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悠然自在,城内风声鹤唳,人人心惶不安。
阿尔德踪迹全无,盖瑞在王宫里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内侍和侍女们匆匆送上饮品和点心就退下了,生怕被国王的怒火波及。
盖瑞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死神的利剑悬于头顶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乍然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被一个刚刚才知道的存在引导和洗脑着,他浑身的冷汗就一遍一遍的出。
如果不是这一次有玛丽救回了凯恩的一条命,并且准确的指出了孩子的病因,恐怕他直到被人不知不觉的弄死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国的将领而已,靠自己居然会掌控了那么多人心?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盖瑞也阴暗地想到,他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势力强大的掌控者呢?
只靠一介奴隶之身就能在王都潜伏这么久,做到很多团体和组织都做不到的事情,换做谁也不会相信吧?
盖瑞知道自己是多疑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到了玛丽。
自己从她那里挖走了邓肯·马歇尔,虽然人往高处走是普世真理,可是当时的小姑娘,真的能做到不怀恨在心吗?
之后这些年,他一直对她没什么照顾,也就是即位成为国王之后,两个人的见面机会才多起来。自己也抱着王室成员死伤殆尽,仅剩的玛丽是早逝的太子大哥唯一的血脉,也是国王最后的亲属,于情于理,都该好好亲近。
那个时候的玛丽,有没有因为父王做出的一系列错事,迁怒到他这个唯一幸存的儿子,也是王位获得者的头上呢?
还有蓝海区改造的事情,见她做的好,其他人都眼馋,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自己为了彻底掌控王都,便谁也没答应,将改造工程的权力拿了回来。
还有在那些女人的建议下,对玛丽的产业表现出来的态度,她是真的没有觉察到吗?
要不然,怎么对待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甚至还比不上对王后和凯恩亲热。
盖瑞自问看人还有几分眼光,玛丽不至于主动出手对凯恩做什么事,但是隐在背后袖手旁观是不是有可能呢?
要不然,她怎么会恰好有能够治好凯恩的药物?
自嘲一笑,盖瑞知道自己是昏了头,他找不到阿尔德,反而对玛丽产生了怨怼。
十足是迁怒。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随手拿起装红酒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一旁的帕里连忙劝慰,“陛下,不管再怎么为小殿下挂心,还是要保重身体,您还是用一点东西吧。”
帕里是盖瑞新提拔的内侍,为人很贴心,原本的内侍官犯了小错,正在反省,过一段时间才能继续在他身边侍候。
盖瑞的确被劝动了,底下送来的是热红酒,帕里担心凉了,一直用热水温着。
酒里面水果味道很浓郁,盖瑞喝了一杯,帕里又给他倒了一杯。
带着一丝甘甜的美酒拯救了国王的低落情绪,他也终于感觉到了饥饿。
女仆送来的糕点是冷的,有奶油蛋糕和泡芙,配着一些奶味十足的小饼干,在温暖的室内吃起来不觉得凉,反而滋味很好。
盖瑞开始进餐,周围肃立的内侍和男仆们都松了口气。
吃了一点东西垫了肚子,被热红酒打开的胃口却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
盖瑞又叫了餐,吃了半只冷吃鹅、一盘奶油蘑菇汤和两只面包才起身。
也许是饿久了,他吃的很多。
儿子应该醒了,他要趁这个时间去看一看孩子,跟他说几句话。
凯恩这段时间都在调理身体,每日都在喝苦药,难得他懂事的很,每次哪怕苦的流眼泪也会乖乖把药喝完,看的大人们都不忍心了。
赫曼莎没少在儿子睡觉之后默默流泪。
盖瑞实在是看不得这一幕。
到了王后的寝殿,凯恩已经吃过了药,正在和母亲咕叽咕叽说话,母子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只是赫曼莎脸上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像是老了十岁。
盖瑞心中一痛,快步走过去。
“凯恩,今天感觉怎么样?”
“父王,别担心,我感觉很好,今天喝的药也不再那么苦了。”凯恩仰着笑脸回答。
他知道父亲和母亲都很担心自己,所以每次都说很好,不想让他们担心。
盖瑞放下心,但是面对着妻子,两个人只互相对了个眼神。
赫曼莎的脸色很平静,而盖瑞,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妻两人默默相对,却一句话也找不出来说,想说的话不能说,而其他的话都是废话,也不用多说。
凯恩喝完药很快起了困,呼吸绵长的睡着了。
夫妇两人没有说话,盖瑞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帕里很贴心地上前扶住了国王的手臂。
盖瑞有些诧异,却见这个总是把笑容带在脸上的人,此时也带着笑,手中的刀光一闪,他的胸中一痛。
皇家护卫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帕里还笑着将刀柄扭动了一下。
“陛下,品尝到我报复的滋味了吗?”
盖瑞吐出一口血,卫队队长已经冲过来,帕里灵活的扭动身体,躲开他和卫队里的弓箭手,用带着血的匕首挟持王后退回宫殿,“你应该庆幸我不杀妇孺。”
赫曼莎不是柔弱的贵族妇人,早年也曾搭弓射箭,想要趁他不注意反抗,却被对方用一根长长的衣带捆了起来。
王后拼命挣扎,害怕他伤害自己的儿子,那人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做多余的事,飞快地在一团惊叫的侍女们旁边逃走了。
侍女们爬到王后身边为她解绑,赫曼莎连声叫人去请御医,皇家卫队还怕凶手挟持人质,没想到他却已经逃走,冲进来只看到了像是在奔跑途中扯下来的宫廷内侍服装,还有隐秘处的一个掏空的洞口。
国王被几个留下来的皇家卫士守护着,胸前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浸湿了衣物,盖瑞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等住在宫内的御医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御医抖着手开始检查,利器穿过肋间刺到了心脏,角度很刁钻,还伤到了肺部。好就好在国王的心脏位置稍偏,避过了重伤,但是国王失血严重,伤口也很大,御医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将把血止住,对于伤口却无计可施。
赫曼莎苍白着一张脸,“快,快去请玛格丽特!”
这个时候,原本已经睡下的凯恩听到外面接连不断的嘈杂声,被吵醒了。
睡眼惺忪的他走了出来,门口的侍女正在瑟瑟发抖,没来得及阻止,结果凯恩便看到了生死不知的父亲和满地的鲜血,他双眼一闭,脸色苍白的晕了过去。
赫曼莎闻声看过去,撕心裂肺地喊,“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