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蓝忘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身份。所谓的雅正端方,所谓的名门正派、仙门名仕、修仙楷模,却是如此不堪一击,不值一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陷入了困境,却无能为力,最终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饱受蚀骨之痛,剖丹之苦!
可是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重来,当时的自己是否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当时的自己也只不过是姑苏蓝氏的蓝二公子,也只是蓝二公子而已!
仅仅一个蓝二公子,如何能抵御的了温氏的杀戮?仅仅一个蓝二公子又如何有能力与百家为敌!
若果真如此,也不过是不夜天悬崖底部又多了一具尸首而已!
痛彻心扉的无奈,痴念入骨的心痛,最终依然只有两个字……
“魏婴……”
“忘机……”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惊喜的喊声从寒潭洞外传来。
已经得到消息的蓝启仁等人疾步闯了进来。
“忘机……”蓝启和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按住蓝忘机手腕。
“走开!”随着蓝忘机的一声怒喝,蓝启和已经被猛的推了一掌。
“七叔!”蓝曦臣眼疾手快,扶住了踉跄后退的蓝启和。
“忘机,你做什么?”紧随其后的蓝启仁一脸惊怒。
蓝忘机勉力坐起,一双浅淡的眼眸满满隐忍的怒火。
“魏婴……在哪里?”
蓝启仁几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满眼惊慌。
“忘机……”蓝启仁一脸痛色。
“魏婴……死了,他跳崖死了……”蓝忘机泪流满面,喃喃低语。
“你们……你们为什么容不下魏婴?为什么……要将他从我身边抢走,为什么……要逼死他?”蓝忘机声音悲凉无助,绝望至极。
“忘机……”蓝启仁嘴唇颤动……
“忘机,魏婴,他没死。你相信叔父……”蓝启仁试图向前靠近。
“莫要上前!”蓝忘机突然避尘出鞘,持剑而立。
蓝启仁立刻止住了脚步,一脸惊惧。
“忘机,阿羡好好的,你的魏婴还在!”蓝曦臣突然大喊。
“魏婴……还在……”蓝忘机突然有些失神……
趁此间隙,蓝曦臣指尖出手如电,只听一声“咣当” 避尘落地。
蓝忘机形销骨立的身躯微微晃了晃,又有些失神落魄……
“兄长,我又失去了魏婴,我又将魏婴弄丢了……”
蓝忘机一脸无助,恍惚中,耳边仿佛回荡着那人清亮的声音:
“蓝湛,你回来了?”
“含光君,你有没有想我?”
“二哥哥,我好想你!”
“二哥哥,赏口酒喝呗!”
“二哥哥,魏婴走不动了!”
“好二哥哥,饶了我吧!”
言犹在耳,佳人却不在!
蓝忘机只觉得心痛如绞,一缕鲜红的血丝缓缓溢出嘴角。
“魏婴,我又失去了你,我又将你弄丢!等着我,你等着我,我带你离开,离开这个纷纷扰扰,黑白颠倒。”蓝忘机轻声低语,气若游丝。冰冷苍白的脸颊却是显出一抹决绝的笑意。
“忘机,你的魏婴还在!你不可如此!”蓝曦臣心痛不已,一把扶住已经站立不稳的蓝忘机。
“魏婴……我的魏婴……还在……”蓝忘机喃喃低语着……
“忘机,魏婴他还在等着你,你相信兄长!”
“魏……婴!”蓝忘机勉力轻唤,终于泪湿衣襟,眼前一片黑暗,身体软软倒在蓝曦臣怀里。
“冤孽!真是冤孽啊!”蓝启仁老泪纵横,啜泣不止。
漆黑的夜,大雪纷飞,一片洁白。寒冬的夜晚更显静谧,只有雪花的轻舞飞扬之声清晰可闻。
静室,空气中充斥着从没有过的清冷落寞,仿佛与世隔绝。烛光摇曳中,只能听见扑簌簌的雪落声。
躺在榻上的蓝忘机已经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却依然双目紧闭,洁白如玉的脸颊已经凹陷,虽然依然俊雅,却是透着一股沁人的清寒,观之让人黯然神伤,同叹这凄美悲凉。
良久,蓝曦臣收回给蓝忘机输送灵力的手,又将蓝启和准备的药丸放入蓝忘机口中施法让他咽下。
“泽芜君,含光君啥时候能醒来?”蓝景仪一脸无助,泪水涟涟。蓝思追亦是泪流满面。
“无妨,只是急血攻心,可能随时醒来。”蓝曦臣语气平静,内心却是心痛不已。
“泽芜君,含光君他……他的巫蛊已经解除了是吗?”蓝思追小心翼翼,隐隐担心。
“放心吧,已经解除了。”蓝曦臣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只是这代价太大了,一年不能见面,不能动情,可真是苦了他俩了。”
“思追,景仪。我去给忘机准备一些药膳,你们两人守住忘机,千万小心,他醒了,即刻告知我!”蓝曦臣又郑重道。
“嗯!”蓝思追两人齐齐点头。
静室,一切如初,烛光摇曳中,却是少了榻上的人。
“景仪,思追,忘机呢?”蓝曦臣手里端着药膳,看着空空的床榻隐隐不安。
“啊?我……”蓝景仪惊慌不已。刚才不是还躺在榻上吗?怎么就不见了?
“唉……”蓝曦臣长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低声自语:“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忘机如何能等的了。”
“算了,阿羡要离开,你俩都看不住,忘机若要走,亦是无人可阻。你们都回吧!”
荒芜的古道上,风雪肆虐,万籁俱寂。一袭白衣的身影默默独行,深邃的眼眸中写满了沧桑与孤独。随风飞扬的黑发仿佛在与雪花一同舞动,一路急行的清冷身姿,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仿佛傲雪寒梅,孤独而坚定。