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遍天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就皱缩了起来:“你想让那些蛮物继续在隧邺城的这些修士的手下暴殄天物吗?”
“不然呢?难道你打算从我这里买了它们?”单乌挑了一下眉毛,“价码够高的话,我不介意。”
“你明知道我现在的身家都压在传送阵这件事上。”吃遍天的苦瓜脸定格了片刻之后,猛地再次嚣张了起来,“哼,你不让我吃,我就自己去沼泽地里圈块地儿养,这样你总没什么话好说了吧。”
“你可以试试。”单乌点了点头,“可是,你真的有足够的亲信愿意为你在那沼泽地里照料蛮物而毫无怨言,更能够为你将此事守口如瓶么?”
“我……”吃遍天抓了抓脑袋,有些颓丧地瘫在了椅子上,“的确,我是生意人,我的那些亲信里头,也没几个是有能耐在沼泽地里安然无恙地活下来的,而我也不可能亲自去料理此事。”
“所以咯,你就忍完这段时间吧。”单乌摊手说道,“反正只要还有人活着有人死去,这些蛮物们便永远不可能被彻底消灭。”
……
与已经觉得大势已定的桑刚不同,皇甫真一却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他总忍不住去探视那已经变成一团狂躁的肥肉的单乌,以再三确定这个年轻人的性命切切实实已经没有任何转机。
“他之前给我放话的时候是那么地胸有成竹,怎么可能真的就被那黑泥侵入了呢?”皇甫真一觉得这事满是蹊跷,“他既然那么清楚那黑泥的效用,理当不会中招才是啊。”
“难道真是西卡干的?”皇甫真一想到了朱紫国的那位国师,“说起来,倒是许久没见过他了。”
“嘿,朱紫国这些人,觉得自己已经摆平了单乌,我这个城主便不再重要了,是么?”皇甫真一想到了最近桑刚的表现以及桑刚与吃遍天之间那热络的关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来人!”皇甫真一召唤了起来,立即一个灰袍人低眉顺眼地出现在了皇甫真一的面前。
“你找几个人,去调查一下单乌被软禁后,他身边出现过的都有些谁,最好找到点证据——能够针对朱紫国那些人的证据。”皇甫真一特地强调了一下,言外之意,就算真的完全没有证据,生造出来一些也行。
那下属稍稍一愣,随即会意地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你再找些人,去试探一下桑刚和吃遍天在做些什么,必要的时候可以混进珍荟楼里搜寻一番。”皇甫真一又吩咐了一件事,“我可不信那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真的就只为了单纯的吃吃喝喝。”
“是。”那下属垂首领命,而后倒行着退了出去。
“玉石俱焚和荣华富贵……”皇甫真一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说这话难道真的就是动摇我的心意,让我不会主动对他出手,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可我为何越来越觉得……他这其实是在暗示我与朱紫国之间的关系?”
……
西卡仍旧将自己封在静室之中,这段时间的修炼已经让他渐渐地静下心来,被黑泥侵入的噩梦正在淡淡退却,或者说他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心志,不再为那些幻觉而感到恐惧,而他也已经察觉,自己或许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中了什么人的幻术了。
“是谁下的手?吃遍天么?”西卡有些疑惑,他在面对吃遍天的时候从来都是的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回想之时除了那些酒水似乎有些异样之外,并无任何不妥。
“唉,不知我闭关的这段时间,王子殿下的那些事情处理得如何了……不过,既然他没有来找我,应当就没有什么麻烦吧,毕竟单乌都已经那样了……”
想到了单乌的模样,西卡轻轻地叹了口气,晃了晃头,想要将那一团烂肉冲着自己喷气的场面从记忆里删除,却没想转头之间,突然察觉到墙角阴影里似乎正在浮现出什么东西来。
“谁?”西卡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疑神疑鬼了,扭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眼前不知何时居然站了一个人。
“啊!”西卡怪叫了一声,踉跄地往后方飘去,直接撞在了静室的墙壁上,那一层屏蔽的法阵在他的撞击之下猛地明亮了一下之后,转眼黯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这间静室的中心,方才西卡站立的位置的前方一步左右的位置,单乌笑嘻嘻地负手而立,看起来竟是个完好无损的模样。
