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云深不知处已经人影绰绰,门生子弟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雅室大会客厅已经整齐的摆放了十几张案几,配备了一些时令水果和精巧别致的各式糕点。当然是没有酒,取而代之的是茶水。
经过一夜的休整,各个仙门也熟悉了云深不知处的环境,没有了昨天初到时的好奇,惊叹。还没到巳时,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雅室大会客厅。
在门生的安排下,各个落座,有相熟的仙家也都在寒暄叙旧。
巳时刚过,蓝曦臣也来到了会客厅。众人立刻停止了寒暄,向蓝曦臣抱拳行礼。蓝曦臣也和众人略略回礼,随后坐在了上首主人的位置。
今天的蓝曦臣一袭水蓝色轻衫,长身玉立,青丝如墨,不经意的言笑吟吟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温文尔雅,高贵脱俗。
好一个姿容绝滟佳公子!
众人看向蓝曦臣的眼光充满了赞赏,都在心中暗叹:“蓝氏双壁果然名不虚传,单单是这外貌仙门百家已经无人企及。”
欧阳智此时心里则有些疑虑:不是说蓝曦臣病重,无力于家族事务吗?怎么观他如今气色甚佳,不像传言所说?
想到此处不经意的转头看向了虞金嵩。
只见虞金嵩也是一脸疑惑,若有所思。
蓝曦臣扫了一眼众人,心中了然。笑着道:“今天略备茶水邀请诸位到云深不知处,一则是仙督大典筹备事宜基本完工,想请各位提前来参观,如有不足之处,蓝氏尽力加以修改。二则是,仙督大典即将临近,想听听各位还有什么意见或者疑问今日一并处理。”
下面众仙家连连点头。
蓝曦臣端起茶杯向众人道:“各位,请喝茶,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
说着自己先抿了一口茶,微笑着看向众人。
刹那间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默默品着茶,谁也不想先开口。
蓝曦臣早有预料,也不说话,面不改色的默默等着。
不多久,一仙家忍不住先开口道:“蓝宗主,今天怎么没见仙督?”
其实大家都有这个疑问,只是没有人先开口,虽然谣言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但是事情没有定论前,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现在听到有人提出来,都连忙附和,刚才还稍稍沉闷的会客厅立时一片嘈杂。
蓝曦臣笑了笑道:“忘机本来是应该向大家打声招呼的,可是今天一早突然有急事出了云深不知处。”
“啊?仙督不在云深不知处?”下面已经有人叫了起来。
立刻其他人也附和道:“仙督竟然不在云深不知处?仙督此时怎能离开云深不知处,不知有何急事,需要仙督亲自处理?”
众人都看向蓝曦臣。
看到众人询问的眼光,蓝曦臣面不改色,微笑道:“忘机如果一切顺利,应该今天晚上就能回来,到时候他会亲自向大家解释。”
众人听蓝曦臣如此说,虽然心里都充满了疑虑,但也不好再问些什么。
虞金嵩看向了坐在旁边一语不发的江澄。江澄却不为所动,自顾喝着茶,一语不发。
虞金嵩终于忍不住问道:“蓝宗主,听说仙督和夷陵老祖合力根除了水行渊,我们当真钦佩的很啊!多少年了,还没有谁能做到,听说夷陵老祖也在云深不知处,怎么今天也没见到他?”
“是啊,总不能夷陵老祖也和仙督一起下山了吧?我们可都想一睹风采,听他讲讲清除水行渊的壮举!大家是不是也想当面听听?”坐在后排的姚乾冲立刻高声接道,并把视线转向了众人。
其他人也都连忙附和,眼光都看向了蓝曦臣。
蓝曦臣微笑着看向了姚乾冲道:“怎么,姚宗主很关心魏公子?这么急着想见到他?要不等见到他我让他去找你?”
蓝曦臣语气平缓,却是犹如惊雷,姚乾冲连忙摆手叫道:“哦,不不,我不想见他,只是问问,问问。”
看到姚乾冲惊慌的脸色,众人中已经有人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见夷陵老祖?就是借他姚乾冲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单独见。
江澄回头瞥了一眼姚乾冲,冷冷的哼了一声,依然不发一语。
姚乾冲被江澄这么一瞥,心里莫名抖了一下。
蓝曦臣尽收眼底,淡然一笑道:“魏公子当然在云深不知处,只是这两天在清修,不方便见大家,过些时候大家一定能见到他。”
众人都面面相觑。
今天清谈会最想见的两个人都没有见到,看来外面传的谣言也未必不可信。
此时,已经有人忍不住在窃窃私语。
而坐在江澄对面的聂怀桑却仿佛了然于胸,淡定自若的轻摇着折扇。
过了一会,姚乾冲又不死心的道:“敢问蓝宗主,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夷陵老祖已经归于蓝氏门下?”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都闭嘴,静静地等着蓝曦臣的回答。
突然一直不说话的江澄冰冷的声音响起:“夷陵老祖归于谁门下,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你在这聒噪什么?”
姚乾冲被江澄猛的这么一顶,有些惊了一下。
可是毕竟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姚乾冲立刻反应过来,也不客气的冲江澄道:“如果夷陵老祖真的归于蓝氏,难道蓝氏不该向我们仙门百家一个交代吗?毕竟夷陵老祖可是修习邪道,非我正统修仙中人?”
