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幼崽惦记的苏瑾却没有像幼崽们所想像的那样在研制新药,而是坐在一个药桶里,凑近了看,会看见药桶里是黑黑黏黏正在蠕动的小虫子。
小虫子们争先恐后的凑近苏瑾的身体,像水一样融入她的衣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从外进来,往桶里放入了一颗浅绿色的珠子,苏瑾僵硬的身体才逐渐舒缓。
“婆婆,不用鲛珠,我可以忍过去的。”苏瑾感受到面上的灼烧逐渐消退,就知道是婆婆又用自己的鲛珠帮她了,睁开眼睛,果然是婆婆。
云婆婆笑了笑,面上带着岁月的痕迹,显得越发温柔慈祥,尾巴的鳞片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泛着光泽,她已经老了,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消散在这不落海中,她想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为她的孩子多做一些事情。
她的孩子,聪慧乖巧,善良柔软,可上天都喜欢让好人遭遇更多的考验,所以在苏瑾来到这世间的九年,从来没有一天快乐的日子。
“这是我愿意为你做的,你不必愧疚。”云婆婆温柔的摸了摸苏瑾的脑袋,见到小小的女孩坐在巨大的药桶中,明明痛的很,却一声不哼,内心越发的柔软。
“楉三日后去昆仑山,以后你就不用日日去冰室陪她了,不过婆婆也不喜欢你天天待在药房,如果可以,我更愿意你和阿木他们一样去莲花台听龟长老讲故事,一起在不落海里到处游走……”
听着云婆婆的话,苏瑾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到了自己的面具上,她将面具取下,面具之下,是被灼烧过的皮肤,狰狞可怕。
当年她被丢弃在不落海的一块礁石上,被外出寻找药材的云婆婆看到,带回了鲛人族的领地,四岁的时候和婆婆一起去人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子,那个人类女子盯着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苏瑾只觉得盯着她看的女子熟悉,但还没有等她靠近,那女子就消失了。
再次见到那女子时,是在一个布满符文的石室中,那个时候苏瑾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是有父有母的,但她的父亲是鲛人,母亲是人族,两人的结合被母亲娘家所反对,被家族驱逐,母亲又不愿意随着父亲回不落海,所以两人一直生活在一个叫洛城的地方。
后来,母亲的弟弟重病,需要不落海深处的白珊瑚入药,为了救母亲的弟弟,父亲去了不落海,但却一去不复返。
母亲以为父亲抛弃了她,于是将她遗弃在了不落海的礁石上,告别过去,回到了家族。
而她突然被母亲带走,是因为她有着和母亲极为相似的面容,为了怕现在的夫家知道她的曾经,她才刚相认的母亲要毁去她的容貌。
苏瑾至今还记得烈火在肌肤上灼烧时,那个貌美女子说:“我只是毁去你的容貌,没有取你的性命,也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只希望你我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见。”
苏瑾想着过去,面具滑落在药桶中,她看着云婆婆,一双眼睛平静的要命,“婆婆,阿木他们会被吓到的吧。”
“阿木他们什么没有见过,他们自有意识以来,就一直在这不落海里到处逛,各种奇怪的精怪都遇到过,怎么可能会怕你被灼烧的脸呢?瑾,既然在意这道伤,婆婆这里有恢复容貌的药,为什么不用呢?”
苏瑾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要记住痛,才不会忘记。”
“我害怕再次被骗,如果我能够记住脸上的痛,就不会被我父亲欺骗,被取走鲛珠,如果不是女皇陛下路过,我现在已经消散在不落海了。
婆婆,我被遗弃,被伤害,被至亲之人诅咒,是您和女皇陛下收留了我,所以我也想为你们多做一些事,我在制药上有天赋,那我就努力学习,终有一天,会解决鲛人一族子嗣艰难的问题。”
见苏瑾在说到制药时眼睛如此明亮,云婆婆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做你愿意做的事,婆婆希望你快乐。”
苏瑾的母亲在毁去苏瑾容貌时也给苏瑾下了毒,如若不然,云婆婆其实早早可以让苏瑾的容貌恢复如初,而不是将毒逼至右脸。
如今找到了恢复容貌的药,同时不惊动那毒虫的方法,但苏瑾却不愿意使用,她宁愿顶着受损的容貌,也不愿时间将记忆中的脸消磨。
云婆婆原本是打算让苏瑾和楉一起去昆仑山,说不定昆仑山有压制苏瑾体内毒虫的方法,但我又怕苏瑾遇到不愿意遇见的人,纠结之下,只能拜托楉多留意。
“谢谢婆婆。”苏瑾叫云婆婆不再劝她去和阿木他们一起玩,笑了,眉眼弯弯,像真正的孩子。
又泡了一会儿,药桶里的颜色逐渐变淡,云婆婆将苏瑾抱了出来,蓝色的鱼尾在满是珠宝的屋子里也依旧熠熠生辉,这是代表着新生的颜色。
云婆婆用法术烘干了苏瑾的头发,干燥的头发散落下来,将右脸的狰狞遮住,苏瑾将头发移开,抬头看向云婆婆,说道:“婆婆您说的对,阿木他们不会被我脸上的烧伤吓到的,他们见过更恐怖的事。
你们说对吗?阿木,玲珑,月,还有七七,你们会害怕吗?”
随着苏瑾的话音落下,门轻轻动了动,几只小鲛人出现在云婆婆和苏瑾面前,他们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看着慈祥的云婆婆和面色苍白的苏瑾,有些不好意思。
“云婆婆,瑾,我们不是故意要躲在门后面的,我们敲门了,但是没有人答应,然后门没有关稳,就被推开了,我们看到婆婆在给瑾烘头发,就没有打扰……”阿木被小伙伴推上前,他紧张的边扣着自己的尾巴边解释,看着苏瑾平静的面容,干巴巴的说道:“我们才不会被瑾的伤口吓到呢,虽然不知道瑾是怎么受伤的,但是瑾是我的朋友,无论朋友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吓到我。”
“是的,我也不会被吓到,我们都不会被吓到,也不会因此害怕瑾,因为瑾很厉害,给我们研制好多有趣的药,我喜欢瑾,我们大家都喜欢她。”玲珑也说道,从自己小空间里掏出了一块五彩的石头,上前递到瑾面前:“瑾在我眼里,就像这块宝石一样漂亮,我在见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和瑾一样耀眼,如果瑾带着面具是害怕吓到我们的话,那大可不必,我们都不是娇弱的神兔一族。”
看到小幼崽们真诚的样子,苏瑾笑了笑,收下了玲珑送她的五彩石,“我知道你们是来找致幻药水的对不对?”
“是的,我还想看看美丽的风景。”月诚实的说道。
七七上前,肉肉的小手上是紫色的果子:“这是我悄悄的从禁地附近采到的果子,很好吃,我没有漂亮的五彩石,我用果子和你交换药水好不好。”
七七以为玲珑拿五彩石是为了交换药水,所以也掏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