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李代桃僵这一手,他完全可以做得更加神不知鬼不觉,又为何要突然出手,让我察觉出异常呢?”黑翮突然想到了自己推断之中的破绽之处,“并且,出手后激得这些蛮物如此狂暴,他难道还能讨得了好?”
“他到底在想什么?”指挥忍不住就纠结起了眉头,“总不成……他觉得自己能将这些蛮物一口气吃下?”
“开什么玩笑呢……”指挥立即否定了自己这个念头,但是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只是眼下根本不肯能靠近看个究竟,只能按兵不动,静观事态的发展。
……
“果然这么一乱,这些人就不敢靠近了。”单乌当然注意到了那些大部队的举动,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且让我来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好意思来抢我这功劳。”单乌的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而后一步跨出,从那幻阵之中,出现在了那些蛮物们疯狂掘地的空间之中。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蛮物们居然没有一个注意到单乌的出现,大家都专心致志地刨土——如果只看蛮物们的动作,多半要不了多久,这片山谷就能被他们挖成一个天坑了,但是很显然,这些蛮物们并没有注意到,不管它们挖走了多少土,这山谷的深度,其实都没有一丝半点的改变。
单乌好奇地靠近了其中的一只蛮物,那些颜色模样都仿佛魔气一般的瘴气在他的身边缠绕着,灵力接触其上,瞬间便会被其消融腐蚀,触到皮肤,也是转眼一片溃烂的创口,反而是身上这灰扑扑的衣服之中不知道掺杂了些什么,居然能够抵御这些瘴气的侵蚀,也难怪每个人都将自己给包了个彻头彻尾。
单乌的脚尖轻轻地落在了一个蛮物的头顶上,脚下传来的触感仿佛一块结结实实的野猪皮,除了动作中挤压出来的褶子之外,光滑平整没有毛孔,看起来足以抵御大多数的术法攻击。
而那颗脑袋上的眼珠子如果真是一个球体的话,那么这怪物的头剖开来,大概真的就一半眼珠一半嘴的模样了。
“来吧,让我来切一个看看情况。”单乌缓缓地蹲了下来,一手扶上了这蛮物的脑袋顶,一手唤出了一柄短剑,剑锋之上,一道凝练的火线。
而在这个时候,属于他名下的那些修士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漂浮在这处似乎有些超然物外的空间之中,这些人的脸上全是惊奇之色,似乎从未想过可以用这样的角度来打量这些蛮物,同样也从未想过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些蛮物。
“你们的弱点到底在哪里呢?”单乌轻笑着说了一句,而后抬手,将那柄短剑压在了那蛮物的头顶上方,轻轻一压,居然应手而入。
那蛮物仿佛完全没有发现单乌的举动,依然在专心致志地掘地。
单乌看起来没有动作,但是那蛮物的皮肤下方,却已经开始一阵一阵地泛出红光来,那些红光交织成了渔网状的纹路,甚至还有一些仿佛符文一样的图案,顺着那蛮物的脑袋,脖子,躯干,一路往下,没过多久,竟就将这差不多五丈大小的蛮物完全包裹了起来。
这蛮物的动作渐渐停滞了下来,呆呆地半扑在地上,而他的身体里亦仿佛沸腾了一样,咕嘟咕嘟地不断凸起一连串的肿泡,而后消失,随即,这整个庞大的身躯居然就像蜡烛一样渐渐软化了下去——内里成了流质,表皮从身体上垂挂了下来在地上堆叠成了一团,偏偏其中还有一副骨架顽强地维持住了这肉身的动作。
那蛮物长大了嘴,缓缓地抬起头来,似乎想要呼喊些什么,而在这个时候,包裹在这蛮物身上的皮肤似乎终于有些承担不起内里那些流质的下坠之力,于是从其头部开始,那野猪皮一样的表皮渐渐地崩得有些透明,并拉扯着这蛮物的嘴角下挂,眼眶崩裂,看起来竟是想从独眼巨嘴这两点薄弱之处崩裂开来。
单乌收回了插在那蛮物头顶的短剑,反手一道火光,刚好烧在了独眼与巨嘴之间夹着的那一条快被拉成一条线的皮肤之上。
火苗的声音只是“哔啵”了两下,那道皮肤终于崩断,而后哧溜一声,那一层皮肤就那样完整地从那蛮物的身上剥落了下去,露出了底下还站着血液的颅骨,以及那些紧紧贴着各个关节之处的黑红色的筋肉。
单乌的眉头稍稍地抬了一下,为这看起来颇为有些偷工减料的筋肉分布。