“哼,邪道?既然是邪道,那当年不夜天大战,姚宗主又为何抢夺阴虎符,不惜失掉一根手指,难道那个时候,姚宗主就不觉的阴虎符是邪道了?”
江澄面带愠色质问道。
姚乾冲面色微红,滞了一下,片刻又叫道:“不管怎么说,当年夷陵老祖确实伤了我仙门百家很多修士,这些他总不能抵赖吧?大家说是不是?”
姚乾冲看向了众人,企图唤起众人的支持。
可是此时却没有人附和。
“哼,你的修士?你的修士到底是被谁所伤,姚宗主难道不知道吗?明明是金光瑶设计陷害,怎么现在又扯到夷陵老祖身上了?姚宗主如此栽赃陷害,意欲何为?”江澄毫不客气的怒声道。
“原来,姚宗主今天是来讨伐夷陵老祖的?果真如此,也要先听听仙督的意思吧?”
一直静观其变的聂怀桑忽然插嘴说道。
姚乾冲猛一听到仙督,刹那间一愣,立时有些懊悔,暗道:“我也太沉不住气了,竟然这个时候和江澄逞口舌之争,切不可误了大事。”
众人本来就对夷陵老祖有所忌惮,现在乍又听到金光瑶,更是一惊。
无论是夷陵老祖还是金光瑶可都是和蓝氏双壁息息相关,无论是哪一个,一个不慎都会惹怒蓝氏双壁中的任何一个,而他们又岂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此时大厅忽然沉静了下来。
坐在江澄身边的欧阳智此时心里正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莽撞和姚乾冲一样口不遮拦,如今局势扑朔离迷,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一念思定,欧阳智索性不再开口。
虞金嵩何等老谋深算,看到欧阳智沉默不语,更是不敢多言,乖乖闭嘴。
会客厅一阵短暂的沉默。
良久,终于又有人不死心的问道:“蓝宗主,听说夷陵老祖是在碧灵湖中了温氏化丹手,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蓝曦臣微微笑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答道:“是的,魏公子确是被化丹手所伤。”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化丹手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夷陵老祖中了化丹手,不死也是个废人,那么今天不出现也就理所当然了。
大家心里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只听蓝曦臣又道:“不过,魏公子已经无虞,大家无需猜测。”
“啊?这?怎么可能?”
众人一片惊惧,阵阵交头接耳。
如果此话是从任何其他人口中说出,定然会让众人耻笑,或者当众斥责。
中了化丹手,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安然无恙的!
可是从蓝曦臣口中说出,没有人会怀疑。
见大家都不再言语,蓝曦臣方才道:“各位宗主,魏公子的事情由忘机做主,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多费口舌了,一切等明日忘机来到再说吧。”
蓝曦臣又吩咐门生重新换上茶水。
众人听蓝曦臣如此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得转移话题,说些仙门其他事宜。
不觉间已到午时,管事进来禀报,午膳已经备好。
蓝曦臣遂微笑道:“已是午时,各位宗主先用午膳吧。”
说着向管事招了一下手,管事会意,不一会,几名着蓝氏校服的门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托着放着午膳的托盘。
众人都是各怀心思,也没吃几口。当然,蓝氏清一色的素食,也着实让人提不起食欲。
撤下食盘,蓝曦臣又吩咐重新换上茶水和糕点。
又品了一会茶,蓝曦臣方才道:“各位宗主,待会用完茶水,请先回官房休息,过了丑时,会有门生带领大家参观大典楼台,道台,监察寮。大家不必拘束,请自便即可。”
回官房的路上,众人都在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都有些小心翼翼。
虞金嵩却是拉着江澄道:“江澄,蓝忘机到底去哪儿了?还有夷陵老祖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江澄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虞宗主,蓝宗主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江澄打从心里讨厌他这个舅舅。
自从虞金嵩当初害怕被连累,和云梦江氏彻底划清界限,江澄就没在公开场合叫过他一声舅舅,即使后来虞金嵩帮他重建莲花坞,他也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不过,虞金嵩根本不在乎这些,对他而言,叫什么无所谓,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让他叫江澄舅舅他都愿意。
所以,听到江澄没好气的回怼,虞金嵩也不生气,依然不死心道:“你不是先来的吗?难道你没见到夷陵老祖?”
江澄更是厌烦,索性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虞金嵩看着江澄背影,想了想,心中一动,也跟着离开。
雅士林官房里,欧阳子真焦急的道:“爹,怎么样?您见到魏前辈了没有?”欧阳子真的语气充满了急迫。
欧阳智摇了摇头道:“蓝忘机和夷陵老祖都没出现,蓝曦臣说夷陵老祖在静修,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啊!”欧阳子真也有些不可思议道:“我去舍管也没见到思追他们,又不敢私自去魏前辈住的地方。真是的,也不知在搞什么?怎么思追和景仪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欧阳智坐在案前沉思了一会道:“子真,也许你说的对,我们万万不能胡乱揣测,我总觉得蓝忘机他们定是有事,还是小心点为好。”
欧阳子真撇了撇嘴道:“就给您说嘛,您不能听信姚宗主他们胡乱猜测,我就知道魏前辈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欧阳智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