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四十分。
病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寂静的环境里，有生命的迹象。
不管来的是谁，都是令人开心的。
林盼儿整理好衣服，盖上医院的被子，静静地躺着。
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停下。
“您好，林盼儿就住在这个病房。”
值班老护士的声音，说完，紧接着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这孩子可能在睡觉，您轻一点。”
女人的声音，好像是曾美丽。
林盼儿坐起身。
果然看到曾美丽和郑青松。万万没有想到，最先来探望的是他们。
话没说出口，已泪流满面。
“郑主任曾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她坐在病床上，身穿医院的条纹服，显得更加单薄与孱弱。
“你这是？”
曾美丽坐在床边，用手探她额头的温度，握着她瘦骨嶙峋的双手。
“我没事，打了一瓶葡萄糖，又吃了饭，感觉很好，护士说休息两天就能出院。”
郑青松拉一张凳子，也坐在床边。
他稀疏的头发，微胖的身材，有中老年人特有的慈祥和亲切。
“今晚你师母身体不舒服，我没去教室，收到余圣甫送来的纸条，我就去找曾老师。同学们都想来探望你，但是马上高考，我和曾老师先来看看情况。”
“谢谢郑主任和曾老师，我也跟护士说，千万别带人来。请她去学校跟您说，主要是怕您担心。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太累，休息两天就好。”
郑青松看着年级最优秀的学生，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孩子是第二次晕倒住院，也没见到她父母亲人，她寒暑假都留在学校，着实让人心疼。
“林盼儿，你也不必那么努力，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要保持身体状态，全国的大学任你选。”
曾美丽也说：“你有绝对的优势，这是大多数理科生不具备的。”
看着两位老师，她心里的情感很复杂。
在那个年代，还讲究师者仁心，老师的希望还是桃李满天下，让学生成才才是最大的期望，不像如今，有些老师和商人一样，只想敛财。
“护士说我明天就能回去，但是快高考，我想多住两天。郑主任您别担心，快回去照顾师母吧！”
“主任，您先回去，我在这陪小林一阵，您让周星星老师在一楼等着我。”
“好！师母还在发烧呢！盼儿，你好好休息。”
周星星是学校的体育老师，也是曾美丽住一起的男老师。
他们是否结婚，至今成谜。
看来他也在医院，只是在一楼等待。有个体育老师一起生活，真的安全感爆棚。
林盼儿大学有个漂亮的室友，男朋友也是体育老师。
他们每个月见一两次面，每次分别之后，女同学都要在寝室休息一两天才能下床。
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郑青松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曾美丽走到病房门口，两边张望，然后轻轻关上门。
“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曾老师说，我也是过来人，三十几岁经历各种狗血的感情，现在跟你们周老师过得也挺开心。”
她嘴角洋溢的笑是幸福的。
体育老师在灵山一中，是神一样的存在，身体健壮却一年四季“生病”。
不用上课，白拿工资，太寂寞无聊只能在放学后跟学生打球。
周星星老师很少在操场打球，看着曾老师越来越好的身材，他们肯定是一起运动得多。
“也没什么事，中午收到外婆葬礼结束的消息，她一直抚养我长大，我却没能给她送终。”
曾美丽从包里拿出一包维达纸巾，抽出一张给林盼儿擦眼泪。
“外婆多少岁了？”
“快80岁，她40岁才生我妈妈，我出生就一直跟着她。”
曾美丽很温柔，也很美。
“80岁寿终正寝，是喜事。她60多岁，有你一直的陪伴，也是寄托和希望，不是负担。”
林盼儿抬头看她，身材丰满又不肥胖，面容温润如玉，她结婚的时候看着老公，也能媚眼如丝，真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不知道她和汤姆有怎样的故事。
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能在这个县城的一中，人言可畏不发达的地方，还能保持特有的生活方式。
“您这么说，我好受得多。”
“你比我幸运得多，我从小是个孤儿，在养父母身边长大，虽然物质上满足，但是精神上受尽折磨。”
难道是养父？
看《五十度灰》的时候，男主特殊的癖好，就是因为阿姨的引导。
很多童年不幸的人，都需要一辈子去治愈，没想到看来温柔美丽的曾老师，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林盼儿很想问，又不敢开口。
“上次您婚礼上的汤姆外教，那位加拿大人，是我姐姐大学的外教。”
曾美丽略吃惊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去姐姐学校的时候，他正好约几个同学周末去他的宿舍做饭，当时还一起打扑克。
他们那个学校虽然不错，但是外教私下的为人，都比较随便。有几个女同学，跟他的关系还比较暧昧。”
曾老师问：“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林盼儿摇头，做出不在乎的样子，忽然又想起来：“您婚礼的时候，他和李娇好像聊得很投机，就是那时候高三的一个学姐，人长得很漂亮。”
“是的，那个女生后来是汤姆的学生。”
啊……这。
一度尴尬。
“老师以为你在感情上受到挫折，想着用人生经历宽慰你一下。”
“谢谢曾老师，我现在也想学呢，留着以后防身。前些天我看到《南风窗》上的一篇文章，提到大学门口的避孕套贩售机，有些惊讶。”
“确实是有的，女生得随身带着那东西，虽然是男生用的，保护的其实是女生。”
还没有讲到爱情，已经落实到做。
还真是中年女文青在一起的快节奏。
“周老师一直在楼下等您？”
“是的，他明天也不用上课，没事的。”
林盼儿捂嘴笑，周老师已经被吃得死死的呀。
“曾老师，您跟周老师结婚吗？”
“不！我是不想生孩子的，等他想生孩子，咱就换一个男朋友。”
“那他家里人没意见？学校里的其他老师不会说闲话吗？”
“只要双方单身，不违背法律和道德，别人的闲话随它去，学校里肯定很多已婚的老师羡慕我呢！”
这倒是真的，每个人都只有一辈子，曾老师在她的年代，活出别人不敢的样子。
林盼儿也很羡慕，她有些后悔三次拒绝陆宇航。
两个成年人，情到深处，发生什么都是可能的，何必做个苦行僧。
如果影响高考，大不了陪他复读一年，有什么比当下更重要。
十点二十，学校十分钟后该要关门。
“曾老师，谢谢您，如果我以后有感情上的困扰，可以找您聊天吗？”
“当然！”曾美丽俏皮地笑着说。
“那您别让周老师等得太久，我也到睡觉的点，好困。”
林盼儿起身穿上拖鞋，送曾美丽下楼。
“你别起身，我自己下去就行。”
“不可以，你是周老师的小公主，我送您下去，顺便去厕所。”
“哈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