膝跪下,以头叩地,做出了臣服的姿态。
“好,你们这群怕死的,我姑且先收下了。”单乌点点头,看着那几个人,而后指派着他们在那评判席下方站成了一排,“现在,你们给我将这廿一营的所有人都召集到此处来,那些赌桌也都给我推走。”
单乌下了命令,那些人自然不敢不做,立即回过头去恶狠狠地对着那些看热闹还没看出苗头的修士们吆喝了起来,让他们将赌桌撤走,那些赌具亦洒落了一地,此外还有人走出了这试炼场开始敲钟召集那些并未停留在赌场之中的人来,一时之间乱糟糟闹哄哄。
单乌没有给这些人规定时间,所以这混乱竟是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那几个领头的修士方才再次老老实实地站到了单乌的面前。
单乌的视线缓缓扫过了下方站得东倒西歪的那些修士们,脸上的表情似乎不甚满意,于是那几名领头的修士不由自主地再次紧张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名册上登记的廿一营的修士,还有八千四百九十二人,现在,除去刘老虎,似乎还少了两百四十九人啊。”单乌开口问道,“可以告诉我,那些人都去哪儿了么?”
“这……我马上带人去将这些人都带过来。”一名修士擦了擦冷汗,上前一步说道。
“你叫什么?”单乌问了一句。
“小的段二。”那修士自我介绍了一句。
“好,我现在命你为副统领,回头点上二十人,去将剩下的那些人都找出来,带到此处。”单乌点着那段二说了一句。
“是。”段二领命,立即回头,指点了几个比较熟悉的手下,飞快地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还有五个?好,你们五个人就是小队长,现在各自挑选手下,将场中剩下的这些人分成五队,让他们都站整齐了,等我说可以动之后,才准动。”单乌又对着那几个挑头的修士发出了一道命令,那些人面面相觑之后,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开始指挥起自己身后的那些人了。
先点出相熟的手下,然后让那些手下去将还比较听话的人都给筛选出来,当然混乱之中也有人被推推搡搡地或主动或被动地就站了队,而为了让这些队伍能够站整齐,这些被封为小队长的挑头的修士也算是颇为耗费了一番苦心,但是到了后来,却还是有那么百余人依旧懒洋洋地落在整个队伍的后方,三三两两地靠坐在一起,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些乱象,完全没有想要配合的意图。
于是到了后来,五块方阵勉强成型,围着中间一团乱七八糟东倒西歪的人——每个小队长都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自己是该用些暴力将这些人拉到自己的队伍之中呢,还是应该想办法将这些人塞进其他的队伍里。
“看起来分得挺明显的了。”单乌点了点头,从评判席上起身,轻轻地落在了那百余人的面前,开口问了一句,“不怕死?”
“进来这里,等着的就是个死,晚一天早一天,又有什么好怕的?”这百余人互相对视了一番之后,有个看起来颇为精悍的头发花白的年轻修士开口说道。
“不觉得死在蛮物手里会比死在我手里好一些么?”单乌继续问道。
“有什么区别?”那年轻修士继续反问,“蛮物口里死成一团烂肉,或者在你的手里死成一团烟花,有什么区别?”
