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佳慧被接回来的那日,皇后第一次发了火,沉墨等人跪在殿中,内心忐忑,自从皇后被陛下训斥后,皇后的脾气便越来越大了。
如今听闻齐佳慧被接回来,更是异常恼怒。
“她倒是会做好人,兰妃,兰妃,行事比柔妃还恶心。”皇后说着,示意沉墨上前,嘱咐着什么,沉墨一脸震惊,劝到:“娘娘不可。”
“难道连你也要忤逆本宫?”
沉墨不敢再劝,只能默默下去按照皇后的话来做。
此时太子回了来探望皇后,见到满地的碎片,不由的问出了声,原本满脸怒容的皇后压下心中的委屈,她温声说道:“宫人笨手笨脚打碎了几个花瓶,熠儿今日怎么来了?”
太子成功被转移了视线,他认真说道:“妹妹想要风筝,我做好了,今日送来给妹妹。”
原来大公主前日出门时见到拿着老鹰风筝的晋阳公主,很是羡慕,回宫时遇到了太子,便说了出来,太子承诺要给她一个比晋阳手中更好的风筝。
皇后听了,皱着眉,“冬日放什么风筝,你课业繁忙,怎能做这些事,清儿太不懂事了。”
刚走到门口的大公主听到了皇后的话,神色有些落寞,一旁的嬷嬷安慰道:“娘娘定不是那个意思。”
“嬷嬷放心,我没有多想,母后和哥哥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嬷嬷陪我去花房看看吧。”大公主轻声道,却不曾想被嬷嬷拒绝,“公主您身体弱,闻不得花香。”
大公主垂眸,遮住了眸中的失落,是啊,她身体弱,所以母后才会将全部希望倾注于兄长身上,母后怕养不活她,日后徒增悲伤,所以才漠视她。
“那便去御花园吧,御花园花已经败落,就连池水都已经冰冻起来了。”
嬷嬷正想说御花园寒冷,怕公主吹了风,就对上大公主沉静的目光,不知怎的,居然点了头。
凌婉莹是在御花园见到的大公主,小小的一个人,冻的鼻尖通红,却一直看着树角的蚂蚁,苏瑾陪着凌婉莹过去,看的久了,也得了乐趣,她蹲下身,问到:“冬日居然也有蚂蚁吗?”
大公主摇头,“不知道,我听说这是二皇弟吵着闹着要看蚂蚁,然后小太监们给他找来的,但找来后他又不愿意看了。”
大宫主没有说的是,三皇弟嫌弃那几个小内侍动作慢,便要打他们的板子,但被赶来的贤妃娘娘阻止了。
听着大公主的话,凌婉莹猜测这便是皇后膝下的大公主了,虽然是嫡出的公主,但在宫里却像个影子,总让人忽视。
凌婉莹蹲在大公主身边,一直默默的看着在冰雪中努力求生的蚂蚁,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公主身边的嬷嬷终于找了过来,口里止不住的说道:“公主啊,真让老奴好找……”
见到了凌婉莹,忙跪下请安,凌婉莹如同往常一般让她起身,没有追究她的冲撞,在大公主要被抱走的时候,凌婉莹见到大公主回头,黑黝黝的眸中带着期待,“明日还来这里看蚂蚁吗?”
