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阿遮跑到哪去了,如果她在,问问她也好啊,小可汗越早醒过来,眼前的事情就越好办。
慧太后传令让去寻找公主之后,就在屋中不断的踱着步,还不时的抬头看看寇天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寇天青笑道:“太后有话请讲。”
慧太后想了想,才看着寇天青道:“我马上送你走,快马离开这里,西夏人太强大了,我……我们甘州回鹘不是他们的对手,与其和他们交战,还不如……不如让他们成亲的好。”
寇天青心中一沉,他最怕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也是他烧香拜佛盼着小可汗快醒过来的原因,不行,就算小可汗醒不过来也不能让甘州投了西夏。
寇天青哈哈大笑道:“太后,你觉得我大宋和西夏这两边,谁的国力更盛啊?你觉得我这个五品官再加上个大宋的公主千岁,到这里是干嘛来了?太后,知道奴下之奴的滋味是什么吗?”
慧太后手一哆嗦,寇天青与其是在问话,不如说是在威胁,寇天青又笑道:“李元昊现在能认你这个岳母,但之后呢,到我大宋打来之时,他为了不得罪我们,是否敢和我大宋斗到底?你觉得西夏的兵强将勇?可你更该知道,我大宋的国力和人口强过西夏百倍都不止吧?”
慧太后全身发抖的又坐到椅子上,突然,慧太后又从椅子上站起,噗嗵跪到寇天青面前哭道:“寇大人,李元昊再有一个时辰就该到了,您是上国天使,可要为我甘州小邦做主啊。”
寇天青想搀她起来又知道自己绝对不该触碰到她,所以虚一抬手道:“太后请起,下官可以向太后保证,就算甘州城挡不住西夏兵,下官也能把太后安全送到沙州三郡。”
慧太后长出了一口气道:“寇大人既然这么有把握,那不如现在就送本宫去吧。”
寇天青在心中大骂,但表面上却笑道:“太后请起,寇某答应你了就一定做得到,还有,西夏兵马就算到了,没有了地道和内应,他们也攻不下咱们的甘州城。”
慧太后站起身来抹了把眼泪道:“本宫是个女流,这个时候乱了方寸请寇大人莫怪,我还是……还是去看护可汗吧,他如果醒了,当能助你一臂之力。”
寇天青哪敢让她去看护小可汗?小可汗这一肚子毒药就是她灌下去的,所以寇天青忙伸手一拦道:“太后,虽然你不愿接触刀兵,但在可汗没有缓醒之前,你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留在这里调动一切了,不然全军无主,出了事当时就会散了营。”
慧太后迟疑的道:“寇卿,我把军权委任给你不就行了吗。”
寇天青哈哈笑道:“太后您想的太简单了,甘州城中各将领是不会完全听从我的号令的,如果战事顺利也许还行,如若战事稍有起伏这些人必然不会再听我的调遣,太后就留在这里吧,命人收拾好居处座镇于此,就再也没有不敢听领的军将了。”
太后长叹一声道:“好吧,本宫就回隔壁去,不过你可不能食言啊。”
寇天青呵呵笑道:“下官就是因为不想食言,才不让太后远离的呀。”
慧太后若有所悟的看了看寇天青,转身默默出了寇天青的屋子。
寇天青虽然也觉得西夏兵就算到了,也不可能三嗵鼓响就拔下甘州城池,因为目前看,就没有城破的理由,就算对方带来十万精卒又能怎么样?人再多你们不也得一部分一部分的来攻城嘛,甘州就这么大的地方,就算四面齐攻,一次能扑过来的也就是一万多人罢了。