“骨头太长太大,这些筋肉无法全部覆盖,索性就处处留白了吗?”单乌忍不住嘀咕着,在他方才对这蛮物进行剥皮的过程中,也算是摸清楚了这些玩意儿的结构。
一层看起来足够坚韧的表皮,足以抵挡大多数的术法进攻,表皮之下是一层丰厚到足以点天灯的油脂——其厚度让单乌差点以为这玩意又和太岁一样,是个肥腻腻的从表到里始终如一的肉块。
但是在那层脂肪被单乌以金乌火熔化成流质,并脱离了骨骼表皮向下方垂坠,成为了将表皮拉扯变形的力量之后,单乌方才发现,原来这蛮物的身体里还算是有着身为一个活物该有的结构的。
骨骼,筋肉,内脏——心肝脾肺肾一样不缺,还有个硕大的胃袋。
不过其怪异之处依然存在,比如骨骼除了颅骨之外看着居然和人身骨骼没有太大的差别,比如那些看起来与骨骼大小完全不成比例于是索性只纠结在关节附近的筋肉,比如小到看起来根本无法支撑起这副身躯之中血脉流转的小桃子一样的心脏……而单乌甚至还在那颅骨之中,找到了被那眼球挤压到只有差不多核桃大小的应该是脑子的东西。
“这些筋肉虽然只有这么一点,但是却能控制住这怪物做出那么迅疾的动作?而且既然没有覆盖满全部的骨骼的话,一些动作的完成所需要的力量,以及维持住动作的稳定精确所需要的力量……似乎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可怕……”单乌忍不住伸手在那蛮物暴露在外的筋肉上摸了一下,坚硬如铁石的质感仿佛在向单乌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强大。
“这些筋肉才是重点……”单乌心里忍不住窜起了这么一个念头,于是他有些想要将那筋肉切削下一块来,结果却发现自己居然对那些仿佛石头一样的肉质完全地无能为力。
“啧……”单乌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索性直接对那些筋肉连着的骨头下了手。
那些骨头远没有筋肉的部分坚韧,被单乌三下两下便大卸八块,然而奇怪的是,这些骨头一断裂,那些攀附在关节上的筋肉便转眼化为了一滩黑水,落在地上,没入泥土,留下一大片焦糊的痕迹来。
“哈。”这样的场面让单乌忍不住哑然失笑,如果他不是还记着自己眼下的境况的话,他险些就要抛开一切跟这些看起来无坚不摧一敲断骨头就化为黑水的筋肉死死杠上了。
“果然关键就是这些筋肉!”单乌心中已然笃定,同时亦理解为何之前的记录之中会对这些蛮物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评价,甚至传说这些蛮物就算已经被大卸八块,那些断裂了的手啊脚的,也依然能够仿佛活物一样四处奔跑,垂死反击,所以每次迎战,都不得不带出足够的修士,众人齐心协力,才能彻底地将这些蛮物拍死当场。
“难怪我刚才攻击眼球,除了让这些蛮物暴怒之外,并没有带来足够的杀伤。”单乌心中已然有数,重新飘到了半空之中,并随即举起了手。
手下的那些修士们不明所以,但是依然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单乌的命令。
“诸位见过傀儡戏没有?”单乌轻笑着问道,“傀儡戏这种东西,以丝线牵引木偶关键,控制其如活人一般行动自如,一旦将丝线剪断关节拆开,那些木偶便仍只是一些无用的木块。”
“当然,我们现在还找不到该怎么剪断那些控制的丝线,所以我们就只能走另外一条辛苦一些的路数,来将这些怪物能动的关节都彻底打断了。”单乌解释了一句,手指在那令牌之上轻轻一拂,于是众人的心里,不同的命令闪过,而他们的身体也都本能地移动了起来。
三人一组,十组成束,各自针对了某一只蛮物,而后如利刃一般直刺而出,没有攻击那些看起来应当是要害之处的头颅和躯干,反而专门针对了那些仿佛细枝末节的手腕脚踝,及至肩肘膝盖的部位。
众人的攻击在阵势的作用之下集束成了一个点,这些被压缩到极点的力量几乎如剑修的飞剑一样凌厉,对着那些蛮物关节附近的皮肉刺了进去,只在表皮上留下一个小小的不过四指宽的创口。
这些攻击在穿透了那一层肥腻的脂肪之后,狠狠地撞击在其下的骨骼之上,并彻底爆发开来,将那些其实也颇为坚硬,但仍旧不够坚硬的骨骼给炸成碎片。
但是在外表,所能看到的仍只是那四指来宽的一个细小的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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