见凌婉莹点头,大公主的面上带着满足,回到凤仪宫,果不其然遭到了皇后的叱责,听到大公主是同兰妃在一起,她又想到齐佳慧,忍不住道:“果然生来便是克我的。”
大公主默不作声的吃着碗里的饭,这副神态越发让皇后生气了,她打掉了大公主手中的碗,又吩咐宫人撤掉膳食,冷硬道:“既然喜欢兰妃,便去找她一同吃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大公主看着脚边的饭菜,脸上脸落寞的神情都没有了,只是一脸漠然,她想,好吧,那就去兰妃。
听闻大公主真的去了玉华宫,还恰好碰见了正在用膳的皇帝,皇后气的心肝疼,还没有想好向皇帝解释的理由,便见到皇帝身边的内侍来了,不是崔总管,皇后还没有松一口气,就听到那内侍说兰妃同大公主合缘,便留大公主在玉华宫住几日,那内侍是来收拾大公主的衣物的。
见大公主的东西没有多少,内侍似乎有些惊讶,皇后只觉得耻辱。
凤仪宫又充满了汤药味儿。
凌婉莹确实觉得大公主可爱,一个小小的人,居然谁也不带便来了玉华宫,问她为什么来,大公主居然说:“母后让我来这里吃饭。”
后来还是段离觉得不对劲,三言两语间,大公主便将皇后说的所有话背了出来。
凌婉莹满眼心疼,柔柔的看向皇帝,说道:“若是我们的孩子也如同大公主一般挨饿受冻,妾倒是宁愿她从未出世……”
段离无法想象自己同凌婉莹的孩子受委屈,不允许凌婉莹再说。
他对皇后越发不满,大公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家公主,居然连饭都不能吃,这让段离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所以才将大公主留下。
苏瑾很快打探好了大公主的事情,皇后在生大公主时难产,险险捡回一条命,得知自己身子受损难有孕后,便对大公主不闻不问,后来皇帝登基,柔妃所出的二公主获封晋阳公主,身为嫡公主的大公主仅仅只是得了些赏赐,这让皇后越发的觉得大公主不得用。
凌婉莹听到了这些,虽然觉得大公主可怜,但想到她身上流着的是齐家血,那点怜悯立马就烟消云散了,她目光灼灼的看向苏瑾,问道:“阿姐,今日是秦家殒命的日子吧。”
苏瑾点头,凌婉莹立马命尚功局为她打造一支金簪,难得兰妃娘娘有想要的东西,司珍司自然十分重视,力求将金簪做的巧妙,美丽,独一无二。
在金簪送来时,恰好是秦家父子的头七,秦家众人在流放路上遇刺身亡的消息也正好传来,凌婉莹带着美丽绝伦的金簪,带着大公主在御花园闲逛时,恰好遇到了带着两位皇子的贤妃。
贤妃似乎刚从秦婕妤那里回来,凌婉莹看着贤妃,温柔道:“秦婕妤真是幸运,还有贤妃娘娘记挂着她,两位皇子也被娘娘照顾的很好。”
贤妃勉强笑了笑,两位皇子最是跋扈,这几日都快将昭和宫拆了,也不知道是谁将秦家父子被问斩,其他族人被流放的消息告诉了秦婕妤,秦婕妤疯的越发厉害,今日还差点伤了两位皇子。
怕两个皇子冲撞了兰妃,贤妃应付了几句,便带着两人离开了,凌婉莹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见到三皇子转过身,一双黑眸重满是恨意。
“兰母妃讨厌她吗?”大公主问道。
兰妃不说话,只疑惑的看着她。
“兰母妃讨厌贤妃。”不是疑问,是陈述。
但大公主的声音很轻,轻到兰妃也没有听见。
若是她听到,定会回答,不是讨厌,是恨。
……
莫遥被蒙住双眼,她只感觉到自己似乎上了一条船,听到带她离开的人说道:“公主说了,已经为你购置了宅院,准备了合适的身份,去了燕州,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莫遥被堵着嘴,甚至问不了是不是朝瑰公主,或者是朝阳公主。
自从那日连累的兰妃受伤后,那神秘人便没有找她,后来再次出现时,是让她往兰妃的香粉中添加东西,那个时候她叫住了那人,问她是不是朝瑰公主,或是前朝皇室的人。
慌乱间,她将殿下的死因说出来,并期待来人真的是前朝皇室的人,这样便能帮殿下报仇了。
谁知那人听完她的话,却没有停留,离开了。
她等了几日,神秘人再也没有来过,她也就没有往兰妃的香粉中加东西。
那日夜晚,她不当值,早早的歇息,谁知道醒来便在宫外。
将她送来宫外的过程定是很艰难,但那人还是这样做了,那一定是前朝皇室的人,她的朝瑰公主没有死,回来给殿下报仇了。
没有人在意小小宫人的消失,但玉华宫宫人的消失,却是大事,当时兰妃觉得脸上奇痒无比,突然生了许多红疙瘩,太医说中了毒,而毒来源于兰妃日常用的胭脂中。
李姑姑排查人的时候,发现玉华宫少了一个宫女,眼皮跳了跳,如实禀报后,皇帝派了崔总管查探。
就连一向不问后宫事的太后也派了人来,皇后觉得事情大了,从病榻上挣扎起身,带着病匆匆赶来。
一进殿,便见到帝王轻哄着怀中的美人,那温柔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珍宝一般,让皇后的心有些酸涩。
她走了进屋,向皇帝行礼,在床上的美人似乎想要下来问安,却被皇帝按住了,皇后移开视线,装作什么也看不见,却看到了愣愣坐在凳子上的大公主。
大公主看着皇后,平静的叫了一声母后。
皇后还没有来的及做出慈母姿态,便听到皇帝说道:“兰妃身体不适,便免了她的礼。”
皇后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兰妃应该好好休息,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解了兰妃身上的毒,并查出幕后真凶。”
此时,太后派来的嬷嬷也说道,“太后娘娘说,一想到宫中居然有如此恶毒之人,她便整夜不得安眠,但又考虑到皇后娘娘也在病中,便将查找真凶的事情交给了齐嫔。”
皇后面上一僵,她看向一向站在她这边的皇帝,就见皇帝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母后考虑周到。”
这个时候,齐嫔同玉华宫的李姑姑走了进来,随后跟着的,还有一脸着急的苏婕妤和安婕妤。
几人向皇后见了礼后,为首的齐嫔开口道:“玉华宫礼品来往都有登记,嫔妾刚刚查探了那胭脂的来源,发现是崔婕妤所送,已经让宫正司去审问了崔婕妤身边的宫人,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
皇帝看过册子,便交到了皇后手上,皇后看完,疑惑道:“六个月前所送的胭脂,如今才拿出来用?”
