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离正沉醉于温柔乡中,便听到殿外的吵闹声,眉宇间隐隐的不耐,他安抚着怀中的美人,看向进来的崔总管,沉声道:“何事?”
看出来段离的不悦,崔总管暗暗叫苦,这柔妃娘娘宫里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是让他为难吗?
但即使为难,崔总管还是硬着头皮道:“甘泉宫请了太医,柔妃娘娘身体不适,一直念着陛下。”
听到崔总管的话,段离站了起来,凌婉莹坐在一旁,在段离即将离开的时候扯着他的衣袖,怯生问道:“陛下还会回来吗?”
看着凌婉莹不舍的样子,段离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见她面上欣喜,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道:“等朕。”
凌婉莹点头,莹莹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段离离开,直到帝王御驾出了倚兰殿,原本含情的眼中立马凉了下来,她几乎想要同宫人说要沐浴,但又担忧之前所做的戏白费,便按耐了下来。
青粟看着凌婉莹似乎十分疲惫,心疼道:“让青叶姐姐帮您按按?”
凌婉莹点头,留下苏瑾青粟和李姑姑,便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青粟从殿里出来,去往宫女的住所,不知道和莫遥交代了什么,梅香只见莫遥从宫女房里出来,片刻便不见了踪影,她有些奇怪,但被巧竹叫着去整理兰嫔娘娘的书房,便没有跟上去,只暗暗记着,打算同李姑姑说一声。
兰嫔娘娘这里眼看着前程大好,可不能被不长眼的给毁了。
苏瑾来到同顺安宫人约定好的地方,见到了淑妃身边的大宫女,还未开口,便听到那大宫女不耐烦道:“怎的这时候才来,你又不在内殿伺候,不是可以随时出倚兰殿的吗?”
“李姑姑管的严,倚兰殿出入都要在小全子那里登记,我现在是趁着陛下刚离开,李姑姑和兰嫔身边的宫人都在安慰她偷跑出来的,时间有限,得快些回去。”苏瑾想,不知道淑妃是真蠢还是怎的,居然就派最亲近的大宫女来接近安插在倚兰殿的眼线。
这宫道上人来来往往,谁了竹林谁出了竹林一目了然,若是婉莹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淑妃。
听到苏瑾说陛下离开了倚兰殿,宫女瞪大了眼睛,这个时间,谁能将陛下从倚兰殿叫走?
毕竟淑妃当初以二皇子想念陛下为借口,陛下也不过是次日来顺安宫待了一会儿,没有留宿。
后来就算是称病,陛下也只是派了御医来,没有露面。
宫女正想着,就听到苏瑾继续说道:“柔妃娘娘身体不适,请了太医,陛下担心,便过去了。”
大宫女眸光轻闪,两个都是淑妃娘娘厌恶的人,淑妃娘娘一直以为柔妃同兰嫔是一派的,没有想到两人是竞争对手啊。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大宫女镇定下来,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方子,说道:“听说兰嫔娘娘一直想要为陛下孕育子嗣,这是淑妃娘娘花重金求得的求子方,你将它献给兰嫔娘娘,她定会重用你。”
苏瑾一脸恐慌的拒绝道:“不行的,兰嫔娘娘不会相信我的,她身边的青叶略懂些医术,定会看出来求子方的问题。”
“谁告诉你求子方有问题?你只管将方子献给兰嫔娘娘。”大宫女见莫遥一脸为难,威胁道:“前几次的事情你便没有做好,淑妃娘娘已经很不满了,若是这次再失败,你宫外的亲人……”
听到这,莫遥才接过求子方,大宫女又威胁了几句,才让莫遥离开。
两人都走后,从竹林中走出来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他看向莫遥离开的方向,听到身边的侍从问道:“公子,可要将此事告诉陛下。”
“不必。”白衣男子冷声回绝,看着这片竹林,仿佛见到了记忆中面容冷淡的故人,他叹了一口气,道:“去寻姑母吧。”
太后通过影卫的口知道了凌婉莹在倚兰殿中的一番刨白,原本对段离独宠凌婉莹,冷落其他宫妃的不满淡了许多。
要敲打凌婉莹的念头也随之消散,何必呢,离儿难得遇见一个诚心待他的人。
想到皇帝虽然日日来给她请安,但态度却越发冷淡,太后有些头疼,她扫过面容清冷的齐月珍,心中越发来气,“若是你待陛下的心有兰嫔的十分之一二,如今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何种地步,如今不是挺好的吗?齐家如愿将女送进宫,表哥也能有真心待他之人常伴左右,姑母,你知道的,只要我还姓齐,就算我的将心捧出来,表哥也不会多看一眼,我也只会同堂姐一般,痛苦不堪。”齐月珍声音越发的冷,她看向太后,淡淡道:“姑母,表哥因为兰嫔而冷落柔妃,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太后一噎,她看着齐月珍,问道:“哀家让你进宫,是委屈了你?”