“如果跟着我能让你们活下去呢?”单乌又问了一句。
“嘿,就算你有这个本事,难道你会选择让我们这些个刺头活下去,而保下周围那些个对你言听计从的家伙们?”那年轻修士脸上的冷笑几乎毫不掩饰。
“你们是不是之前在别的营待过?”单乌已经能够猜测出这一队人的底细了。
“是又如何?”年轻修士眉梢微微一挑。
“嗯,自成一个团体,也的确应当如此。”单乌点了点头,很明显,眼前的这百余人之前都是别的营地里头的士卒甚至将领,因为犯了事,最多就是忤逆了长官,或者因为种种原因临阵逃脱,于是被人坑害进了这廿一营。
这样的人看不上那些唯唯诺诺又怕死又认命的带罪充军之人,看不上陷于如此境地还勾心斗角弄出个阶层等级来的刘老虎们,但是他们自己也未必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于是相同的经历和想法会让这些人有意无意地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同进同退的小团体。
那些小队长是刘老虎原本的手下,他们正是因为知道这么个小团体的存在,亦清楚这些人的不好惹,所以在编排队列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绕过了这么些人,最终让他们凸显在了单乌的面前。
“打散他们,每一队认领二十五人,剩下的就地处决。”单乌冷着脸,再度对那几个小队长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那几个小队长有心想要上前,但是被那年轻修士抬眼一横,一个个瑟缩了脑袋,迟疑着竟要往后退去。
“哦?”单乌偏着头看向了那几个小队长,“看起来你们其实也不是很怕死啊。”
“我……这……做不到啊……”有一名矮胖修士为难地说道,很显然,他对那一群刺头儿一直怀有敬畏的心理。
“唉,看起来是我识人不清,选错了人选……我本以为你是有那个能力担当起这个责任的。”单乌轻叹了一口气,颇有些装腔作势,继而那矮胖修士突然就双眼发直,双手掐住了自己的咽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他的嘴里钻进去,继而他仰头怪叫了一声,跌倒在了地上,用手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肚子,好像那活物正在他的肚子里头翻江倒海,起初还只是肉身的力量,拍得肚子上的肌肉咚咚作响,没过一会儿工夫,那双手上便已经带上了灵力,于是这每一击落下,带来的竟是血肉横飞。
所有人的眼皮都忍不住开始乱跳,甚至有人不忍直视地别过了脸去,但是这些都无法让那矮胖修士的动作停止,那些内脏肠子纠缠在了他的手上,被灵力崩碎,而后挥洒得到处都是,没过多久,一阵喀拉声传来,那矮胖修士竟是将自己的脊柱也一并拍断,整个人断成了上下两截,两条腿甩在一边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两只手却在将自己的躯体拆得更加粉碎一些。
这样的自残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渐渐停止,而那矮胖修士就这样一命呜呼。
这场面让所有人都为此心寒,甚至连那个与单乌硬杠的年轻修士,此刻的脸色也不由地微微发白。
单乌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薄薄的柳叶小刀,在他的指尖转了个花之后,随着他的一声轻叹,被他自己对准了自己的左眼。
“我这人是很讲道理的,既然是我自己选错了人,那么我这颗眼珠子,便作为他的陪葬好了。”单乌一边说着,一边毫不迟疑地将那柳叶小刀插入了自己的左眼之中,继而顺势一旋,轻轻松松,甚至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地,便将自己那一颗眼珠子挑在刀尖之上,挖了出来。
虽然说修道之人对于一般意义上的创伤都有着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哪怕断胳膊断腿需要的也不过只是灵石而已,但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人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刀尖对着手心,和刀尖对着眼球,所带来的恐惧感是截然不同的,并且这种恐惧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本能之中,并不会因为修为的提升而改善多少。
而更让众人眼角抽搐的是,单乌在挖出自己这颗眼珠子之后,居然没有闭上自己左眼的眼皮——那个黑红相间的空洞之中虽然有星星点点的灵力光芒闪烁,但也只是凝住了创口而已,并没有让他的眼球再生。
而单乌就维持着这种状态,在颇为留恋地欣赏了一下自己挖出来的这颗眼珠子之后,将手腕轻轻一甩,于是那颗眼珠子便“啪”地一声摔在了那矮胖修士的脑门上,并直接嵌了进去,仿佛给那矮胖修士装上了第三只眼。
这啪嗒一声终于提醒了其他那几个还活着的小队长,于是他们立即高吼了一声,指挥着自己身后的手下,围上了那百余个刺头儿,一边随手抓人,一边向单乌高声询问:“是不是只要抓二十五个就行?”
“没错,少一个小队长,便少二十五个活下来的名额。”单乌冷飕飕地在一旁补充道,空洞的眼眶正对着那挑头的年轻修士。
“不如就让我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不怕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