“都是嫔妾的错,兰妃姐姐从不用胭脂,是嫔妾觉着若是用些胭脂,想必会更好,兰妃姐姐听了,才让李姑姑从库房里拿胭脂,谁曾想……”安婕妤惶恐的说着,但皇后却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问道:“怎会是今日提醒兰妃用胭脂?”
安婕妤支支吾吾,她看了一眼神色莫测的皇帝,又看向一脸病容的皇后,半响都没有说出理由。
就在段离要发作时,他感觉到兰妃的手拉着他的袖子,轻声道:“是陛下昨日说道,妾的脸不施粉黛便如同桃花般娇嫩,若是上了胭脂,该是怎样的美景。
妾便问安婕妤,女子上了胭脂是不是更美,安婕妤才劝着妾试一试,陛下不要怪罪安婕妤,都是妾……”
皇帝按住她的手,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轻咳几声,便让安婕妤起身。
宫正司审问的结果很快出来,确确实实是崔婕妤动的手,仅仅只是因为兰妃的妹妹拒绝了崔家的求亲,害的崔婕妤的弟弟流连花楼,终日不归家,甚至没有了志气,崔婕妤得知后,迁怒于兰妃,便在送给兰妃的胭脂中动了手脚,还沾沾自喜道:怎么会有人在自己送的礼物中下药,到时候若是兰妃毁容,皇上和皇后一定不会怀疑她的。
崔婕妤当然不承认自己下药,但贴身宫女已经供认,人证物证俱全,她除了说不是自己外,拿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法子。
皇帝原本觉得有疑,便听到凌婉莹嘤嘤哭道:“妾自入宫以来,一直与人为善。”
在场的宫妃想,确实,兰妃连陛下的喜好都告诉她们了,就差没有说私下同陛下相处的亲密了,确实与人为善。
“从不招惹是非。”
兰妃至多去御花园转转,连稍远着的亭台楼阁都不去,又怎会招惹到是非。
“崔姐姐怎么会这样对妾,仅仅是因为妹妹拒绝了崔家的婚事吗?妾觉着崔姐姐不是那般心狠之人,陛下,是不是有隐情。”
此时,被崔婕妤刺过的宫妃们多想开口,是,崔婕妤便是那般心狠之人,不过是一个宫女在她作画之时出了声,崔婕妤便认为那小宫女违了规矩,生生罚人家二十廷杖。
可怜那小宫人,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落得终身残疾。
而她们还好些,虽没有被杖责过,但每次在外遇到崔婕妤或者在皇后宫中问安时,总会被崔婕妤挑剔一番,若是被挑剔之人比她得宠,崔婕妤还会打击她的容貌,直将人说哭。
崔婕妤这么过分,皇后从未管过,就最近崔家被陛下打压,崔婕妤忧心家中父兄,不再出来行走,她们才觉着头顶的巨石被挪开了。
听着美人哀泣,皇帝哪能想那么多,当场便将崔婕妤打入了冷宫,这可让崔家急了,他们上书为崔婕妤求情,皇帝看到上书的人,猛的发现,崔老太爷的门生居然这么多,还那么听崔首辅的话,又开始磨刀霍霍。
但崔家不似秦家,皇帝抓不到他们太大的错处,便只能暂时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