也不知张高那个油滑小子把自己的信送到沙州三郡没有,算着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日天明之后,沙州三郡的增援人马也应该能到了呀。
这一仗其实就是一次大宋与西夏的战争预演,也不能说是大宋,而是沙州河湟对西夏的预演,大宋如想出兵西夏,这一仗就一定要打才行,只有打了,才有理由让大宋出兵啊,不过那个傻子缺心眼的甘州公主却弄了这么一封信送出,大宋虽然早就有进取河湟整霸西域的想法,奈何却师出无名,好不容易盼着有这么个借口,还被这个蠢女人的一封信给破坏了。
要怎么才能消除这个影响呢,西夏兵来,河湟沙州的兵到,两边虽然能打上一场,但今后呢,大宋向来以礼法立国,如果知道了是对方应邀前来提亲却被阻止,也就没有理由再出兵了呀,到时朝中的那群大佬元臣不一定还会搞出什么口食来呢。
先皇在位时,这些大佬们就因为沙州之地的问题起过一番大争执,有赞成收回河湟再通玉门的,有坚持防御不出国门一部的,先皇也曾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当时大宋的国力远不如现在,又何辽朝北国停战不久,所以当真是没有余力再举西北之伐。
其实河湟之地一直以来都是中原之痛,这和当年被石敬塘这个狗贼割出的燕云十六州还不一样,就算从前那里是中原领土,但却已经被辽人给占了,可这河湟沙州却不一样啊,早在唐末这个地方就泪盼中原能来将土地收回,一直以来,也都打的是中原旗号,不管中原几度朝代迭变都没改过这个初心。
人家把事情都做到了这个份上,怎么中原故国就视而不见呢?到是有国力不足这方面的考量,可这世上又哪有等你等到诸事齐备的好事啊?就拿眼前的河湟甘凉来说,西夏人只不过是一重威胁,还有包围着河湟沙州的回鹘诸部呢,还有刚刚打下于阗国不久的黑汗王朝呢,还有土蕃呢,还有鞑坦诸部呢,哪个不想吞并了河湟甘凉?
要怎么才能不按那个蠢女人的步子,把事情争出理来呢?在城头来回走动的寇天青盘算了好一会,他有主意了,不过这个主意,可真是有点损啊。
寇天青的主意很简单,既然那个蠢女人给李元昊去了封信,那她就也能给别人也写信,比如说黄头鞑坦,土蕃,黑汗王朝什么的。
也不知那个蠢公主有没有被抓住,他在桌上将写好的信一一吹干,又装进信封之中,仔细的封好了口,揣进怀中又走向慧太后的那间房中。
寇天青把慧太后放在眼皮底下固然是想让慧太后在这里坐镇,但主要的原因却是要把她放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一但出了意外,这个太后也能算是一个极好的人质了。
慧太后此时正靠坐在屋中的椅子上,全身瘫软的闭着眼睛,而在她的面前,却跪着一个衣着华贵,却又满身土泥的年青姑娘,这个姑娘正是刚刚被搜出来的可汗之妹,她为了躲避搜寻,竟然躲进了可汗府中的一口枯井里,但这口井只能躲上一时,遍寻不见的众兵到底是把她从井里给拽了上来。
慧太后本来是想把这个刁蛮蠢货直接送到寇天青那里发落的,但看着眼前这个蠢姑娘,慧太后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来,虽然自己是他们这些孩子的继母,抡起年纪也只比小可汗大上八九岁,但在老可汗咽气之前,她是答应过要好好照顾这个蠢姑娘的,如果把她送到寇天青那里,寇天青会不会一刀把她杀了呀。
按着慧太后的理解,寇天青应该不会这么做,可她却拿捏不准自己的判断对不对,而且她也拿捏不准醒过来的小可汗会怎么做,必竟自己和他这个妹妹对他起了杀心,也许从前的小可汗会饶了她一命,可是这回死里逃生之后,他会不会变啊?
