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影子回到了国王的寝殿。
将阿兹瑞的话一字未动,转告给邓普斯。
“去,先去找他!”邓普斯脖颈上青筋毕露,浑身大汗淋漓。
他刚刚又不小心睡了过去,如果不是影子将他唤醒,残酷的梦魇将会纠缠他直至天明。
梦中他会遭受种种最可怕的绝境,加诸身体的损伤,灵魂也会跟着疼痛起来,如同本人真的在遭受这些痛苦一般。
可是醒来后身上却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睡眠已经成了邓普斯不能拒绝的酷刑。
这是他最近重新开始的恐怖遭遇。
原本因为秘宝库的先祖遗泽,他只有噩梦,对如同亲身经历的各种梦中酷刑是免疫的,可是,最近所有宝物都失去了效力,最初做梦的遭遇猛然显现,邓普斯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能和先祖们见面了。
阿兹瑞,现在只有那个邪恶的巫师是他的唯一希望!
现在他什么也顾不得,只要能够重新拥有平静无梦的夜晚,哪怕倾国之力,也在所不惜!
影子听命退下。
地底的阿兹瑞已经做好了前期的准备,他早知道影子会来得很快。
接过一块写了名字的绸布,他嘴巴咧开,笑的露出鲜红的牙龈,“一个不够。”
影子动了动,没有再给出名字。
阿兹瑞的灰眸子冷了下来,嘴角也不再弯起,“根据你们提供的,陛下目前的状态,一个只是最低要求。你以为那是什么?小孩子的恶作剧吗?”
他嘲讽的合上眼帘,“我已经提醒过了,出了事也是你们自找的。”
这次影子没有再迟疑,而是飞快的掏出一块绸布,扔到了他手里。
矮小的男人哼笑一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话语未尽,他也没有多说,而是闭目坐在祭台前默念“吾父吾骨,吾儿吾血,以我之心,慰汝之忧……”
影子也立刻离开,丝毫没有任何耽搁。
阿兹瑞眯着眼,嘴角弯起,继续轻声吟诵,“人生日短,如絮如蓬,万物生长,终有困境……”
不知道念诵了多长时间,似乎是一整夜,也似乎是一天一夜,影子再度来到了地底。
手里拿着两个密封的罐子。
阿兹瑞站起身,缓了好一会儿,才蹒跚着走到了祭坛上。
巨大的祭坛上雕刻着各种神秘的纹路,祭坛四周装饰着各种昂贵且难得一见的稀有宝石,有硕大的紫水晶、也有琥珀、珍珠、蓝宝石和红宝石,金箔与银片镶嵌的痕迹更是随处可见。
可以说,只这一座祭坛,就价值连城。
祭坛的中心有一个高台,上面有个凹槽,四周的纹路更加繁复神秘,常人看一眼就要头晕。
这座祭台是用一种细腻的白色石头制成的,触之清凉莹润,虽然在大陆上并不出名,却是某个国家举国喜爱的宝石,所以相比祭坛的装饰,反而更加珍贵。
阿兹瑞在祭坛的纹路里,细细地撒上了各种动物的骨粉和血液。
一时间,整个祭坛上血腥味浓郁的让人无法呼吸,连影子都退后了几步。
而阿兹瑞却像是不受影响一样。
接下来,他吃力的抱着两个罐子,上了祭台。
阿兹瑞把一小袋混合着金粉和宝石粉的粉末洒进祭台上的凹槽,还有一块洁白到晶莹的骨头,也放到了祭台上。
直到祭坛上升起幽幽的绿色微光,他才打开罐子,将里面的红白之物放到了祭台上。
然后,当鲜红流遍每一道纹路的时候,一团浓重的红色微光也出现在祭台上。
阿兹瑞快速退下,在祭坛下面开始了长长的吟唱。
“吾父吾骨,吾儿吾血,以我之心,慰汝之忧……”
阿兹瑞慢慢地围着祭坛转圈,口中不停,脚步不停。
直到幽绿色光芒和浓红色微光混合到一起,彼此纠缠融合,成为一道明黄色的光,这光芒宛如日光般明亮,又如闪电般只耀眼了片刻就归于沉寂。
“咳,咳咳咳,成了。”阿兹瑞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趴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等到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原本年经紧致的面皮已经皱纹丛生,头发也白了好大一片,嘴边也有血迹。
“回去告诉邓普斯,最好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时光,我,咳咳咳,我需要休养至少半年。”
阿兹瑞声音嘶哑,说完这句话就再不发声,翻身躺在地上,只有干瘪的胸膛还在不断起伏。
影子检查过祭坛,确认没有任何残留之后,立刻离开了地底。
只剩仰躺着的阿兹瑞,望着暗无天日的头顶,低低笑着,宛如夜枭。
半年一次的王廷论政,大臣和贵族们鱼贯而入,来到了宫里的政务殿。
“殿下,您的王妃最近可是在王都的宴会上大出风头啊。”
不少大臣在殿前和盖瑞寒暄,话语中不乏羡慕与恭维。
这段时间的王都社交圈,谁不知道盖瑞王子给王妃送了一颗空前巨大的蓝色宝石,被王妃在自家宴会上展示过一次之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盖瑞笑着打哈哈,“您家的女勋爵才是社交圈最受欢迎的人呢。”
时间不早,大家都按照原来的排位进殿。
抬头是帘帐后的国王,大家都习惯了,有什么议题照常开始汇报,国王像往常一样,做出老辣且精准的判断,大家就这样安静有序又高效的论证完毕。
事情结束,侍从掀开纱帘,露出邓普斯的侧脸,大家微微弯腰以示恭敬。
出了大殿,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突然来了人奔向宫殿,步伐平稳却明显急切很多,应该是王国的骑士,却不是王宫的人。
大家默默出了王宫,但是都在门口留了人打探。
不多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开:王子埃德蒙和他唯一的儿子,王孙威尔逊在外出游玩时,不幸被野兽袭击,护卫全军覆没,王子和王孙下落不明!
回到家里的盖瑞听到这个消息,一拳捶到实木桌上,“畜生!”
吓得一旁的王妃赶紧抱住他的胳膊,冲着旁边的侍女喊,“快去叫药师,拿一些止血药粉来。”
盖瑞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抱住自己的妻子,“我没事,我刚才只是……”
“没事,没事……”妻子不断抚摸他的背部,像是在给他顺毛一样,“我们没事,我们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