“不,这对月珍来说是泼天的富贵,但陛下不喜爱我,来我宫中也是枯坐一夜。”齐月珍声音苦涩,说出来的话却让太后震惊,她颤抖着声音,问道:“陛下他……”
“除了第一夜,后面都是和衣而睡,我知陛下厌恶我,所以不敢奢求陛下垂怜,只期望能在宫中平安度日。”齐月珍如此,越发让太后觉得她委屈,对她不起。
皇帝十四岁时才知自己真正的身世,那个时候皇帝的性格已经定型,无论她如何示好,也同她亲近不起来,她觉着愧疚,便越发的想弥补他。
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同皇帝越发疏远,才想着在皇帝身边安排齐家女子,缓和母子间关系,那个时候柔妃初入东宫,将原本平和的东宫搅的天翻地覆,她对皇后不满,才想着让佳慧入主未央宫,谁知道一向顺从她的皇帝反应如此剧烈,生生的将佳慧逼至万佛寺。
而月珍,也被她压着位分,威远侯齐家之女,一朝太后的亲侄女,初封居然只得淑仪位分,若不是她借口提拔,月珍或许现在都还是淑仪。
齐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女儿,两个都埋葬于自己同皇帝的矛盾之中,念及幼时在小院中同两位兄长相依为命的日子,太后心一痛,怜惜的看着齐月珍,说道:“好孩子,是哀家耽误了你,你放心,日后必不会让你再受此委屈。”
齐月珍没有言语,只微微垂着脑袋,整个人显的十分落寞。
“听闻你在家中时喜爱读书,尤其对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感兴趣,为此,还常常央着你父亲为你讲述刑部案件。
礼部侍郎朱家嫡女在终选前夕突然在宫中消失,皇后至今都未查到她的下落,想必是宫务繁忙,脱不开身,或许,你可以去帮帮她。”太后声音冷静。
话音刚落,齐月珍就听到太后身边的嬷嬷说道:“皇后娘娘膝下养育着太子以及大公主,大公主体弱,想必也是耗费娘娘不少心力,力不从心的时候一定是有的。”
太后点头,对齐月珍道:“哀家将宫正司交给你,月珍,不要让哀家失望。”
太后的话不容拒绝,齐月珍起身谢恩,在听到齐仲景求见的消息时,随着太后身边的嬷嬷去了凤仪宫。
太后看着齐月珍离去,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期望月珍有事可做后,便不要如此消沉,这宫中最怕的便是在一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中放弃自己,成为未到冬日便枯萎的花。
再见完齐仲景后,太后起身,大宫女忙上前搀扶,一股熟悉的幽香飘散至鼻间,恍惚中,她仿佛见到一位面容沉静的女子,开口说道:“阿玥,我从不用香粉,我闻到的或许是衣物上所带的桂花香,邱嬷嬷常用桂花帮我熏衣服,说是这样可以掩盖住从刑部大牢中带出来的血腥味儿,你若是喜欢……”
声音逐渐淡去,太后听到自己开口问道:“桂花香……”
“是,尚衣局新来的小宫人能用花瓣在衣物上留香。”大宫女回道。
“原来是这样。”太后有些恍惚,总觉得这香掺杂着殿内的熏香,让她的胸口有些闷,“日后不要再用了。”
大宫女神色恐慌,忙跪下应是,直到太后进了内殿,才一脸后怕的起身,太后娘娘难道不喜桂花香吗?可是这宁福宫中,也种有桂花树啊,大宫女不明白,但已经想着回去便将带香的衣物全都丢掉。
段离去了甘泉宫,便看到柔妃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太医正在为她诊疗,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旧伤复发”几个字眼。
他听到柔妃让宫人不要惊动他,段离猛的发现,他已经好久没有来甘泉宫了。
柔妃胸口的旧伤,是为了救他而留下的,当时他去苏州查案,立志要让父皇对他另眼相待,却没有想到因为过于急切,而入了敌人的圈套。
柔妃彼时还是苏州知府献上来的小小美人,却挡在他身前,救了他一命,从此落下了伤病。
这些年来,同母后对抗,让柔妃受了不少委屈,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想到这里,段离走了进去,柔妃,终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