再加上刚才这个丫头向自己的一番哭求,慧太后是真的不忍心了,她就算千错万错,也还是自己男人的骨血呀。
寇天青就是在这个时候前来请见慧太后的,慧太后一听是寇天青在门口求见,赶忙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手忙脚乱的将公主推进一间衣橱,才命人把寇天青带了进来。
一进屋,寇天青就敏锐的感觉出了不对,这间屋子里怎么会有很浓重的臭味?慧太后可是干净的很,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存身,而且这里他不到一个时辰前也进来过,那时可是一点臭味都没有呢。
再看慧太后那极为慌张却又故做镇静的神情,寇天青心里有数了,向太后一礼,就找了张椅子坐下道:“太后,如果李元昊借着公主的信札前来,这个理由在前,我大宋是不好出兵的,您可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慧太后惊慌的道:“大宋天子不会出兵?我甘州挡西夏一时尚可,但若大宋无兵来援,甘州迟早要落到西夏人手中了呀。”
寇天青苦笑,这个太后果然脑筋奇葩,自己在问她有没有避免这种情况的主意,她却只是担心大宋会不会出兵,自己的问题连答都没有答。
无奈之下,寇天青只得又问道:“敢问太后,您有没有什么办法避免咱们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慧太后满脸为难的道:“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如果龙家小四没死,我还能借故推脱,可是龙四却死了,如此一来,这个死丫头就是个再嫁从己,连我都管不了她要再去找谁了呀。”
寇天青从怀中摸出那几封信道:“太后,寇某到是有个主意,这几封信是我借着公主的名义,给周边各国和各首领写的一封出嫁信,等李元昊来时,我们不仿拿出来给李元昊看看,然后只说公主因为夫君过世而得了失心疯症,所写的信全都做不得数,你看如何?”
慧太后吃惊的看着寇天青,还没等她说话,衣柜里藏着的公主却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柜门跳出来怒喝道:“哪里来的狂徒?你是活够了吗?”
寇天青笑呵呵的道:“想来这位,就是公主殿下了吧?你娘亲把你藏在柜中就是不想让你见到我,你却完全不知道体谅她呀。”
慧太后赶忙拦到两人中间道:“寇大人,这个丫头少不更事,请寇大人千万不要生她的气,我们同意寇大人的办法,一切都由寇大人做主,只求……只求大人看在她年幼无知,不要治她这个暗通敌酋的大罪吧。”
寇天青就没想过要治公主的罪,而且就算要治罪,那也是小可汗的事,不过这个胆大妄为的蠢公主不敲打一下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寇天青阴沉着脸道:“太后,公主殿下的这个举动是要毁掉整个甘州,也要毁掉我大宋和甘州的世代盟好,请问太后,如不惩治,下官要怎么向大宋官家交代呀?”
慧太后又被吓得全身乱抖,但这个蠢公主却瞪着眼睛怒道:“怎么惩治?喝血吃肉都随得你,本宫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我回鹘可汗之女,你们宋朝皇帝远在开封,万里迢迢的来我甘州管什么……。”
都没等她说完,慧太后就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喝道:“住嘴,跪下,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蠢丫头啊,宋皇帝号也是你敢不敬而称的?”
公主恶狠狠的瞪了寇天青一眼,气鼓鼓的跪在地上扭过了头去,寇天青面无表情的道:“太后,公主殿下暗通酋首叛卖甘州,该让城内的百姓军民都知道才对吧?”
这句话一说完,太后和公主的脸上全都变色,如果真按寇天青说的把公主交出去,恐怕半柱香的时间公主就得被外面的人给撕个粉碎,慧太后忙对寇天青道:“寇大人,她的确是一时糊涂,而且就算没有她那封信,西夏人也是要来的呀。”
公主咬着下唇没说话,但从那低头垂肩的态度里,也能看出她也没吓住了,寇天青不准备再吓她们了,本来自己就没有深究这件事的必要,就算想深究,也要留给小可汗去追究,所以寇天青站起身来长叹一声道:“公主殿下,您有位好母亲呢,太后,公主殿下,你们在这里千万别乱走,只要打退了西夏人,公主这件所谓的通敌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现在千万别再生事端,寇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