“你……”西卡又愣住了——当一个被自己再三确定已经没救了死定了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桑刚只觉得之前好不容易被自己压下去的幻觉又蠢蠢欲动了。
“奇怪,为何我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难道这也是幻觉?”西卡用力闭上了眼睛,他的神识早已控制了这处静室的边边角角,却根本就没有发现过有外人存在的痕迹。
“果然又是幻觉……”西卡调整着呼吸,努力地让自己静心,“只要坚守本心,就不会被幻觉所影响。”
“呵,虽然这幻术难以摒除,但是已经不会对我造成影响了。”西卡深呼吸了几下之后,胸有成竹地睁开了眼睛。
单乌的身影已经又一次凑在了西卡的面前,距离不过半尺,那双空茫的仿佛死人一样的眸子就那样死死地盯着西卡,西卡视线往左,单乌的身影就往左飘,西卡的视线往右,单乌的身影就往右飘。
“幻觉,不要在意。”西卡能够确定自己神识之中的空无一物,索性放空了视线,将视觉的焦点落在了单乌身影的后方,而后鼓足勇气往前踏了一步。
单乌那身影并没有如西卡所料那样如鬼影般穿过他的身体,或者直接烟消云散,反而依旧漂浮在他的眼前,执着且安静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会化成厉鬼缠着你的。”西卡的耳边幽幽地飘过了这么一句,而西卡的神识之中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哼。”西卡冷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还能做出什么来。”
“我可以让你变得和我一样。”单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然后西卡眼前的这个人形的脸上就开始出现了一块块黑色的瘢痕,这些瘢痕不断地扩大,很快就将这个人形的表皮覆盖,继而那人的面颊如同被人插了根管子往里头吹气一样,飞快地鼓胀了起来,皮肤下不断增生的仿佛脂肪的结构很快就推挤得这张脸五官皱缩没了人形,而这人形的嘴巴亦不受控制地张了开来,一股黑气从那口腔的深处翻涌上来,直直地扑上了西卡的面门。
西卡硬挺着直面了这一切变化,没有后退,甚至在那黑气拂面的时候,又往前大大地跨了一步。
虽然西卡迎着黑气而上,但是那黑气似乎就悬停在他面前一寸左右的位置,仿佛被隧邺城特产的那些黑纱搁在中间一样。
“果然没有半点威胁。”西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这样的玩意儿,能奈我何?”
“哼,待我找到究竟是谁敢对我施展这幻术,我定然会要他好看。”西卡冷哼着,大踏步地走到了静室门口,而后衣袖一挥,静室之上的屏蔽法阵消散一空,静室的门也随即打开。
那一直凑在西卡面前的单乌的身影在这个时候,也仿佛见不得阳光的鬼魅一样,化为了一团四散的黑烟。
西卡的眼前,重又是阳光明媚。
……
“你又做了些什么?”吃遍天注意到了单乌偷偷摸摸又出去兜了一圈,忍不住问道。
——单乌这段时间的表现的确是相当地神出鬼没,经常一个不留神就不见了人影,而且解释的时候也都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高深莫测的模样,但是每次看到单乌溜回珍荟楼的时候,吃遍天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个究竟。
“给西卡的心魔再加点料,巩固一下。”单乌笑着回答道,“虽然我本来只是想去看看朱紫国那些人如今的状况,但是意外发现西卡居然在闭关,而且那些朱紫国的士卒似乎是太过信任他们那位国师大人了,居然连一个像样的守卫都没有——天时地利,不做些什么,实在浪费。”
“他闭关肯定是自我封闭在某处静室之中,你又能做什么?”吃遍天疑惑道。
“要的就是他的自我封闭。”单乌点了点头,同时反问,“一般来说,闭关之人,多半是不会关心外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将自己的感知范围局限在一处静室之中的,不是么?”
“的确如此。”吃遍天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状况,一个人既然选择闭关,本就是不想受到外界的环境的骚扰,而影响自己判断或者感知一些事情。
“换句话说,我在他那静室外面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感知到了,不是么?”单乌又问了一句。
吃遍天微微一愣:“你难道在他那静室的外头做了什么手脚?”
“嗯,我修改了一下那营地里头现有的阵盘,在那静室外头布下了一个幻阵。”单乌点了点头,“并且,因为那营地里头的阵盘本就是互有关联,所以这个幻阵可以轻易地影响到那为静室之中的国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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